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
冰冷的机械女声突然一顿。
星河倒置,时空的距离失真,黎渐川站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崩塌。
他正等待着像之前一样的意识传送,但魔盒游戏的通告声却忽然变了。
一道低沉沙哑,迷眩悦耳如大提琴音的男声取代了机械女声“魔盒游戏第一阶段捕捞实验结束。魔盒持有者达1000人,全维度互动平台正式开放。”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潘多拉”
如一声惊雷。
黎渐川脚下无数璀璨的星子纷纷坠落,无形的漩涡在黑暗深处停滞,整片空间都响彻了这声如神谕降临的宣告。
星光从脚下陨落,却零碎地洒满肩头。
黎渐川一时被眼前虚幻壮美的景象镇住,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量推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而此时,他注意到,遥远的黑暗星河中还漂浮着很多类似的椅子,椅子上都坐着通身漆黑的斗篷人。
一卷牛皮纸凭空出现。
展开牛皮纸,上面的内容竟然是一个排行榜。
排行榜的第一列是玩家代号,第二列是玩家持有的魔盒数量。
虽然刚才的通告说已经有一千名玩家拥有魔盒,但这张排行榜上只列了十个人。第一名的名字被涂抹了,看不到。其他九个,没有黎渐川熟悉的。
在牛皮纸的末尾,有血红的字体标注了两行字。
“全维度范围内,击杀魔盒持有者,将会继承其所有魔盒。
望知真相即所闻,真理即所见。
yourstruy,andora”
黎渐川合上牛皮纸。
神神秘秘,很有潘多拉的风格。
眼前这种置身虚拟宇宙,被斗篷掩盖身形的景象,应该就是通告所说的全维度互动平台。
另外那些距离很远的斗篷人,很可能就是其他玩家。只是不知道,是所有玩家都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划分标准。
试了试,身体被困在椅子的范围内,不能离开,黎渐川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
想要离开时,他立刻心有所感,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意识被缓慢抽离。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一局得到的法则卡牌,一片空白的卡牌面被血色漫过,出现了一行崭新的字迹。
“特殊能力亮如白昼。”
“每局游戏一小时无视任何黑暗,正常距离视物无障碍。”
这个特殊能力对很多玩家可能都有不小的用处。但对黎渐川来说相当鸡肋。因为他本来就夜能视物,除非是一些诡异状况,不然不会看不清。
而且如果想留下这个特殊能力,上一局得到的以假乱真就会被抹掉。
仔细权衡了下,黎渐川舍弃了新的特殊能力,保留了以假乱真。
上一局出现的以假乱真的卡牌浮现出来。
卡牌的四边张开了无数细小的血网,将化成一滩血色的新法则卡牌裹入其中。等到那团血色被吸收干净,旧卡牌上的字迹就出现了新的变化。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
1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真实。
2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夜晚,您的谎言将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时间结束,万物归位。一次性,用过即废。”
这个进化,有点出乎黎渐川的意料。
很强。
可以影响剧情,这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和潘多拉对着干了。
虽然是一次性的,而且要在限定一小时内才有作用,一小时后恢复原状,也不能改变规则但这个能力还是相当厉害,且在某些时刻,至关重要。
卡牌化成一张柔软的纸,消失不见。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很多虚无的冰雪气息,星河光芒,都飞快消散。
意识从沉重的水里被打捞上来,黎渐川手掌下意识一握,猛地睁开眼。
灰白色的医疗室灯光昏黄。
黎渐川还是之前靠坐在墙边的姿势。
他扫了一圈周围。
谢长生在对面盘膝坐着,身体微微震了下,似乎要醒了。
收回视线,再一低头,宁准趴在自己怀里,柔软乌黑的发丝散在他胸口,腰线扭着,露出一段细白。
他浅麦色的手掌就掐在那里。
刚才下意识握了下,就像抚上了一块软润光滑的玉,差点就克制不住把玩起来,顺着那道线条向下滑去。
眼眸变深。
黎渐川用视线在那截细窄的腰上狠狠刮了下,下巴在宁准脑壳上一磕,拍他“起来。醒了还赖着。”
对面的谢长生也睁开眼。
他直接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淡漠的眉间闪过一丝焦虑,拎起他的羽绒服,起身道“我先走了。卿卿还没喂。”
黎渐川怀里一轻。
宁准直起身,向后捋了把额前的碎发,瞥了眼电子钟,笑笑“一个小时,这一局是有点长。不过那只肥猫,饿两顿减减肥,也不错。”
他随意对谢长生挥了下手。
谢长生边穿羽绒服,边把之前的徽章扔给他,然后对黎渐川点了下头,步履匆匆地回家喂猫了。
“他养猫”
黎渐川随口问,站起身,打算去洗个脸。
“那不是他的猫,是他爱人。他打算和那只肥猫领结婚证,跨越物种的恋爱。”宁准慵懒一笑,心情似乎十分好。
黎渐川看他不动,小腿发抖,迈向卫生间的脚步顿了顿“腿麻了”
“嗯。”
宁准道,“给揉揉吗”
黎渐川折回身,拍拍他有些汗湿的脸,一条胳膊就把人捞了起来。
抱进卫生间里,黎渐川用热水泡了泡毛巾,给宁准囫囵擦了脸,又在自己脸上搓了搓。
“游戏结束的时候,潘多拉的通告你听到了吗”黎渐川问。
“听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还有一把椅子。”
宁准苍白俊美的五官被热气熏染上了一点绯红,“可能是类似于现实网络论坛交流的平台,至少目前是。我在那卷牛皮纸上试验过,可以以玩家代号交流。”
黎渐川皱了下眉。
他完全没想到对牛皮纸做点什么。
“这件事暂时来说,对我们的游戏影响不大,不用在意。”宁准道,“只是击杀魔盒持有者,可以获得持有者的所有魔盒这一点可能会引起一些混乱。但大多数玩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黎渐川扔下毛巾“但一旦他们做了,就会做得无迹可寻,天衣无缝。”
他看了眼宁准,“高智商的罪犯。”
宁准撩起桃花眼,和他对视。
距离近了。
那双眼的弧度与颜色就更加清晰,像极了雾蒙蒙沾了水的桃花,既是湿缠入骨的风流深情,又不减春潮带雨的凌厉飞扬。
光线幽沉,眼神专注。
黎渐川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沸腾。明明是想试探试探宁准,却忽然有点被美色所误的心悸。
“你想吃了我。”
宁准靠近,眼睑微垂,唇齿间吐出薄薄的湿气。
他自然垂下的小腿轻轻一动,坐在黎渐川的臂弯里,抬脚踩了下黎渐川腿间。
脚心的触感又硬又热。
宁准抱紧了黎渐川的脖颈,舔了下他的下巴。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踩得黎渐川脑子发麻。
这具强健精瘦的身躯散发的气息瞬间变得极为危险,他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直接把宁准按在了地毯上,抓住刚才作妖的那只脚,就是狠狠一挠。
“唔”
宁准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脸色微红,却没笑,又用另一只脚去踩黎渐川的胸肌。热腾腾的,硬中有韧,烫得宁准脚趾微蜷。
黎渐川“你”
他真是败给宁准了。
手掌放开,拨开胸口的那只脚,黎渐川翻身躺到他旁边,一条手臂伸开,下一秒,一具微凉的身躯就滚了过来。
宁博士水墨画一样清致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唇角勾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
两人安静靠着。
房间内弥散着昏昏欲睡的安逸感。
黎渐川浸泡在暖色的光线里,想了想,说“想回国玩玩吗包吃包住。”
过了会儿,宁准道“你想现在走。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撑起手臂,趴在黎渐川身上,自上而下垂眼看着他。
黎渐川捕捉着他眼里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宁准的头,“你会答应的。”
手指触到后颈,一根极细的针飞快地刺进了宁准的皮肉里。
宁准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身体一晃,双眼闭合,栽倒在了黎渐川身上。
之前休息的一个礼拜,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晃。
这一层实验室的内部构造,人员分布,以及各种警戒设备,黎渐川都了然于胸。如果不是逃离计划里多了一个宁准,他可能还不需要这么费事。
五分钟后。
两道紧紧相依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银白的走廊里。
高大挺拔的研究员搀扶着另一名喝得醉醺醺的黑发研究员,任由黑发研究员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带着人向前走。
一路上他们没有碰到任何人,在监控的监视下,表现得自然而从容。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休息大厅。
穿过人群密集的休息大厅,有一扇验证身份的金属门。
高大挺拔的研究员低调镇定地穿越人群,来到金属门前。
冰蓝色的光环将两人笼罩,一块虚拟屏幕出现,属于圆圆的两只电子眼在屏幕上睁开。
“虹膜验证,基因核实。”
圆圆的声音一板一眼。
一道蓝光扫在两人身上,扶着人的研究员冷静地睁开眼,直视电子眼,眼底闪过一些奇异的蓝色线条。
扫描光线在研究员眼睛上略一停顿,圆圆的电子眼闪烁不定了几秒,慢慢移开了。
“身份验证成功,宁准,最高权限。”
电子眼消失。
银白色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里面是一座电梯。
黎渐川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这面墙上还有很多一模一样的金属门,但目前想要进出的只有他们。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他扶着宁准,在更多的视线扫过来前,走进电梯。
面前的金属门关闭。
黎渐川看了眼电梯内的按钮,发现有地上有五个楼层,但按钮都是坏的,只有地下四个楼层的按钮还正常。他现在所在的楼层,就是地下三层。
思考了两秒,黎渐川按了地下一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升起。
他所有的准备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下能否顺利离开,就全靠随机应变了。
他的四肢上还戴着宁准的电子锁,只是链条没了,进入游戏之前宁准就帮他卸掉了,这也方便了他逃跑。
黎渐川很清楚,不管宁准嘴上怎么说,心里是肯定不会答应放他离开。但他有任务在身,不走根本不可能。
可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也有点空落落的。
黎渐川思考了整整一局游戏,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宁准给绑了。
偏头看了看睡得死沉的宁准,黎渐川把他背起来。
从那些药剂饮料里配出来的麻醉药他试验过,不伤身,但对没有经过麻醉训练的人来说,很有效。
电梯停下,金属门缓缓打开。
一阵呛鼻的灰尘扑进来。
黎渐川压着嗓子没有咳嗽,手里握了一根从床上卸下来的铁管,慢慢走出电梯。
电梯门外黑漆漆的,连通着一条陡峭到近乎笔直的通道。
通道上不知道涂了层什么,光滑无比。
黎渐川用手按了按,发现这条光滑的通道还通着电,只是电压很小,只能给人体带来轻微的麻痹感。
但这条通道目测很长,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头。如果按照这个光滑程度,和电压强度,正常人是爬不出去的。
可黎渐川不是正常人。
他撕开白大褂,用布条把宁准绑在背后,然后甩了甩双手,手指直接插在黑色的金属壁上,像是铁爪一样,一下一个印记。
白色的身影飞快向上攀爬。
指甲崩断,金属壁上残留的血珠被电流灼干。
黎渐川仿佛不知疼痛,在通道里飞快前进,手掌被电得有些麻木僵硬。
头顶出现稀薄的光亮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脸色一冷,黎渐川加快速度,像一道残影一样冲出了通道。
就在他的身体脱离通道的那一刻,高压电网将整条通道笼罩,蓝色的电弧扭曲颤抖,将整条通道变成了天罗地网,沾上一下,就可能被电成焦炭。
但莫名地,黎渐川觉得,这高压电似乎针对的不是他。
他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安静垂着头的宁准。
然后看向通道外的世界。
远一点的天花板上有白炽灯一闪一闪,照亮一小片区域。视线穿透黑暗,阴寒的气息散布在这处空间。
这里竟然是一片废弃的太平间。
一些冰柜靠墙摆着,染血的病床横七竖八地堆着。
墙面斑驳掉皮,四处都是蜘蛛网,灰尘遍布,地板上还有干涸的黑色血迹。
黎渐川看到这些,莫名想到了关于d实验室的那两页资料。
据不可靠消息说,d实验室的前身是上世纪建起的一家深山疗养院,专门收容问题儿童,以残忍的刑罚进行治疗,后来消失在了一场地震中。
据说宁准就曾经在这个疗养院待过,所以很多组织在寻找d实验室时,都会以疗养院旧址为线索。
心里闪过了一些念头,但来不及细想。
没有时间耽搁,黎渐川背着宁准快速穿过乱七八糟的废弃太平间。
太平间的窗户都被灌了铁,铸死了,所以空气很污浊。
唯一一扇大门是从外面挂了锁,黎渐川没找到其它出口,只好抡起半张破床,把门砸开了。他敢肯定,这要换个人,铁定只能等死。
但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实验室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门一砸开,黎渐川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的夜晚。
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天上还飘着大片的雪花。
黎渐川越过花园里的断壁残垣,翻过电网墙,一头扎进了密林里。
双脚踩在厚实的雪地上的这一刻,黎渐川闻到了独属于外界的鲜活的气息。
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逃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和实验室比速度。
在这方面,他游刃有余。
四个小时后。
东方的天际亮起蒙蒙红光。
黎渐川光着上身从雪窝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雪花,肌肉冒着一层热气。
他爬上一辆停在养猪场附近的旧货车,把背上的宁准放下来,在两层衣物上又给他盖了条油腻腻的破毛毯,然后赶在车主外国老大爷反应过来前,一个油门踩了出去。
“哼唧”
一车小猪仔被惊得唧唧叫。
货车飞驰而出,破开大片的冰雪,将外国大爷的英文喊骂甩在了身后。
朝霞透过前车窗射进来。
黎渐川扒拉出一根雪茄,点着,隔着腾起的烟雾瞟了眼副驾驶上昏睡的美人,心里呼啦啦像冰天雪地里开了花一样,灿烂亢奋。
没忍住,他弯腰倾身,在那两片薄润苍白的唇上飞快地舔了口。什么滋味也没尝到,就做贼一样退了回去。
就是手里的方向盘好像有点抖。
过了会儿。
含着舌尖上那点偷偷摸摸的柔软余韵,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来。
“妈的。”
他笑骂了声,“甜死你老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