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瞒不情愿的将视线从左莙脸上移开,迅速的看清角落里的东西后便转过头来,上半身半趴到左莙腿上,白皙的颈项高昂着向她索吻。“那种东西跟阿莙比不了的...阿莙...”
“我不是说这个。”左莙皱起眉头,咬咬牙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般的在他唇上迅速啄了一下,而后摆脱阿瞒的圈住她的双臂站起身向角落走去。她在经过卧室门口时迟疑了片刻径直走了进去。半分钟后,从卧室中走出的左莙上身穿着件宽松的薄衫,下身是同样宽松的缎裤。原本身上被划烂的毛衣和披肩都已不见,左手上还拎着她原本时时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她瞥了一眼歪歪扭扭趴在沙发上视线紧粘着她,因欲求不满而无精打采的阿瞒,面无表情的走到墙角抓住那东西的一角往厨房拖。
那是一只巨大的铁笼子,大到足够内部出现隔层,它因左莙大力的拖行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的生物也因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再次喧嚣起来。
“过来。”左莙在经过阿瞒身边时在喧闹声中示意他跟来。阿瞒眨眨眼睛,乖乖的跟着左莙进了厨房。
“阿莙,要养它们吗?”阿瞒直立在厨房门口,看着左莙将笼子安置在宽敞的流理台旁问道,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果然是还在不高兴吧?...有我...还不够吗...
她要抛弃了懦夫!趁现在杀了她!吃掉她!
“...我又没病。”左莙翻了个白眼,掂量一下手中的匕首摇了摇头,将它放到一旁取出了刀架上的牛耳尖刀。“养一个就够我折腾的了。”
啊...
阿瞒好似受惊般的浑身轻颤了一下,人齿咬住了下唇。他低下头盯着地上的瓷砖,压住那股因患得患失而勾起的血腥占有欲,无意识的舔了舔嘴角。
“阿瞒。”
“...嗯...”他抬头直视着左莙,应答的话语尾音有些颤。
“过来。”左莙左手拎着尖刀,右手指了指身前的一个位置。阿瞒瞥了一眼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刃,毫无抗拒的靠了过去。“我先问,我那天让处理焦鸿的尸体,自己在家的时候...处理了么?”左莙微扬起下巴看着他,尽力让自己的用词听起来冷漠些。“嗯。”阿瞒点点头,看着她小小的微笑了一下。“我收拾得很干净哦。”
“他当时...确实已经...斯...死了么?”左莙咬紧牙关。
“...嗯。”阿瞒甩甩身后的鱼尾,迟疑了半秒点点头。
撒谎!
这样她就跟一样了!让她以为自己跟同罪!
“......唉。”左莙盯了阿瞒半晌叹口气,无力的揉揉额角。“这意外确实是我的错...不能怪...”
阿瞒背在身后的左手无意识的攥紧,第一次满是冷汗。
“我出去这段时间,反省自己的错误了么?”左莙皱着眉头放下手,像个世界各地通俗的母亲,说着老套而无奈的话。唯一的区别就是别人的家的孩子只是打碎了邻居家的车窗玻璃,她家的孩子...算了,不提。“嗯!”阿瞒用力点头,心情半点不掺假。“错哪了?”又是句废话,可不说却又不行。“我...我咬他的时候不应该让阿莙看到的,把牵连进去了,抱歉...”
啪的一声脆响,阿瞒脸上多了个微红的掌印,他低下头吞咽着口中因锐齿变动位置而划破流出的鲜血,不再说话。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抬起头来!”左莙刚有些缓和的语气暴躁起来。她从橱子里拿出一个半人高的白色塑料桶搁在阿瞒身边,又从上面的储物柜中拿出一个大玻璃盆,强迫他抬头正视着自己。
“阿莙,我...”“闭上嘴看好了!”左莙皱眉怒斥,从桶中拿出两幅胶皮手套戴在手上尾端箍紧,从上方打开笼子,学着店中老板教的方法右手伸进去从里面抓出了一只恒河猴。
猴子在她手中剧烈挣扎着,被缚住的爪子做着徒劳无益的动作,喧闹尖锐而刺耳。
她心脏鼓噪着,四肢百骸都窜着在清醒下要屠戮生灵的畏惧。她咬紧因生理上的抗拒与退缩而血色尽褪的下唇,强迫自己拿起放在琉璃台上的尖刀深呼吸了两三次,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割不下去这近在咫尺的柔软咽喉——那生物有近人的温度和模样啊。
可如果不做到这个地步,他一定还会退缩。
要怎么...
“阿莙,要做什...”
猴子警笛般拉长的尖锐叫声蓦地戛然而止。
温暖的血液喷洒在半透明的玻璃碗沿和左莙的衣服上,开出大朵嫣红而蛊惑的花。左莙手中的猴子抽搐着发出些许不明的气音,被一刀取命的伤口向外喷洒着血液的同时冒起点点粉红色的泡沫——她大概捅到肺上了。猴子的血液将皮毛染得一片湿濡,大量纤长而分裂的柔软毛发团在一起,向下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挽留不住的红浆,空气中弥散着沉滞而粘稠的腥甜。左莙深吸口气,前一刻因决心而撕扯跳痛着的脏器逐渐和缓下来,血管中奔腾叫嚣的角逐平息着沉止,双唇也再次恢复殷红。
她等待着,直到手中那只恒河猴喷洒的血液逐渐停止,变为滴答着的溪流。她将那只身体已经开始变冷的猴子丢到一旁准备好的桶中,放下手中的尖刀拿起满到几乎溢出的玻璃碗,直视着面前因巨大的震惊而呆滞的阿瞒。
“吃。”
掷地有声。
“阿莙...我...”
“我说,吃!”左莙眯起眼,微扬着下巴将碗朝他面前送了送,语气不容置疑。“不是怕我知道么?我看着吃。”
阿瞒吞咽了一下,喉头上下滑动。他口中的利齿早在左莙将猴子杀死的那一刻便条件反射的从肉囊中露出,为进食或猎杀随时做好准备。他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舐下唇,因左莙太过于超出他预期的举动而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
还有就是,他怕一旦开口就刹不住了,非要吃到饱食不可。他既不想让左莙知道他的食源,也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进食过程。
而后者更甚许多。
太难看了啊,在她面前释放这种贪欲。
太难看了。
“...阿...阿莙,我觉得还是...”
“他/妈吃不吃?”左莙咬紧牙关,端着碗向前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看那架势几乎就要将整碗给他扒开嘴灌下去似的。
“我.....阿莙!”
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这家伙还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执念多久?!
左莙倏地双眼眯起,端着碗的手撤回来,作势要放下。可就在阿瞒要松口气的时候,他看到左莙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深吸口气张开口,顺着碗沿喝进了一大口暗红的浆液。接着他就在玻璃碗与大理石台重重的相撞声中被左莙扯着后颈往前一带,下一秒,未来的及闭紧的口中便感受到了掺杂着对方津液,尚有余温的腥甜。
他呆愣的任由对方将那一大口鲜血哺入自己口中,缓慢的咽下,看着她很快因为不断翻涌的恶心感迅速放开自己,转头去水龙下接水。
“...咳咳...”左莙匆匆漱了几下口,一手撑着上半身转过身来盯住阿瞒。“总是这样,在不该退缩的地方畏缩不前,在奇怪可笑的地方又执着得要命。”
“阿莙...”阿瞒觉得自己大脑中司掌语言系统的那部分大概坏掉了,他几乎除了左莙的名字,什么都想不出。他握紧往外冒冷汗得手,压住身体内瞬间被那口鲜血点燃的食欲。
“是什么样的家伙我早就知道,我也根本不嫌弃。我话都说尽了,可似乎半点也没听进去过。我为杀人即便不是完出于理智,可做过就是做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能用天性的错误揪着一辈子不放,我也想开了。”左莙挑衅般的歪歪下颌,将台子上的碗推向他。“阿瞒,是什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喜欢的就是,我为放弃了很多东西,这是我的诚意和决心。这种话平日里我总是不屑于说的,但我已经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还是在这种可笑的地方企图犹豫隐瞒,那就滚出我的世界吧,别再回来。”
她直视着阿瞒缓缓地回过神来,瞳仁收缩着逐渐因狂暴的掠食欲而泛起死气,挑高下巴。
“这一次,我是认真在说。”
阿瞒半弯着身子紧抓手中的恒河猴尸,尖锐的指爪轻而易举的将它开膛破肚。他舔了舔拇指上的鲜血,伸手拖拽着心脏将其相连的主动脉划断掏出,顺着开裂的腔隙吮吸里面的心肌血,最后将肉汁鲜嫩的部分尽数嚼烂吞下,其他的体内脏器也毫不留情的按样照搬。不多时,阿瞒将手中几乎成为空腔仅剩皮囊的猴尸丢进桶中,让它和其他躺在里面的兄弟们汇合,因掠食欲而微微泛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饱足的舔舔腥红的手指,口腔内壁上的利齿缓慢的缩了回去,蛰伏在肉囊中。
吃的好饱。
他抬起眼帘望了望身旁从他开始喝净那碗鲜血直到打开笼子揪出第五只猴子开膛破肚吞食的干干净净为止,一直沉默的环着双臂微蹙眉头旁观的左莙,咧开溅满鲜红血液的嘴角无声微笑了一下,配合着微缩的竖瞳和桶中叠在一起的尸身,在深切的惊悚气氛中掺杂入一丝说不明的暧昧,像长满倒刺却艳媚非凡的食人大王花。
他看着左莙微蹙起的眉头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随后转移视线去看着桶中的猴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已经把最丑恶的面貌暴露给了,阿莙。即使这个时候再说害怕后悔,我也不可能放开了。
他幽蓝的双眸轻眯,里面原本被囚锁的凶兽纷纷开闸出笼,在他体内四散冲撞着嘶吼叫嚣。那片原本清澈见底的岚色沾染上浓重的死黑之气,愈发趋于病态的深不可见底了。他缓缓的游走到左莙身边,低下头无意间看到了对方敞露出的锁骨之上还留有他的痕迹,无意识的露出一个带着残暴气息的笑容。
他的,阿莙是他的。
一生都...
“这就吃饱了?”左莙一歪头看到身旁阿瞒带着几分侵略性味道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呃...嗯。”思绪被清丽却温柔的声音打断,他愣了一下点点头,抬起脸来看着左莙,暗沉的眸子第一次既无遮掩也没隐忍的望向她,沾染血污的双手刚想搂住她的腰身往怀里带就被警告性的拍了一下。
“没洗手先别碰我。”左莙撇撇嘴,牵着他一根手指将他整个手掌放到水龙头底下,调节好水温后从沾血的小臂到腕部,再到生长着利甲的指尖一点点细致的清洗着,半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阿莙...我...刚才难看么?”阿瞒看着自己苍白的大手在对方泛着奶油色的绵软手指间被轻易的摆布来去,那种包容的态度反而让他一时之间生出的坚定决心消退了不少。
...还真是顽疾难改啊。
左莙叹了口气,关掉水龙头,从一帮抽出两张厨房用纸给他将手上的水渍蘸干,转过身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是不是非要我打一顿才高兴啊?别胡思乱想了!”
“...哦。”他乖乖伸着脸让对方给她擦拭溅到面颊的鲜血,再也没遮掩翻滚在眸中的浓厚占有欲。
“......”
“阿瞒。”左莙侧身将手中的污纸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回身看着面前的阿瞒,没被对方握住的手掌贴上他的腹部轻轻按压。“真吃饱了吗?”
“真的。”阿瞒用力应答,低头将额与她相触,鼻息间依旧弥漫着鲜血的腥甜。
“...妈个鸡,买多了。”左莙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笼子中剩余的恒河猴,心中无奈。那些猴子因为目睹着自己的同类被面前的二人开膛破肚,后来竟被生生吃掉,早已吓得缩在笼角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阿莙,不准看它们!”阿瞒将头偏过去挡住了左莙的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刚擦净不久的柔软唇瓣蹭上左莙的,一点点吮吻舔/舐着,滚着雷云的眸中升起迷醉和执。
“阿莙,只能看我,只能看我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