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渐渐回过神,他深吸口气,道:“坦白说,很有诱惑的条件。”
陈建冬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但很可惜,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尧尧也就不会喜欢我了。”
陈建冬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他盯着方晟,一字字道:“你的意思是,拒绝?”
见方晟点头,陈建冬叹了口气:“有些话其实我不愿意讲,但到这个程度只能……有些日子有几个兄弟办事不力挂了彩……”
方晟终于确实他就是白翎所说的大麻烦,目光一凝:“我奉劝你做事别太过分,多行不义必自毙!”
陈建冬沉着脸,说道,“方晟,你说一百万能雇多少打手前赴后继?等哪一天我失去耐心,叫上两卡车的人杀过来,凭那位警花恐怕无力回天,得端着机关枪扫射才行,对不对?”
说完,陈建冬转身出了酒店,上车飞速离去。
沉吟片刻,方晟打给了之前跟朱正阳和自己喝过酒的,在黄海县公安局工作的严华杰。
严华杰道:“不要紧,我让同事把110巡逻车停到快捷酒店门口,再派两个辅警坐酒店里值勤,要是还敢硬来,我请治安大队的兄弟过去!”
方晟这才放心,但夜里睡得很不踏实,陈建冬那张脸始终在梦里晃悠,晃得他心烦意乱。
早上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上车时他瞥见满眼血丝的严华杰过来,说夜里的确有动静,他接到通知后叫了四位治安大队的朋友过来镇着,那伙人转悠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
方晟感动地拍拍严华杰,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回到三滩镇,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他还是打电话给白翎,将昨晚到今早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白翎不满地说,“那家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很难缠。”
“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严华杰。他一个小刑警,招惹县副书记的儿子,接下来恐怕日子不好过了。”
白翎也是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他的暗示:“你想让我帮他一把?”
“好人一生平安啊。”他随手送了顶高帽,“你是省里下来的领导嘛,说话肯定管用。”
“光说好话没用,来点实用的。”
“火锅,正宗重庆火锅。”
她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周后严华杰突然被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副科级。
他简直乐疯了。不过他终究在基层跌打滚爬了五六年,冷静下来后,深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背后肯定有人出手相助。
严华杰暗中打听,最后得知是专案组特意打的招呼,夸他在配合相关行动中雷厉风行、作风硬朗,是值得培养的好警察。
专案组?
严华杰想来想去,能跟专案组联上线的朋友只有方晟,而他跟白翎之间有种特别古怪的关系。
他打电话问朱正阳,朱正阳笑道别多问,种瓜得瓜,种豆种豆,反正兄弟是羡慕得要命。
去黄桐镇的事没人再提?严华杰也知道他的烦恼。
朱正阳爽朗地说韩书记的话谁敢不听,华杰呀,今后方晟那边咱都得跟紧点,我看好他将来大有可为!
方晟办公室,和苠涂料厂仇厂长正在汇报改制方案。
“……方镇长,改制的事您一直帮着我们,我们决定划出百分之五的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每年分红打到工人卡上再转给您,绝对保密。”
方晟看着对方,脑子里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最近有点蹊跷,连同仇厂长在内,已有多位厂长提过送干股的事,而且声音有意无意抬高,用的句式也极为相似:
“方镇长……划出百分之六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
“方镇长……划出百分之三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
明确的人物、干股数额,特意强调不出钱,这不摆明了是陷阱吗?
想到这里,他止住斥骂对方的冲动,悠悠喝了口茶:“这会儿正忙,明天再谈。”
仇厂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见他出去,方晟把朱正阳叫来,让他悄悄摸一下,企业向镇村干部送干股的情况。
朱正阳会意,没带办事员,一个人到各家企业去了——在改制过程中,朱正阳与各家财务老总结下深厚的感情,因此企业最机密信息反而无须向厂长打听。
方晟又拨通白翎手机,问道:“你有没有能检测信号的仪器?”
白翎谨慎地说:“不该问的别问。”
“我遇到个难题……”方晟苦笑着说明原因,道,“我怀疑那家伙身上藏了录音笔,可没法确定。”
白翎沉吟良久,道:“仪器不能借,要不我过去一趟吧。请我吃饭,如何?”
“没问题。”方晟想了想补充道,“换辆车,那辆吉普太招摇。”
下午白翎就赶到三滩镇,随行的还有专案组小李。
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携带仪器属于公务,必须双人在现场。白翎虽说平时有些粗疏毛躁,这方面还是比较慎重的。
下午四点多钟,方晟打电话叫仇厂长过来,说明天另有安排。
仇厂长乐颠颠一路小跑进了他办公室,经过白翎身边时仪器红灯闪烁,几秒钟后方晟收到短信:运行信号!
“关于方案,仇厂长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方晟笑着问。
仇厂长暗想哪是问方案,明明想谈干股嘛,遂笑道:“方镇长,就是上午说的,和苠涂料厂划出百分之五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每年分红的钱打到工人卡上再转给您……”
方晟打断道:“这番话除了我,你还对哪些领导说过?”
仇厂长一滞,迟疑片刻道:“没,没有了,只给您送干股……”
方晟一拍桌子,白翎率先冲进来,以娴熟的手法扣住仇厂长,小李随即从他夹克衫内侧口袋里搜出一支录音笔,从荧光看正处于开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