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这次我回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我想你便这么睡着听我说,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裴玄干脆直接坐在床榻边,用手撑着下巴,眸子盯着江朝华的小脸。
卧房中燃着明亮的烛光,烛光打在床榻上,将江朝华本就明艳的小脸衬托的更加明艳了。
裴玄出京的时候就觉得江朝华生的太好,他生怕自己不在的时间中会有别人趁虚而入。
如今回来,朝华依旧没有喜欢的人,裴玄只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后一丝机会。
倘若他不牢牢的抓住,就会失去朝华。
“朝华,离开京都后我去了倭国与盛唐的边境云韶,云韶凶险,山高水深,那里的百姓穷困,时常吃不上饭饿肚子。
我到了军中,发现军中的将士是盛唐军中日子过的最清苦的,将士们生病了,没有药材救治只能挺着,将士们行军打仗,连白米饭都吃不上,只能啃窝窝头。
我以前从未见过生死,可到了云韶后,我见识了,也看惯了,甚至我觉得在那里,人间都不美好了,可只要一想起你,我便觉得这个世界仍是被我期待的。”
裴玄说着,眼神越发的温柔了。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但他现在正处在变声期间,哪怕刻意压低声音,音调也还是难听的,不过这样,也仿佛成了他的标志,让他的声音更有辨识度了。
“朝华,这几年我成长了许多,当初离开京都时父亲问我,我除了有裴家嫡子这个身份在,我还有什么。
将来倘若真有意外发生,我能护得住你么,父亲问的我哑口无言,更何况你本就身份尊贵,我若没有一番作为,如何配的上你,更莫要说能保护你。”
裴玄说起往事,也有些动容。
父亲说的没错,去战场历练几年,远比在长安城读几年书要长进的快。
最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他很庆幸听了父亲的话,如今归来,他有了更多能做主的机会,也有了更大的自信能护着朝华。
“朝华你知道么,这几年你的消息都是我从裴家那边得到的,我不敢亲自传信给你,因为我怕你会不理我,毕竟当初我说走就走了,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裴玄继续说着,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江朝华的时候,好似她就是全世界。
或许是裴玄要说的话太多,也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沙哑,江朝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可她却没睁开眼睛。
听着裴玄的声音,她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往事。
从年幼时裴玄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小时候的裴玄很胖,是个小胖子,大家都不喜欢跟他玩。
自己不过是无意间维护了他,他却记了一辈子,一直到现在。
这份感情,是其他人都无比比拟的,可对江朝华来说,裴玄只是朋友,她对裴玄没有其他的感情。
是以,裴玄的心意,她只能装作无视。
“朝华,这次回京我会在京中待上一段时间,咱们日日都在一起可好,我知道你想躲着我,但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就算……”
裴玄看到江朝华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他语气一顿,更认真了:
“就算咱们只能当一辈子的朋友,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就像你年幼时挡在我身前那样,朝华,别拒绝我,否则我会终生都有遗憾的。”
“我对你的付出,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我自愿的,是我心甘情愿的,倘若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困扰,那么请你多包容我一点,可好?”
裴玄说的情真意切。
在战场上他号令手下的兵都习惯了,且一旦打起仗来,他若不大声,手底下的人怎么会听得清呢。
故而现在他自以为自己的说话声很小了,可在外面的人却依旧能听到。
甚至就连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都能听个真切,就更莫要说江晚风跟沈氏以及唐爽。
唐爽抿了抿唇,心中感慨江朝华这一辈子也是值了,竟有裴玄这样情真意切的人如此待她。
虽然她不了解裴玄,可看见裴玄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裴玄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他不会玩手段,也不会耍阴谋,所以他这样的人,更适合带兵打仗。
裴玄的父亲裴问真的是一个十分有智慧的人,知道他的儿子适合干什么,也知道用江朝华来激励裴玄。
只是裴家想不想让裴玄娶江朝华,就另说了。
还有江朝华,她心里装着周迟,裴玄只怕是要伤心了。
唐爽想着,忽的觉得周迟跟裴玄若真难以抉择,为何江朝华不能两个都收了呢。
左右沈夫人是侯府独女,江朝华又是沈夫人的独女,为何江朝华不招上门女婿呢?
唐爽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一惯清冷,可靠近她,才能发现其实她生性活泼,还有点腹黑。
江晚风抬头,只需要看一眼唐爽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盯着她的侧脸看的有些入神。
“裴玄这孩子,真是深得我心啊,如此,我就放心了。”
沈氏捏着帕子,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她已经将裴玄当成了女婿,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更动了心思明日便进宫面见太后,找个机会,商议一下裴家跟侯府之事。
就当是为了朝华,她也要改善侯府跟裴家的关系,这样以后朝华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
沈氏想着,越发的觉得可行,忍不住看向江晚风。
江晚风看唐爽看的入了迷,沈氏猛的察觉到他的心意,想着司影的事情真是拖不得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意,她作为母亲,该给他们做主的时候就得做主。
“母亲,他声音,像鸭子,老师府上的后院池塘中就养了两只鸭子,叫起来跟他说话一样,一样难听。”
站在外面的人都感慨裴玄深情,只有江晚意神色呆呆的,将关注点放在了裴玄的声音上。
沈氏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儿子,嘴角抽搐,摸了摸他的脑袋:“晚意,那不是鸭子,而是两只鸳鸯。”
沈氏说着,语气有些宠溺。
晚意虽然痴傻了,可性情却越发的单纯。
杨家府上的那两只鸳鸯早些年是从外面飞过去的,在杨家安了家。
当时这件事还让长安城的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呢。
晚意说的鸭子,只怕就是那两只鸳鸯。
“鸳鸯?不,是鸭子。”
江晚意迟疑的摇了摇头,抬起手指了指卧房中,刚刚想说的话好似忘记了。
他想说妹妹不喜欢裴玄,妹妹喜欢的人是周迟,可这么一打岔,他就忘记了。
“咳,那个,我们来的好似不是时候啊。”
卧房中裴玄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这般深情,让人感动及了,故而大家都没吭声,只静静地听着,觉得少年情窦初开的情意当真是难能可贵。
可他们不说话,院子门口的沈璞玉就越发觉得靠近燕景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凉飕飕的。
他轻咳一声,心道大家还是说说话吧,如此还能压一压裴玄的声音,这样燕景就不会放冷气了。
比起看到在教坊司周迟抱着江朝华,如今看见沈氏那满脸看女婿的欣慰神色,沈璞玉才更加觉得现在的场景是修罗场呢。
关键是,裴玄已经早一步得到了丈母娘的认可,更有优势,而燕景,既不受江朝华的待见,又没助攻,当真是单枪匹马,悬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