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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办呢？”
听了我的话后，癫子又转过头看了看牯牛，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牯牛再次报以了歉意的微笑。癫子这才开口说：
“三哥，我觉得报仇这个事急不得。牯牛开始说了，反正迟早要查出来的，查出来之后，你再来办人也不迟，到时候，为兄弟报仇，天经地义，就算是唐五晓得，也说不得空话了。我觉得，而今最重要的是将军的安全。”
将军的安全？除非我现在去医院守着，可这显然不可能。癫子之前的那些话已经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想他应该不是出于这样愚蠢浅显的想法来说，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脑子开始急遽转动，同时，示意癫子继续往下说。
“早上那些人如果是来杀将军，而今将军在医院，不见得就一定会死，也可能会抢救过来。现在别个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风头去办他，但是过段时间呢？他修养的时候呢？不可能哪个二十四个小时守着他吧？真要安全，只有把别个想办他的路断了，我们自己肯定断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断不了，警察可以，我们把这个事搞大！”
“怎么搞大哦？”
就在雷震子插嘴的同时，隐隐有些极为关键的东西开始在我的脑海里面出现，一时之间却还有些摸不到，抓不着。
“三哥，我们其实还是可以按照头前的计划，还是熊市长！！”
说到这里时，癫子一扫平素里那种安静淡然的样子，看着我的双眼炯炯有神，隐隐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
“什么？”
“为什么呢？”
在牯牛、雷震子两人的询问声中，我脑子里面仿佛“轰然”一声巨响，一道灵光飞快闪过，一理通，百理通。经过一早上的浑噩之后，那一瞬间，前面的路在我眼前突然明朗了起来。
将军他们这个市和九镇一样，地理上属于同一个地区。这个地区自古以来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以盛产悍匪山贼闻名。从古到今的人命案层出不穷，那些有钱有势的老板，争夺矿产时，用枪和炸药灭人满门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面，将军混得再好，他也只是一个二流的流子，别说今天他还没有死，就算他死了，警察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当做个大事，全力缉凶。
可是，熊市长不同了，他是公安局副局长的亲表弟！！！！！！！
我笑了，这个早上，我第一次笑了，我笑着说：
“癫子，你有什么话继续说，还装什么扭捏啊，说！”
癫子也笑了起来，边笑边说：
“三哥，我是这样觉得的啊。办将军的人，只会有两个，一个是而今和他大哥不对盘的那个毛老板，要搞定熊市长，所以先找将军开刀。另外一个就是他大哥本人。将军不是说熊市长早就对他很不舒服了吗？你看啊，我们先假设办将军的是那个毛老板，那么我们现在办了熊市长的话：第一，熊市长的表哥插手，场面上的人一插手进来，毛老板再屌，他也不可能和场面上的人搞吧？将军肯定就没得事。第二，我们这个时候办熊市长，毛老板这个黑锅，不想背也要背，除非是有人事先就晓得将军安排了我们，不然的话，现在将军都这个样子哒，哪个会认为是他下得手。我们也就越发安全。而今这个时候了，将军已经出事了半天，我们还可以坐在这里谈，我估计别个晓得我们存在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假设办将军的那个人是熊市长个人，那也没得问题。第一：将军没得事的时候，也没有动熊市长，而今将军被他办得快死哒，他肯定会认为更加不可能动他，是吧？第二，把熊市长一办，他一残废，还是个鸡巴？还有哪个鸟他？他就算还想要将军的命，只怕也没得这么容易哒。是吧？第三，真的是他，我们也就算是直接帮将军报了仇！！”
牯牛的脸上也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雷震子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对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哥哥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表情。
癫子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了进去，他说得非常对。不过，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却出现了另外一种被癫子启发，却连癫子都不曾想过的思路。
而正是这种思路，才是让我决定听从癫子建议的真正理由。
我和癫子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他非常谨慎细致，考虑问题从理智出发，选择最好的方式来行动；我不同，我并没有刻意强求，但是，我考虑每一个问题的根本出发点好像都只有一个：利益，最大的利益。只要这一个目的达到了，就算不太理智，冒些风险，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这件事情上面，癫子想的是闹大的好处，那么，那一刻的我想得就是不闹的坏处。
癫子说得很对，我想要为将军报仇的可能性是非常渺茫的，一起精心策划的办案，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看穿。按着这个目标走下去，纠结在其中的话，最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时间到了，我连熊市长都没有办，就不得不回去。
如果熊市长没有办，那么很简单，会有这样一些后果：
假设砍人的是熊市长本人，将军被砍之后，死了就死了，没死，他也完了，熊市长会更加不把他当人，会越发的打压排挤他。没被砍之前的将军就已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求我帮忙，被砍之后的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再假设砍人的人是头号大哥毛老板，那就更加麻烦。将军是熊市长的头号手下，他砍将军，却不直接砍熊市长，就是表了一个态，证明自己已经到了全力一搏的最后边缘，逼着熊市长服软。
依毛老板现在的势力，如果是动了杀人的心，老谋深算成了精的熊市长是绝对不会再去直接硬碰的，这和那些街头打混，穷得像鬼的小流子打架不同。在毛老板和熊市长这样的大哥之间并不是一定要分出一个明面上的输赢才行。很有可能，最终他们会在背后达成某个协议。无论协议的内容怎么样，将军的仇肯定不会再去报。
这样的话，将军被砍的事情，不管主使者是谁，都基本可以算作是白砍。
将军说过熊市长废了，也就完了。
其实，将军也一样，如果他莫名其妙被人砍了，而大哥根本就不去帮他报仇，那他也就完了。
因为，天长日久，道上的闲言蜚语也就会接踵而来，每一个能够打流为生的人，都精得像猴。时间长了，人们难免会有猜疑，砍人的是不是就是熊市长本人？
就算不这样，人们至少也可以确定，将军不再是那个受到熊市长器重的将军，就连仇，他的大哥都不帮他报。落井下石繁多，雪里送炭难有，江湖路，想要走好，就千万别倒！
将军完了，那我也是庄稼地里种鸡巴，白干一场。
我也就永远都成不了像唐五那样不会受人欺负的人，我也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将军，有朝一日一旦被唐五抛弃，就狗屁不是，我更有可能成为那个买酒的老梁，不得不为现实折腰。
现在那些惧怕我，不敢再嘲笑我的人们，也会再次想起当初骂我为臭狗屎的原因……
只要干了，我的命运就一定会不同。
将军也不同。
熊市长一倒，将军只要不死，凭他二号人物的地位，就必定可以东山再起，甚至接受熊市长的一切。情况再好点的话，毛老板被熊市长的表哥盯死，群龙无主，将军甚至有机会登上那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的位置。
如果这样，那我，就不再是今天的我了！
癫子说得没错，事已至此，将军究竟是被谁砍的已经不再重要，报不报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被砍了这几刀之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要达成这一切的关键只有两个：
办熊市长，将军没事。
后者在神，前者在我！
我想，我已经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