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危机感乍然临身。
黎渐川迅速抓住身旁宁准的手臂,就要带人后撤,避开那道从阴影中突兀立起的凶残人影。
但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原本平静沉没在黑暗中的沙漠。
之前还在悄然增加着流速的流沙,忽然间如被激怒的巨蟒般,暴乱躁动起来。
脚掌下的沙石陡然翻腾,原本广阔的地方隆起高耸的阴影,一个个飞速塌陷的流沙坑出现,如扩散的黑洞般,眨眼吞噬了周围的沙柳与丘脊。飞沙走石,夜空瞬间变为暗沉的土黄。
“这是……”
黎渐川脸色一变,猛地将宁准扣进了怀里。
耳边黄沙混着石砾呼啸炸起,整片视野被混乱遮蔽。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
似有巨兽在涌动的流沙下喘息游走,激起狂乱的天灾。
整片沙漠落入了天塌地陷般的震荡中。
毫无征兆的突变,宛如灭世的沙暴,来不及让任何人反应。只短短一眨眼,黎渐川的口鼻就被呛满了沙土。
流沙飞速席卷。
黎渐川带着宁准,拧动双腿爆发的力量奋力朝流沙坑外冲去。但跑了没几步,就徒劳地丧失了着力点。
脚下的流沙就仿佛真是由一堆堆纠缠的毒蛇形成的一般,滑腻地卸去了他的大部分力量,将他和宁准缠住。
流沙坑极强的吸力将两人的身躯往漩涡深处拽去。
这就是天灾的威力,即使黎渐川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抗衡,这让黎渐川想起了第二局游戏里遭遇的雪崩。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场沙漠上的天灾与之前的雪崩并不相同,并不属于魔盒游戏内的“固定情节”——他最好不要在这场沙暴中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手腕内侧贴着一丝冰凉,那是他随身准备的镜子碎片。
没有任何犹豫,黎渐川迅速探指朝碎片摸去。
但意外地,他的手摸了个空。
一根比镜片更凉的手指按住了他,在黎渐川的掌心快速划了两下。
黎渐川低头,模糊的视线看向宁准。
“小心——!”
隔着狂暴沙尘中耳鸣般的眩晕,黎渐川听到了谢长生的喊叫。
他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丝凉意,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像电流一样让他警醒。
但他还来不及去探究这警醒的具体内容,就被流沙彻底捆住了身躯。
大约只是一两秒。
遍布大地的流沙坑吞噬一切,海啸般巨大的沙浪迎面扑来,所有身影与事物俱都消失不见。
广袤的沙漠被搅动,又眨眼恢复平静,仿佛刚才诡异的沙暴只是天气之神无常的戏弄。之前还聚集着一点人气的沙丘背面,流沙缓慢下来,漩涡不复存在。
车灯的光亮伴随着发动机的声响出现在沙丘上。
“有客人想要买水,但我好像来晚了。”
模糊的车前窗映出中年运水工的身影。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前方的黑暗,继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脸上僵硬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带着一丝赞叹的语调,低声道:“是新鲜心脏的味道……”
被流沙卷入的黎渐川始终吊着自己脑子里的一线清明。
耳膜如针扎般刺痛,铺天盖地的沙砾将他的五感全部填满,一种被活埋的窒息与惊怖感侵袭着他的全身。
这种濒死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还不如干脆死了痛快,但幸好黎渐川也并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操蛋的感觉,痛苦归痛苦,却不能彻底模糊他的感知和判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沙土淹没后,由流沙簇拥着挤过了一处狭小的通道,然后又像是被从细窄的喉管吐出来一样,经过一阵碾磨骨骼的挤压,从高处落下,滚在了一片坚硬滚烫的沙砾里,隐约地,还有些潮湿。
黎渐川下意识动了动手掌,空的。
宁准被卷去了其他地方。
周遭无风无声,寂静得有些潮闷。
黎渐川像具尸体一样趴了几分钟,快速地恢复着感知。
在确认四周没人后,他才撑起身体,迅速清理身上的沙土和伤口。
环顾四下,仍旧是一片黑沉沉的夜,无边无际。
景象也算熟悉,还是一成不变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头,干燥森冷,唯独黎渐川所在的这里,存在了一点潮湿的绿意。
这是一小片绿洲。
但黎渐川还记得叶夫根尼说过,这片沙漠的绿洲已经全部死亡了。
叶夫根尼是说明人指定的向导,算得上有半个说明人的功能,在魔盒游戏里,这类npc固然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心,但在规则的限定之下,不会在关键部分欺骗玩家,顶多有一些隐瞒和误导。
这也就是说,这片沙漠没有绿洲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所以他现在身处的这片绿洲,要么是已经脱离了之前的地方,来到了另一片沙漠,要么就是诡异的幻象。
黎渐川盯着几米外的一片小湖泊看了会儿,站在原地没动。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裹满血与泥,防护服也被坚硬的石块沙砾割破了不少处,但还勉强能穿,只是背包和水壶全都不见了,除了身上带的一点压缩饼干,他没有任何物资傍身了。
尤其是水。
周围是一些低矮稀疏的草木,环绕湖泊生长。湖泊的水有些浑,沉浮着杂物,似乎还有一些水下生物的影子隐约闪过。
黎渐川干涸的咽喉冒出热意,他收回望着湖泊的视线,左右看了眼,踢起脚边的几颗石子拿在手里,朝湖面扔去。
“咚!”
“咚、咚……”
石子扔到第八颗,落水的声音突然变了。
平静的湖面与草木像幕布一样陡然颤了颤,然后迅速扭曲虚化,如海市蜃楼般消失,露出一片被风沙严重侵蚀的残败废墟来。
而黎渐川面前正对的,原本湖泊的位置,正是这片废墟中唯一还在运行的东西——一台巨大的360度环绕的绞肉机,之前的石子都已经在那些锯齿间化作了齑粉。
黎渐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就那样直接过去取水,也会没什么悬念地变成那些粉末的朋友,一团模糊的肉酱。
咔咔咔……
绞肉机密切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黎渐川扫了两眼,绕过绞肉机,观察起废墟的其他部分。
这片废墟孤独地伫立在沙漠上,房顶早就不知道在哪次沙暴中被掀跑了,墙体侵蚀折断,非常残破。但大致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间工厂。结合绞肉机看,或许是一间肉类加工厂。
黎渐川熟练地搜寻着线索,动作忽然一顿。
“这就是你们这些杀手面对暗中窥视的反应吗……假装若无其事,然后伺机靠近反杀?”一道女声从不远处断裂的墙体后传出。
黎渐川偏过头,看见彭婆婆挺着涨大的肚子走了出来。
他注意到彭婆婆的肚子似乎又大了很多,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唇色更是透出青黑。
“xt?”
黎渐川沉声道。
彭婆婆笑了下:“不,是xl。他连我待过的那家研究所都告诉你了吗?可我对你的信息却知之甚少。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保护着你。”
“他只提过你是在北边一家研究所工作过。但我去那里执行过任务,那儿有一座水下监狱。”黎渐川说着,周身的杀意与警惕稍稍消减了一些。
但彭婆婆也没有再继续靠近,两人之间仍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她露出几分恍然:“我好像听说过,那是一场爆炸?当时研究所因为距离较近,还受到了一些影响,外部遭到过袭击。原来是你……你在搜查这里,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黎渐川颔首。
废墟就这么大,他已经差不多绕了一圈了,没有别人的踪迹。
彭婆婆皱眉:“我们没有地图和指示方向的办法,找不到向导,就等于迷失了。一旦天亮之前赶不到第二个补给点,大概率会遭遇不测。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和其他人会和……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黎渐川一边往废墟边缘走,一边道:“表面上是海市蜃楼营造的绿洲,但实际是间肉类加工厂,唯一还在运作的机器是一台绞肉机。这里被侵蚀得太厉害,没有其他线索了。”
“我刚醒过来,也没见到什么线索。”彭婆婆谨慎地和黎渐川侧身而行,同样没有将后背暴露给对方。
这局游戏他们都是依靠宁准的魔盒进来的,除了宁准外,彼此之间是无法感知到对方是否是同伴的。而在魔盒游戏里,一个能变换样貌,探知到某些内心想法的怪物也并不是特别罕见。
废墟外就是荒凉的沙漠,没有任何标识物,天空漆黑没有星月,完全辨不出方向。
“这片废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彭婆婆道,“沙漠中有一间肉类加工厂,这可真够古怪的。”
“魔盒游戏内的合理,才是古怪。”黎渐川眺望着远处,“我们最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叶夫根尼作为向导,就算不了解这片沙漠的变故,也应该有办法找到在这里失散的队员。而且宁准作为魔盒持有者,也可以感应到我们的位置。”
彭婆婆道:“你能肯定叶夫根尼有这种能力?”
“不能肯定。”黎渐川看了她一眼,“但对这片沙漠,他至少比我们有经验得多。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
彭婆婆扯出一个有些无力的笑:“很遗憾,我也没有。如果不是魔盒游戏,我甚至没有机会领略这样的沙漠惊险。你们说得很对,这里比我想象得要危险太多。”
两人找了片挡风的墙坐下,黎渐川注意到彭婆婆尽管也是相当狼狈,但水壶却还牢固地挎在身上。
“这局游戏不简单。应该没有单打独斗的新人,魔盒拥有者较多,已经属于难度较高的游戏对局了。”黎渐川随意道。
浑圆的肚子似乎给彭婆婆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她靠着墙壁,缓着气道:“魔盒游戏的匹配随机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黎渐川像是没什么耐心解释,蹙眉道:“那是因为你是由魔盒持有者带进来的,而不是单独进入。难度会有改变。既然你要求他带你进来,你对魔盒游戏就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当然。”
彭婆婆点头,神态平和,似乎没有了在冈仁波齐的怪诞和咄咄逼人:“不过你也清楚,我以前不是玩家,所能了解的东西有限。获取钥匙的方式也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知道的。我虽然有些成就,但比不上那些被魔盒游戏主动选择的天才怪才,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这次如果能顺利通关,我就会获得钥匙碎片,拥有进行命名之战、取得完整钥匙的资格,到时候也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黑暗中,她的眼里好像浮起了些明亮的憧憬。
黎渐川没有说话。
彭婆婆又道:“魔盒游戏……真是神秘又令人好奇。你是老玩家了,你知道那些魔盒里装的是什么吗?”
黎渐川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从废墟边缘几步跨到沙漠上,双脚踩着流沙,偏过头看向彭婆婆:“这是我的第八次开口。”
彭婆婆神色不变,眼神却倏地冷了下去。
几乎同时,原本废墟的位置再次出现了那种幕布般的涟漪褶皱。
虚幻变动,废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更加庞大的咔咔作响的绞肉机。
而绞肉机的外围,就像是原版的废墟扩大了一样,是再次出现的更大面积的断壁残垣。
黎渐川之前坐着的位置正对着滚动的锯齿,而彭婆婆却恰好靠在边缘。
“‘八平方的绞肉机’,这项实验品果然还在xl研究所。”黎渐川打量着面前的机器,微挑了下眉。
“能够制造幻觉,拥有俄罗斯套娃一样八个空间,从最初的八平方,到最后的第八个空间,每个空间的绞肉机扩张触发点都与数字八有关。历时半年的研究表明,第一层触发点是触感,第二层触发点是声音频率……”
彭婆婆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黎渐川:“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都这种时候了,你也没必要再对我进行这些误导了。”黎渐川看向她,“你不是魔盒怪物变的,也没有被怪物污染,你只是单纯想杀我而已。但对我下手,不是个好选择。”
彭婆婆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他们两个都太聪明了。”
黎渐川滑动着干涩喉结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直接讽刺他智商不够?
彭婆婆全然没有被戳穿的紧绷和尖锐,继续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也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你对xl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这应该不是来源于他。‘八平方的绞肉机’,他没有见过。”
“但他已经猜到了。”
黎渐川道。
他虚握了下手掌,之前宁准冰凉的手指在他掌心划下的触感仍在,那是两个字母,xl。
“之前的‘裁决者’、‘生命之水’,即使被切尔诺贝利扭曲了映射,但依然能看出这两项实验品的影子。一个两个出现或许是偶然,但结合向导们的猜测,我觉得这就算不上偶然了。而在各大组织的情报里,这两项实验品都出自同一个秘密研究所。”
“按照这个思路,沙漠上的变故如果真的是由某个同行者的内心投影衍化而来,那就算用最傻瓜的排除法,也能得到这个答案。这只需要一点时间,但很显然,你不想给我们时间。”
“如果说在这之前只是怀疑,那从你出现在这片废墟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还有一些困惑也得到了解答。”
黎渐川凝视着彭婆婆的双眼,将一片片琐碎串连起来:“你离开补给点时大门顶灯多闪的一下,或许就是在选定今晚要被内心投影的‘幸运儿’……面对沙漠前水井的态度,进入沙漠后的一系列反应,和安德莉亚的争吵……还有在‘裁决者’吞掉了犯有‘浪费水源罪’的安德莉亚后,突如其来的沙漠变化……”
“你知道宁准和谢长生都对你有一定的了解,在看到‘裁决者’之后很可能会立刻洞悉这里的真相,所以你只能制造一场天灾把我们冲散。”
“第一天晚上米莉亚队伍的沼泽大逃杀经历,或许也让你发现了什么。在看到那口水井的时候,你很可能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片沙漠的情况。切尔诺贝利想要投影你的内心,而你也想要一定程度上影响这里。”
“看刚才沙暴的情况,你成功了。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说明,你远做不到随心所欲,你也不是这里的掌控者,甚至可能被它掌控着,不是吗?”
黎渐川看着彭婆婆青白的脸色,嗓音沉冷。
彭婆婆扶着肚子微抬起头:“所以,你是故意落单的?”
黎渐川扯了下干裂的唇角,微眯起眼。
事实上,从今早多闪的那一下红灯开始,他就一直将部分注意力分在了彭婆婆身上。而叶夫根尼的话和宁准的提示,则是一下将他的所有怀疑捅破,合理地摊开了一些推测。其实沙暴中他可以抓住宁准,但宁准阻止他镜面穿梭的举动也在暗示他,需要分开。
得到了黎渐川默认答案,彭婆婆却一点都没有被钓鱼的慌乱,反而笑了起来:“你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过由同一个魔盒持有者带进来的玩家无法自相残杀,你杀不了我。就像我想杀你,也只能借助这里。而你们的将计就计,可能还是太过自负。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尝到了苦果。”
黎渐川对彭婆婆的话恍若未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声道:“你最开始进入魔盒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杀死我们中的谁……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昨晚的镜子博物馆,还是补给点?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也可能两者都有……”
“这个改变必然是能更顺利地实现你进入魔盒的初衷的,否则你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背叛朋友……”
黎渐川霍然想起了在第一个补给点二楼看到的奇怪棺材:“永生……死而复生?谁承诺了让你的孩子起死回生,而条件就是我们身上的某些东西?”
彭婆婆镇定的神色倏然龟裂。
将彭婆婆的反应收入眼底,黎渐川的心头却浮起了一丝疑惑——彭婆婆执念很重,欲望强烈,这么容易就被魔盒引诱了,这些情况宁准会是毫不知情的吗?如果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那又为什么同意带彭婆婆进来?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彭婆婆深吸了口气,从刹那的失态中缓过来,死死盯着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黎渐川道:“你既然知道这是‘八平方的绞肉机’,那就应该清楚,你无论做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拖延时间,套我的话,也大可不必。”
这一点不用彭婆婆说,黎渐川自然也清楚。
从他认出这项实验品后,他就明白自己恐怕很难脱身。
开启“八平方的绞肉机”第三层空间的触发点是迈出八步,但这片废墟已经扩大了一次了,他们如今正站在废墟中央的绞肉机旁,这里到废墟边缘的距离,别说八步,就是八十步也到不了。走不出去,那就会在第八步被卷进绞肉机,绞成肉团。
但要是一直站着不动,拖到切尔诺贝利天亮,那黎渐川十有八.九也就随着这片废墟消失了。
而从第二层空间的触发点来看,就知道这里的触发对彭婆婆没有作用,只针对其他人。就算宁准根据魔盒的感应找来了,也无法带他出去。
进退维谷。
身上的镜子碎片也不见了。
黎渐川看了看四周。
彭婆婆似乎也不着急,扶着肚子,从他身边走过,慢慢朝废墟边缘走去。
等她停下来靠坐好,才发现黎渐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不等她去分辨这道目光的含义,她就听见黎渐川用沉哑的嗓音开口道:“我有点渴了,要买点水。”
彭婆婆一怔,就见黎渐川手指发力,鲜血崩流,直接笑着从自己的脸颊上挖出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与此同时。
腰上挂着两个水壶的宁准坐在几块巨大的土石后,一边点着篝火,一边对旁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脸的谢长生道:“一会儿就暖和了,脱了防护服抖抖土吧。”
谢长生没动,语气漠然道:“不用。”
宁准拧开那个属于黎渐川的水壶,慢吞吞喝了口水,低低的声音带着笑,仿佛要散在沙漠的夜风中:“不用……还是不敢?”
“想和我谈条件的东西有很多,但我可没有对着别人后脑勺说话的爱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副本有部分scp元素,有私设,不深入,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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