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木落山空,桕子如雪,薄而细碎的阳光透过枯干的枝叶洒下来的时候,像是飘飘扬扬的干雪,温净柔软。
清净峰里日日都是好天气。
青年在年初的时候刚行了加冠之礼,乌黑长发被银冠束起,看起来利落潇洒。
三年已过,少年已经长成,眉眼锋利俊朗,墨瞳深邃如井,让人轻易看不清他的情绪,沈昭提剑慢慢朝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他在练剑前已经扫好了殿外的落叶,碎石道上干干净净的,让人看起来心情就很好。
啾啾,稚嫩细弱的声音从寝殿内传来,听起来像是某种新生小鸟的声音。
沈昭把剑收了,洗净手,才走进屋去。
闻清徵背对着他,肩上趴着一团雪白色的毛团。那毛团肥嫩得很,感觉到有人进来也根本不转头,只对着沈昭露出一团绒绒的屁股,还在抬着头努力用嫩黄色的小喙轻轻啄着青年的面颊,看得沈昭一阵血热,想要把那肥鸟揪下去,换成自己。
“师尊,把饭团放下来吧,您再这样惯着它它更懒得飞了。”
沈昭没忍住,对闻清徵说道。
他前几个月去后海试炼偶然得到了一颗妖兽蛋,本打算带回来给宗内的的炼丹师炼药,没想到小家伙好像感觉到有危险,夜里就急忙破壳出来了,成了现在趴在闻清徵肩上的雪白小鸟。
沈昭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便带回来给闻清徵看,闻清徵说是一种唤为雪羽的低阶妖兽,天性不畏生,性格温顺,一般被女修们当做妖宠。
这只雪羽第一眼见的是沈昭,却不对他亲,反而每次看到他都畏畏缩缩的,跟沈昭会吃了它一样,却是一看到闻清徵就钻到他宽大的袖管里去了。
沈昭把它硬掏出来,它还不乐意,最后还是趴在了闻清徵肩头。
而闻清徵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被雪羽缠得久了,竟也随他趴在肩上了。
那雪羽觉得有了靠山,现在见了沈昭也不怕了,似乎是知道沈昭要听闻清徵话似的,还经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每当沈昭在的时候就特别黏闻清徵,天天拿小喙去啄闻清徵的脸。
有一次还被沈昭看到它胆大包天想去啄闻清徵的嘴唇,被沈昭揪着翅膀扔出殿去了,最后可怜巴巴地在殿外飞了一晚上。
要不是闻清徵拦着,沈昭真想把这只肥鸟拔光了毛给炖了,他也自然不会对这只争宠的鸟有什么好脸色,还雪羽,叫他饭团就不错了,明明是只饭桶。
饭团唧唧啾啾地叫着,像是听懂了沈昭在说什么,不想从闻清徵肩上下来,却被沈昭微笑着提着翅膀给揪到旁边的桌子上去了。饭团趴在桌子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宝石一般,湿漉漉地盯着闻清徵,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闻清徵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它洁白如雪的羽毛,安抚了下,视线落在沈昭身上,道,“刚练剑回来了?”
“嗯。”沈昭看着师尊的时候,眼底眉梢皆是柔软的笑意,温声说道,“今天把师尊教的剑诀练了几遍,还算熟络了。”
闻清徵微微颔首,沈昭说熟络了,那便是已练得炉火纯青了。时过三年,沈昭稚气已脱,完全是一个成人了,比闻清徵都要高上不少。
沈昭往前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象牙梳,为闻清徵梳理起那一头雪发。
闻清徵面色淡淡,视线落在镜子上,看着比他高半头的青年弯着腰仔细地为他梳着头发,再带上发冠,蓦然觉得镜子里青年的容颜成熟俊朗得让他有些陌生,昔日那个稚嫩孩童的样子已经无处遍寻。
当沈昭再和以前做出一样的动作时,闻清徵总会觉得有些别扭,说不上来的别扭,就像三年前沈昭跪下求他,他心尖忽然被蛊虫咬了一口警醒一般,他说不清心里那种隐隐蛰伏的悸动是什么情感。
“师尊。”
耳边陡然传来热气,闻清徵眼眸散聚,自耳垂到脖颈先麻了半边。
沈昭看着镜中的雪发美人,低声笑道,“师尊在想什么呢?怎么看我看得那么入神?”
【作者有话说:昭儿长大了嘛,能耐了,会撩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