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轻功好的衙役开始频繁出入主墓室,起先拿着镐头等工具挖坑,然后又扛来了油布,再之后便是一桶又一桶的乌桕油,还有一些黄蜡。
崔桃把七座坟的情况勘察完毕之后,就来主墓室这边瞧热闹。
石棺旁已经挖了一处坑,刚好可没过石棺。坑内铺油纸防水,在石棺入坑之后,就注入了乌桕油和黄蜡。当乌桕油没过石棺的时候,一边用撬棍慢慢开启石棺,一边继续注入乌桕油。起初开棺的缝隙不能过大,必须要随时保持坑内的油量一直没过石棺的状态。
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石棺在开启时,一直处在密封状态,如此就可避免了毒虫接触空气后会复活的情况。
当石棺完全开启时,乌桕油便已经侵满石棺。等待些许时候后,与黄蜡相融的乌桕油,便会慢慢凝结为蜡。此物若做成蜡烛形状,则称之为桕烛。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将石棺内部的尸骨与石棺分离,将石棺搬出主墓室,再将尸骨放回。
因为主墓室通往外面的机关难以勘破,想要将石棺搬出,就只能踩踏石像头顶出去。但是整个石棺太沉,踩石像的时候还要蹦蹦跳跳,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搬离。
大家顿时觉得丧气,即便解决了密封棺材内毒虫的问题,如果棺材运不出去也是一样白费。
但转而看韩推官仍然从容如故,大家晓得这位“大罗神仙’肯定早就想到了妙法了,心中有数。
大家忙求问韩琦妙法为何,有什么需要他们这就去准备。
“没有。”韩琦回答得干脆,告诉他们只能笨搬,三天时间将石棺完全搬出即可。
衙役们:“……”
笨搬?可这怎么搬?
所有人都傻眼了。
……
三天后,草鞋男孩被押上了泉州衙门的公堂上,这期间衙门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审讯。
草鞋男孩本有几分质疑韩琦的承诺,但经这两天观察,发现韩琦驭下严明,衙役都十分规矩看章程,才开始相信韩琦的承诺。
在来的路上,草鞋男孩倒是有了几分期待了。他不相信韩琦会将石棺运送出来,因为那里的机关设置根本就是一个死局,没有留有任何余地让人运出石棺。
快至山洞前,草鞋男孩被押下了囚车,终于看见了韩琦。
韩琦一袭绯色官袍加身,回身之际嘴角带笑,衣袂飘飘,显得格外清隽俊朗,意气奋发。
“这赌约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韩琦道。
草鞋男孩打量韩琦,觉得他今天有些过于张扬,不似是平常的韩推官。
事出反常……
韩琦的性情如何,天机阁内早有暗探打听的一清二楚,草鞋男孩并不认为韩琦是一个做事成功了就会使劲张扬的人,恰恰相反,他十分地谦逊内敛,低调含蓄。
他今天这般,反而让草鞋男孩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
“我为何要后悔?”草鞋男孩反问韩琦,也有试探之意。
“因为你赌不起,你根本不会老实坦白。你祖上是忠心耿耿的护君暗卫,在你们的训教里,就从没有存在过坦白身份的可能。”韩琦道。
草鞋男孩轻笑一声,“既然说了是忠心耿耿,想必你也了解,承诺对于一名死士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旦我们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遵守。莫不是韩推官无能,没有办法运棺材出来,却又不想放了我,来给我做人质,才拿这话激将我?想避免自己丢人。”
“我还真怕自己丢人。”
韩琦不屑地笑了声,便将七座坟的查验结果告知草鞋男孩。
“七座坟都没有陪葬,可见你们的祖训一直在传承。你频繁祭拜石棺,也说明了这点。既如此,你若作赌输了,便肯定不会坦白实话。那跟你这种人作赌被耍,定会令我沦为他人笑柄,将来在朝堂上还会被其他官员拿来作为攻击我的借口,倒不如现下就将赌约作废。”
“你们竟然掘我祖坟?”草鞋男孩被气到,又急了,“言而无信又胆小的人只会是你!”
韩琦若真打开了棺材,何必多此一举说这些话?他分明就是输了,根本就做不到,却还想力保名声,避免自己出丑。所以他就忽悠他先反悔,这样他就有借口解释逃避,不必丢脸了。
”有什么可证明你一定会守信?我若耍你,我损失名声、脸面、官位……你耍我,却不受任何损失,这要我怎么信你?”韩琦嗤笑一声,依旧不依不饶。
“我有。”草鞋男孩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