黑暗像是潮水一般,从漫无边际的海面缓缓升起,将人裹挟在幽古的暗夜不能动作。
沈昭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他喉间满是甜腥的味道,稍微一动,喉咙就像是要干裂一样,从胃里泛出一种浓重的铁锈味。
他在黑暗无人的偏殿里不知多久了,没有人声,背上的疼痛都麻木了。
少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气息一般。
一盏小小的油灯被一只手拿着,照亮了门口的路,偏殿的门被推开,昏黄摇曳的烛火映出青年的面容。
闻清徵走的很慢,脚步也很轻,他手里拿着烛台,看到榻上没有声音的少年时,看了一会儿,把烛台放到旁边。
一室黑暗被灯火驱赶,殿内的事物也都看得清楚了。
闻清徵看到少年背后的衣衫被深色的液体浸透,在晚上看着像是淤黑的颜色。他还没走进,就闻到浓重的血气。
闻清徵的动作很轻,慢慢地把少年背上的衣衫给掀下来,却遇到了阻碍。
血和伤口都黏在了一起,有的地方结成了块。很难撕下来。
沈昭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师尊?”
“……”
闻清徵不回答,手上力度稍微重一点,硬是一下子把他的衣衫撕下来了。
少年一声闷哼,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却是紧紧咬着牙,一丝声音都没再发出来。
背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像是药膏,那药膏刚碰到伤口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凉意褪去却是火辣辣的疼。
闻清徵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罐,罐子里是碧玉色的药膏,他把药膏抹在手指上,慢慢地在少年的背上涂着。
虽然是晚上,但那伤口看着也触目惊心。
沈昭背上的血肉烂成一团,没一处完好的皮肤。
上药的过程亦是煎熬,那药膏一经渗入伤口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无数带刺的蜈蚣在身上爬。
等到终于涂完的时候,沈昭沉重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地,“谢师尊赐药。”
闻清徵敛眸,把那小瓷罐的盖子盖上,拿帕子擦了擦手,却是冷冷道,“知道错了吗?”
沈昭咬着唇,“……弟子不知。”他的声音虽然轻,但语气却是坚定得很。
‘啪’地一声,闻清徵面色沉沉,把那小瓷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那就想到你知道为止。”
青年拂袖而去,背影亦不可见。
沈昭艰难地撑起一臂,看到窗外的天色,星子伶仃,月落西山,已经是四更了。原来,师尊也是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