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别番外
薛芃刚升上高中时,在同年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而且还是在开学前就红了一把,就是因为她姐姐薛奕是学生会主席,不仅长得漂亮,性格好,还品学兼优。
其实在薛芃入学之前,老师和薛奕的同学们就对她有了种莫名的期待,觉得薛奕的妹妹一定同样的出色。
而且薛芃考进来的成绩很高,一进来就是重点班。
只是这种莫名的期待,还不到半个月就淡掉了。
薛芃除了学习成绩保持在班级中游水平之外,其它的事可以说是毫无亮点。
她既不活泼,也不合群,在老师们面前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学,无论是上厕所还是吃午饭,都是独来独往。
曾经有女同学试图靠近薛芃,说要和她结伴吃午饭,放学一起回家。
薛芃虽没有拒绝,但也从不主动,到后来那女同学找到了更容易相处的朋友,就不再和薛芃约了。
在学校,除非是课上点名回答问题,叫到了薛芃,薛芃很少开口说话。
就这样,她渐渐的就成了他人口中“孤僻”的存在。
后来这些传言也传到了薛奕耳中,薛奕便问薛芃,怎么上高一这么久,还没交到新朋友,是不是对环境有抵触,不习惯。
薛芃看着薛奕关切的眼神,想了下,说“朋友,是要有共同话题的。我不知道和他们聊什么,他们说的话,我接不上来,我感兴趣的事,他们也不喜欢。”
薛奕笑了笑,想到薛芃房间里那些课外读物,也难怪她和同学们无法融入了,高一课业还不是很重,除了学习,还有些时间看闲书,所以私下传阅的都是时尚杂志和小说居多,可那些东西薛芃从不碰,也不好奇,仿佛长了个理工直男的脑袋。
薛奕说,周末约了几个朋友一块去唱歌,问薛芃要不要一起?
薛芃仔细考虑了几秒,摇头拒绝了“我一定会睡着的,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薛奕也不再勉强。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进了隆冬时节。
薛芃因为身体单薄,睡眠不稳定,早上时常精神不济,早饭吃的也不多,在去学校的路上容易冷,所以早早就穿上了长款羽绒服,裹厚围巾。
第一次遇到陆俨那天,薛芃正在重感冒,温度还没退下来,一大早就被母亲张芸桦带去打点滴。
那天的太阳很温暖,也很刺眼。
大约上午十点,薛芃才病恹恹的进了校门。
高二的两个班正在上体育课,规定训练已经完成,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男生们有的去踢足球,有的打篮球,而女生们原地休息的居多。
薛芃戴着耳罩,头上扣着羽绒服的帽子,围巾挡在口罩外面,绕了三圈,裹得严严实实。
她眯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上是暖和了,脚却又冷又僵,走起路来还有点发飘。
经过操场时,薛芃低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耳边隐约听到篮球架子那边有人在大声喧哗,好像还有人在吆喝什么,大约是“传球”一类的。
直到越过篮球架时,忽然有个东西在她的后脑上敲了一下。
薛芃脚下本来就打晃,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被那股力道一推,人就跟着往前踉跄两步。
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圆球的影子,砸在地上,还弹了几下,“咚咚咚”的。
薛芃愣了一下,本就生病烦躁,被球这么一砸,顿时有点火儿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又多了一道颀长的影子,是个男生。
那男生说“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场外声音喧哗,而薛芃戴着耳罩和羽绒服的帽子,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朝旁边看。
男生已经拿起篮球,就立在薛芃面前,隔了几步远。
薛芃眼睛眯着,眉头皱着,一时没看清男生的样貌,从男生身后透过来的阳光晃进眼里,当下只觉得更烦了。
薛芃抬手盖住眼睛,透过缝隙,隐约见到面前这个高个子男生好像动了动嘴唇,对她说了句什么。
薛芃还是没听清。
直到高个子男生的同学们也凑了过来,薛芃安静的扫过几人,问“刚才是谁砸的我?”
高个子男生抬了下手,说“是我,同……”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薛芃冷冷地问“那你为什么不道歉?”
高个子男生明显一愣,本想说一句“我已经道过歉了”,可薛芃话落,就直接扫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高个子男生“……”
……
其实陆俨原本并不知道薛芃长什么样,高一新生刚入学时,他们高二的也有人在议论,说是学生会主席薛奕的妹妹也入校了,长得还不错,是个美女。
就因为“美女”两个字,私下里还有人为此争吵过。
有人说,那也算美女啊?挺普通的啊,没觉得哪里美啊!
也有人说,反正我觉得美,起码是符合我的审美,是我的初恋脸!
美么,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对于薛奕的妹妹薛芃,讨论声渐渐走了味儿,大家已经不再讨论她的长相了,而是她古怪的性格,还有人说这个女生的性格就是个“怪物”。
不过这些话陆俨都没当回事,也没注意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世界比较简单,就是学习、打篮球,增强体格,为将来考公大做准备,有时候空下来,还会在周末被同学拉去网吧泡两个小时。
谁知那天,陆俨手里的篮球,砸中了薛芃裹得厚实的后脑勺,这一砸,可算让陆俨记住了薛芃的……那双眼睛。
她最后扫过他的眼神,他看的真真儿的,说是瞪,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要说是瞧,却带了几分不耐烦。
到后来,再有同学指着远处经过的薛芃,陆俨也会下意识抬个头。
直到有一次,薛芃和他们走了个对脸,她垂着眼睛,皱着眉头,走得很慢,也没戴口罩,更没有扣上羽绒服的帽子,一脸的生人勿进。
陆俨旁边的男同学碰了他一下,小声说“就她,学生会主席的妹妹。”
陆俨一怔,目光很快落在薛芃脸上,很直接。
擦肩而过时,薛芃也恰好抬了下眼,和陆俨的目光对上,但与此同时,她的眉头也皱的更深了,又飞快的别开视线。
那眼神里透着烦躁。
等薛芃走远了,男同学嘀咕道“你看她刚才那个不耐烦劲儿,咱们也没得罪她啊,怎么瞧谁都不顺眼。”
陆俨脚下一顿,却突然站住了,侧身往后看。
也因为这个转身令角度有了变化,陆俨迎上了从侧面上方落下的阳光,他也下意识的皱起眉,眯起眼。
陆俨恍然的“哦”了一声,说“她就是被太阳晃着了,不是对咱们。”
男同学说“切,上次你不小心砸着她,那也不是故意的啊,都说了对不起了,她还问怎么不道歉,拽什么。”
陆俨笑笑“就是误会,无所谓。”
……
只是陆俨万万没料到,同样的事,很快就发生了第二次。
要说一次是误会,那两次呢?
数日后的某一天,在同样的篮球架旁,同样从场内溜出去一颗篮球,同样砸中了刚好经过的薛芃。
这一次,薛芃依然罩着羽绒服的帽子,只是没戴耳罩,没有裹厚围巾。
她也没有发烧,走路很稳。
可是在被球砸中的那一刻,她还是懵了。
不是吧?
薛芃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盯着那颗砸中她以后,滚到前面的篮球。
然后,有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从她身边小跑过去,单手将球捡起来,遂转身走向她,说道“同学,抱歉,你……”
也就是在这一刻,薛芃抬起眼皮,看向他。
陆俨的后半句话,也在看清是谁之后,噎在喉咙里。
而薛芃的眼神原本是冷的,带着一点愤怒,但很快就变成了疑惑,像是把他认出来了。
陆俨又一次开口“对不起,我同学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我同学不是故意的?
我同学?
薛芃一个字都不信。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冷哼,遂用食指指着他说“又是你。”
只有三个字,落下了,她抬脚就走,径自越过陆俨。
陆俨“……”
……
陆俨和薛芃第一次坐下来说话,是在薛芃升上高二以后。
那时候,薛奕已经去世将近一年了。
薛奕的离开,不仅轰动了北区十六中,更传遍了江城所有高中。
薛奕的名声很响,连其他学校的老师同学都知道她,只是没有人想到,那样出色的一个女生,会在这个年纪,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因为薛奕的事,薛芃变得比过去更不合群,更孤僻,但周围的同学们对她却宽容一些了。
只是薛芃的学习变得很不稳定,从中游掉到了下游,她的失眠症更严重了,经常会睁着眼睛到天亮。
刚升上高二,课业比高一的时候重了,已经有了晚自习,但不像是高三那样要求严格,必须参加。
薛芃几乎每天都参加,一半时间用来睡觉,一半时间用来发呆。
白天她要听课,不能睡,晚上夜深人静时,她又失眠,就算是勉强睡着了,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噩梦惊醒。
只有晚自习,她能睡一会儿。
而在上晚自习之前,薛芃回先去校外的小卖部买点吃的果腹。
大部分同学们都会去学生食堂,可她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宁可吃零食,就是为了图一会儿清静。
薛芃每次都是买一个热狗,让小卖部的老板用微波炉加一下热,就站在小卖部门口,就着矿泉水吃了。
然后,她就沿着路边往街上溜达,等到晚自习之前再回来。
这样的路线持续了小半个月,直到有一天,薛芃身后跟上了一个人。
……
在薛芃的印象里,她和那个用篮球砸中她头三次的男生,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
可事实上,那之后他们见了很多次,只是薛芃一贯的心不在焉,走路低头,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是擦肩而过,她也看不见。
薛芃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的变化,陆俨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因为他们共同目睹了天台上的案发现场,心里受到的惊吓都不轻,将心比心,陆俨觉得连他都很难接受的事,换做薛芃,必然是天崩地裂。
陆俨已经上了高三,学校给高三学生定期安排了心理辅导会,帮助学生减轻心理压力,避免在高考之前太过钻牛角尖。
陆俨每次都听的很认真,也时常想起薛芃。
她越发孤僻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甚至已经开始自我封闭。
以前用球砸到她,她还会生气,那一瞬间是生机勃勃的,而现在,她连那样的情绪都没有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傍晚,陆俨从学校出来,到小卖部买瓶水,就在门口见到了薛芃。
薛芃背着风,吃着热狗,眼神却在发直,只是机械性的咀嚼着食物。
陆俨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直到陆俨拿着水走开几步,又回头看她,她已经吃完热狗,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抬脚就往学校的反方向走。
薛芃没背书包,就把双手揣在大衣兜里,低着头,沿着路边缓步前行。
陆俨在原地站了两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脚下一转,就跟了上去。
前面穿过两条小路,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弯弯的拱桥。
陆俨站在桥下,看到薛芃上了桥,将手撑在栏杆上,就那样盯着远方发起了呆。
陆俨皱着眉,好几次想上前,可是看她那样,又不像是准备往下跳的样子。
直到薛芃忽然动了,她转过头,下意识朝后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上了。
薛芃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隔了几秒,又从另一边下了桥,继续沿着路边走。
陆俨又一次跟上。
两人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薛芃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盯着地上的影子。
但是每当她走过一个路口,就会回头一次。
陆俨会站住,不上前也不退后。
两人会对视几秒钟,然后薛芃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上了大路,路上全是车和忙碌下班的行人。
薛芃似乎是累了,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对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像是一座雕像。
而这一次,陆俨选择走上前。
他也在花坛上坐下,和薛芃隔了有两米远。
薛芃感受到旁边的存在感,转过头来,问“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陆俨一怔,嘴唇动了动,一时没想到薛芃会主动开口,便问“你不是要上晚自习么,怎么走这么远?”
薛芃歪了下头,瞅着他,挑了下眉“你该不是怕我自杀吧?”
陆俨吸了口气,反问“你是每天都会这样走一圈,再回去,还是只有今天?”
薛芃收回视线,盯着大马路,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一阵沉默。
陆俨愣住了。
隔了几秒,陆俨站起身,拿出手机给她看上面的时间,说“你晚自习要迟到了。”
薛芃抬起眼皮,仰着头剜了他一眼,随即往原路返回。
陆俨又一次跟上她,这次只比她慢了半步。
薛芃看着地上一高一矮两道影子,问“我每天都这样,你每天都跟?”
陆俨没接话。
薛芃又道“如果我真要自杀,你是看不住的,哪天你不跟了,我就跳河了。”
自然,这话不是认真的。
可陆俨却很认真的回答了“要真是这样,那我只能每天跟着你,我还得把你的事告诉你家里,告诉老师,你需要做心理辅导。”
“呵。”薛芃冷笑道“我现在的心理咨询师是江城最好的,她还帮警方破过案。根本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陆俨“哦”了一声“那她怎么还把你辅导成这样了?”
陆俨是真心发问,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
薛芃却听得来了气,站住脚,转身瞪他。
陆俨一愣,站住了,和她的眼神对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生命力,就在她瞪过来的时候,迸发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跟着松了。
只是下一秒,他就听到薛芃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陆俨一脸茫然“???”
薛芃看了更生气了“你是故意针对我,还是一直这么讨厌?”
陆俨“…………”
薛芃又一次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走的很快。
陆俨停了一下,又跟上。
薛芃边走边说“你别跟着我了,跟个跟屁虫似的。”
陆俨有一说一“我也要回学校啊,我得拿书包。”
走了一段,薛芃的速度渐渐慢了。
陆俨也跟着慢下来,依然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只是陆俨想着,还是得找个话题聊,不然这样实在尴尬,搞得他跟个变态似的,于是便说“其实我也不是多管闲事,来年就高考了,我还有好多书要看。”
薛芃淡淡的回“哦,考师范吧,以后管学生管个够。”
陆俨一顿,本来没必要告诉薛芃,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了“我要考公大,以后想当警察。”
这次,是薛芃愣住了,她转过头,诧异的问“你?公大?”
陆俨也站住了,点头,眼神十分认真“我爸就是警察,我以后也要当警察。”
薛芃的眼神渐渐变了“你爸爸属于哪一种,片警、交警、铁路警察,还是……”
陆俨说“他是刑警。不过我想当禁毒警。”
薛芃“……”
陆俨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薛芃眨了下眼,说“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有点顺眼了。”
陆俨“……”
虽然这话听着很怪,但陆俨相信,薛芃是真心的。
不会儿,两人又往前走。
这次,陆俨走到薛芃旁边,薛芃也没躲开。
薛芃又一次打破沉默“巧了,我也要考公大。”
陆俨怔了怔,问“也是想当警察?哪一种。”
他第一个想法便是,是因为薛奕的案子。
薛芃落下两个字“你猜。”
陆俨“刑警?”
薛芃摇头。
陆俨“法医?”
薛芃仍是摇头。
陆俨“哦,痕检?”
薛芃愣了,抬头看他“你还挺快的。”
陆俨扯了下唇角,似是笑了。
薛芃好奇的问“怎么猜到的?”
陆俨说“简单,你说要当警察,肯定不是做文职,是奔着案发现场去……”
只是这话刚落,陆俨就顿住了。
薛芃却并没有在意“让你猜中了,我是奔着案发现场去的,所以要更加努力才行,听说很难考。”
隔了几秒,陆俨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刚才是我武断了,我现在相信你不会自杀了。”
薛芃跟着说“你心这么细,又喜欢管闲事,将来没准会是个好警察。”
陆俨笑了“如果我考上了,我把我的复习笔记给你。”
薛芃愣了,又一次看向陆俨,眼里带着一点喜悦“真的?”
陆俨点头,十分真诚“真的,一言为定。”
薛芃也笑了,同样真诚“那交换个手机号吧,以免到时候找不到你。”
陆俨拿出手机,正准备输入薛芃的号码,却看到上面的时间,说“哦,你晚自习迟到了。”
薛芃“……”
……
以上就是春节特别番外,明天继续正文~
因有人不看作话,所以特意把祝福贴到这里,希望能送给每一个人
今天是除夕,在这里,我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事事顺心,来年事业蒸蒸日上,学业节节高升!!!
谢谢一路支持的朋友,笔芯,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