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一圈，李归鸿哪还有不明白的，从送到府上的那封信开始，他们就已掉入了这个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
恒如走到前面，冷言道：“你可知你方才说的什么？”
那人并未被他吓到，仍旧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他身后，似是看见了无偿索命一般，惊恐万状的跪地一拜：“还请鬼王早日超生，还天下一个平稳顺遂。”
人群里开始嘈杂了起来，皆朝着马车的方向指指点点。
方才站在马车边上的众人早已走开，如今那个方向只余端王府上的三人。见并未因为自己离开而让半仙转了方向，顿时安心的加入到了他们谈论的话题里。
“这个半仙很灵的，可鬼王现世还未报仇，如何会甘愿投胎转世？”
“是啊是啊，刚刚我瞧着这主仆二人就不似善茬，果然是个作恶多端的，化作厉鬼都不愿放过的人，怎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了。”
“这两日不是说鬼王找的是端王？”
“嘘。”其中一名婶子扯了扯身边说话之人的衣袖，轻声道：“别说了，那好像是端王府上的马车。”
平民百姓不得非议皇家之事，那婶子这时也噤声了，再说挨板子事小，掉脑袋事大。
在场除了那名半仙还在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周遭都安静了，其中怕事的都瞧瞧退出了此地，生怕自己有命看热闹，没命离开。
李归鸿面色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来，死死地盯着那位半仙半响，忽地笑出了声：“谁派你来的？”
半仙似是不知他说的什么，从手中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把纸钱，洋洋洒洒的朝他这边撒来，嘴里还说着：“还请鬼王笑纳，看在死者的份上暂且放过。”
还不等恒如有所动作，原本飘落的纸钱无火自焚。
恒如赶忙将主子从原处推开，这才大声呵斥：“放肆，竟敢袭击皇子！”
那名半仙好似看不到他们，见那边的马车燃了起来，面上似是有所松动，跪地谢过道：“鬼王大度，在下定不相忘。”
原本停在路上的那架马车熊熊燃烧了起来，车夫有心想扑灭，可那火花似是火蛇一般，飞快便蹿上了车顶，火焰包裹着车身，扑不灭，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点烧的漆黑。
前面马声嘶鸣，烧断了缰绳后，马儿飞快便跑没了影。
这一幕叫周围围观之人甚为震撼，地上半仙虚弱的晃了晃脑袋，接着看周围紧张望过来的视线，轻笑道：“好了，鬼王念在逝者的份上，警告一番便离开了。”
李归鸿听闻还句话讥笑不止，半仙却并未受到半分影响，从地上站起身，指挥着后面抬着棺椁的众人：“都赶紧，别误了下葬的时辰。”
恒如见主子欲上前，伸手将人拽住了，暗暗摇了头。
眼下可不是王爷能继续追责的时候，现在大家都以为主子就是鬼王现世的缘由，若是主子还上前去摆架子，便是日后解释清楚了，也多半没人会信。
棺椁再次被抬了起来，吹吹打打的，队列很快便从众人眼前离开了，围观之人没敢继续逗留，躲着三人往官道两边而去。
马车已经不能再用了，恒如看了眼烧的差不多了的空架子，拧眉对车夫交代道：“你回城中去再驾一辆马车来。”
待车夫跑开了，恒如这才看向李归鸿道：“主子，方才的纸钱绝对有问题。马车在这里，咱们让大理寺的人查查，刚刚那个神棍也是，多半是哪方人买通了的。”
谷/span“还用你说？刚才在做什么，事后说再多也无用了。”李归鸿一甩袖，两颊因着气愤而鼓动着。
“属下失职。”恒如恭谨一礼，垂头并未狡辩。
“废物，回去后自己领罚。”
恶狠狠骂完由不解气，抬脚踢了马车轱辘，原本摇摇欲坠的车架子轰然倒地，火星子也随之飘出，裹带着里面的浓烟。
车夫驾来马车已是半刻钟后，恒如捡起地上未燃尽的纸钱，跟着上了马车，接着朝外交代道：“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还未等来端王主仆，堂上便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大人。”
“您是？”大理寺卿看着领进来的人，不解的询问出声。
面前男子身着华服，可却不是京中见过的那些公子哥，周身的气度也不是随便能做比较的，所以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堂中其余的人都遣退了。
“大人不认得我，可我却认得大人，宫中的静嫔娘娘是大人的爱女，您的外孙女上月才嫁去漠托和亲，皇上不顾念大人与娘娘的恩情，可在下却深深的为大人感到不值。”男子说话说得极慢，似是边说边揣摩着他的心思。
大理寺卿原先心中的不满也在一瞬被拉长，胸腔中有道声音也似在叫嚣着揣度着他附和。
“那又如何，为人臣子，做分内之事罢了，公主身为皇上的女儿，自是应当随时为家国献身。”只是到底出口时，还是肃着一张脸，朝着天子庙堂方向拱手。
男子轻笑，似是在笑他活该。
“大人，您说这话前，可有想过娘娘在宫中可过得舒坦，公主嫁去漠托可又平安喜乐了？”
声音过了许久还似在耳边回响，一遍遍，搅得他心神不宁了起来，心中原本存着的芥蒂顿时放大了数倍，出口道：“你来是要我作何？”
既然来都来了，说这般多便是有目的的，大理寺卿没想继续与他耗下去。
“大人果真是个明白人，不过我也不是让大人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不过待会若是端王来了，您捡着能说的说便是，相信大人知晓如何做。”
那人见他沉思，轻笑一声后转身出去了。
堂内坐着的大理寺卿敛眸，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用力。
须臾，堂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有衙役通传道：“大人，端王来了。”
“知晓了，就来。”
桌案上早已摆放好几片烧缺了的纸钱，除此之外，还有两片完整的。
见到大理寺卿出来，端王眉眼一厉，指着桌案对其道：“好好给本王看看，有何不妥之处，方才这些纸钱在京外无火自燃了。”
恒如则朝着他略一行礼，这才将刚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七七八八，看向他道：“还请柳大人能解释清楚，还咱们王爷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