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念看清前面的情况,心头狠狠的被震了一下。
坏老头歪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胸前的衣服被血染了一大片,已经干涸发黑。
地上,一滩血渍。
她凑近看,差一点就吐了。
坏老头手腕被割开,已经有蛆虫在上面爬。
她头皮发麻,不敢再看。
“是谁?是谁做的?”秦素紧握着拳头,声音里带着愤怒,憎恨。
纪一念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不正常,难道坏老头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有想到,坏老头会出事。
是谁这么残忍对他下手?
“你为什么要来找他?”忽然,秦素红着眼睛盯着纪一念。
纪一念神色凝重,“三天前,我拜托老人家帮我打听一个人。他说三天后给我消息。所以,我今天就来了。”
“我也是才到门口,敲门没人应,才推开门。迟疑了一会儿没进去,你就来了。”纪一念解释着。
“三天前?”
“嗯。”
秦素又回头看了一眼坏老头,咬着牙,“他身上的伤,应该是三天前的。”
纪一念眉头紧蹙,“是谁这么狠毒,对一个老人家下手?”
秦素握紧拳头,“你来见他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纪一念认真的想了想,正准备摇头,眼前忽然闪过两个人影。
“我走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还在。还有一个女人,我看到她进去找老人家了。”这么说来,她并不是最后一个见坏老头的人。
“是谁?”秦素眸光带着凌厉。
纪一念细细的回想,“我听到那个女人叫那个男的……楚霄。那个女人好像叫九笙。”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楚霄!”秦素的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现在,需要把老人家的身后事办了。你,要帮忙吗?”
现在更加的能确定,秦素跟坏老头之间的关系匪浅了。
秦素眼眶里有泪,“不需要你管。”
纪一念蹙眉,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滚!”秦素冲她发火。
纪一念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被杀死在家里,却无人知的坏老头。
才一面之缘,他就死了。
是谁这么狠?要对一个老头子下这样的毒手?
走出这破旧的房子,看着外面明朗的天。
回头又看着那黑漆漆的门里,心情变得格外的复杂。
。
“坏老头死了?”上官墨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讶。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坏老头在陵城的名声很比他还响亮。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对坏老头下手?
“里面的那些面具,都被毁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纪一念有些感慨,“今天我要是不去的话,秦素不去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才被人发现。”
她又重重的叹了一声,仰头问他,“在这里,是不是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过问,不会有人去调查?”
上官墨捏着她的手掌,“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无情之处。死了,就是死了。”
“但我很想知道,是谁杀了坏老头。”纪一念认真的注视着他,“我想查。”
“那个秦素,知道是什么人吗?”上官墨没有正面回应她。
“应该是坏老头的什么人。看年龄差距,可能是坏老头的孙辈。她人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但也是个性情中人。我想,她一定会找到杀害坏老头的凶手。”
若秦素真的是坏老头的孙女,真不知道她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跟坏老头见面了。
再见,已经是天人永隔。
“秦素。”上官墨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你有印象?”
“没有。我让阿尽去查查。”
纪一念凑到他面前,“我想查坏老头是被谁杀的。”
上官墨抚着她的墨发,“为什么?”
“秦素说,坏老头是三天前死的。三天前,除了我见过他,还有那个叫楚霄的男人和一个叫九笙的女人。我走之前,那个九笙还进了坏老头的房子。”
“楚霄?你见到楚霄了?”上官墨瞳孔紧缩。
纪一念点头,“怎么了?”
“他竟然回来了。”
“你认识?”纪一念好奇。
上官墨冷笑,“嗯,还好久不见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那个楚霄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当时我还问坏老头,他跟你比,哪个不好惹。坏老头的意思很明显,他比不上你。听他的语气,他跟你好像也很不对付。”
“在陵城,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些难约束的人。每到一个地方,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都得拿出自己的本事,让别人看到你的能力。只要有能征服他们的本领,他们才会效忠于你。能够将这里的人全部收在自己羽翼下,相当于统治了这座城,成为这座里的王者。”
“恰巧,我跟楚霄就存在着竞争关系。这些年,我虽然不常在这里,但我建立起来的人脉是坚固的。反之,楚霄这个人,他每一次趁我离开就在城里作妖。不过,跟着我的人,都是讲义气有血性的,他们还坚守着。”
纪一念轻笑,“这么说来,他是想赢你了。”
“没有人不想要权力。特别是在这种没有人管地方,权力在手,相当于掌握了这座城的一切。”上官墨轻捏着她的手,“他这个人,比较阴险。以前他想要拿下的人,没有归顺他,他暗地里,就把人给做了。”
“这么狠?”
“在这里活着的人,谁不狠?”
“你在这里,你上头的人知道吗?”纪一念很好奇。
他的身份完全与这里不符合,所做的事,也与他本来的身份相悖。
一个是热血正义的军人,一个是阴戾毒辣的瞎子。
完全没办法让人把这两个背道而驰的身份结合在一起,也无法想象一个人拥有这样的两个身份。
“我上头,没人。”
纪一念:“……”要不要这么嚣张?
“我要查坏老头是被谁杀的。”她言归正转,这件事,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上官墨凝视她的双眸,“这么执着?”
“嗯。”
“你要查可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注意安全。”他叮嘱着。
“我知道。好歹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怎么生存下去,我清楚。”她的手伸进了他的领子里,“况且,现在我有你罩着,什么都不怕。”在这里,她学得最多的就是,狠!
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胸前撩拨着火,上官墨小腹涌起一股热浪,喉咙瞬间便提紧了。
目光灼热的盯着她,“你在玩火。”
沙哑的嗓音透出他此时躁动的情绪,忍了这么久,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压在身下好好的惩罚一番。
那晚,要不是顾及她受伤的脚,也已经把她吃干净了。
这些天忍着,也是在乎她的情绪。
“上官墨。”纪一念的手还在他胸口没有拿出来。
“嗯?”
“我要去找秦素。”她忽然就把手抽出来了,从他身上翻下来,冲他得意的笑。
她起的得太快了,他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意识到她是在玩弄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也罢,这是在酒吧,难免会有人来打岔,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她。
“明天再去。”
纪一念噘嘴,“那我去看景白。”
“不准。”
“为什么?”
“他对你有意思。”
纪一念无语,“他受伤了。”
“我允许你来救他,是我最大的胸襟了。他受伤,我让人照顾他就行了。”上官墨从沙发上站起来,重新戴上那让他看起来是瞎子的瞳片,朝她伸手。
“……”纪一念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只可惜,她这点力道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不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纪一念的脸色都是淡淡的。
一副被强抢了的样子。
酒吧的生意很好,不管白天夜里,都有很多人。
看起来,就跟正常的酒吧是一样的。
一群被外界认为不正常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后,都成了正常人。
纪一念扶着上官墨,不少人看到他都叫他一声“尚老板”,以示问好。
上官墨眼神没有光的面向他们,微微一笑,温和友善。
装的真是好。
纪一念暗暗腹绯。
“尚老板,你身边的阿萝呢?什么时候换了这么个美女?”有人笑嘻嘻的问。
“阿萝那个女人,一天跟个妓女一样,每天对我们这些抛眉眼,明里暗里勾引。我说尚老板,你跟她处这么久,有没有被她勾上过?”
“哈哈哈……”
纪一念暗暗的掐了一下上官墨的手掌心。
哼,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可见他跟阿萝相处的日子并不短。
还有那个阿萝那么骚,谁知道有没有得逞过?
上官墨感受着女人的那点小怒火,微微握紧了她的手,“在你们眼里,我的眼光就这么差?”
“不差不差。就您身边这位姑娘,比那阿萝强多了。这位啊,才跟您般配呢。”这也是个会说话的主儿。
纪一念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暗喜。
做做样子,她抬眸冷眼扫向刚才说话的人。
那人并不在意,只是乐呵呵的笑。
“你当真觉得,她配得上我?”上官墨声音不如平时那般低沉沙哑,尾音上扬,透着一股子阴柔。
纪一念的手微微一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一听他这么问,便尴尬的笑着摆手,“是我喝多了。尚老板心中的佳人自然人上人,不是谁都能跟尚老板般配的。”
“知道就好。”
纪一念轻蹙着眉头,侧过脸看着上官墨。
忽然,她就明白了。
他们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深情可言,在别人的眼中,只不过跟阿萝是同样的角色。
一个照顾尚老板的女人,仅此而已。
当即,她便收了心思,认真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我才知道他们说的没错。”一个不友好又欠扁的声音响起。
纪一念看过去,便见楚霄在这大热的天穿着皮衣,踩着皮靴走进来。
他身材高大威猛,五官刚毅,眼神中带着杀气。
现在的上官墨跟他一比,好像成了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
众人看到楚霄走进来,原本的轻松瞬间被戒备取代。
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纪一念又一次见识到,上官墨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到底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和威慑力了。
如若不是上官墨做了什么,他们又怎么会这么的拥护他?
“你们干嘛这么紧张?尚老板开着店,难不成不欢迎我这样的客人?”楚霄摊开手,讽刺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纪一念的身上。
他微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眉头轻扬,指着她,“是你!”
纪一念挺直了腰,直视他,“是客人,欢迎。如果是来闹事的,大门在那里,请你原路滚回去。”
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神便朝她飘去。
这大概是第一个敢这么不给面子的让楚霄滚了。
尚老板这次挑的女人,倒是有点脾气。
“呵,真是没想到,你身后傍着的主儿竟然是尚老板。有本事啊。”楚霄在她跟上官墨之间来回打量,“长的倒是可以,但比起之前的阿萝,少了几分风情。尚老板,你的口味变了啊。怎么,性感妩媚的女人玩够了,现在换了这种清粥小菜了?”
纪一念微眯着眸,清粥小菜?
“看来,你之前跟阿萝没少来往啊。不然尚老板都没觉得阿萝性感妩媚,你怎么这么清楚?”纪一念冷嘲。
上官墨已经坐下来,他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楚霄定定的看了纪一念好一会儿,才睨了一眼上官墨,忽然就笑了,“尚老板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再有意思的人,也是我的人。”上官墨面向他,灰暗的眸子看不出一点光芒。
纪一念忍不住想要鼓掌,这话说的太得她心了。
“楚先生,你要是不来消费的话,就别占领资源,妨碍我们做生意。”纪一念笑眯眯的望着他,眼神却凌厉冰冷。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十分默契。
楚霄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拉过一把椅子就翘腿坐下,“谁说不消费?来两杯威士忌。”
“尚老板,请你喝一杯?”楚霄示意酒保把酒给上官墨。
酒保看了一眼上官墨。
纪一念接过来,放回楚霄的桌子上,“尚老板不喝。”
“你能替尚老板做主?”楚霄瞅着那杯酒,语气已经透出了不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尚老板不想喝你这杯酒。”这在暗示他没眼力见。
楚霄皱眉,勾唇,“尚老板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做决定了?还是说,尚老板不给我面子?”
“说的哪里的话。谁的面子我都可以不给,但你的怎么能不给呢?”上官墨伸手,“把酒给我。”
纪一念暗叹一声,瞪了一眼楚霄,便把酒放到他手上。
“我还以为不解风情的尚老板突然开了窍,让女人管住了呢。”楚霄碰了一下他的杯,“尚老板,敬我们的好久不见。”说完,挑眉看了一眼纪一念。
纪一念站在上官墨的身边,脸上浮出的是满满的不屑。
这算是陵城的两个大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两人倒像是好友一般。
实际,这和平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暗涌与算计呢。
上官墨端着杯子,手指沿着杯子走了一圈,“你大概是忘记了,我从来不喝酒的。”
“自己开的酒吧不喝酒?你这是什么习惯?”楚霄皱眉。
上官墨浅笑,摸索着把酒杯又放了回去。
楚霄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你这眼睛,真的治不好了么?”
“你很关心我?”
“想跟你公平竞争,你眼瞎,我要是赢了,就对你太不公平了。”楚霄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这女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在尚老板面前,倒是乖巧安顺了。
呵,他把阿萝给换了,看来是知道阿萝的身份。
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又比阿萝重要几分?
“真是可笑。他看不见都能赢了你,你跟他要真是公平竞争,你只会输得更惨。”纪一念很不喜欢这人因为上官墨看不见而露出不屑与鄙视的眼神。
即便上官墨是装瞎,她也不能容忍。
就好比,当初她嫌弃上官墨的脸一样。
楚霄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才跟着尚老板几天就这么护着他?怎么?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尚老板了吧。呵,这陵城的人谁不知道,尚老板可是不好女色的。”
“关你屁事!”纪一念跟他没好话说。
哗!
楚霄忽然将杯子里的酒水泼向纪一念的脸。
他这个举动,让众人皆惊。
上官墨脸色骤然变冷。
纪一念的手搭在上官墨的肩上,轻轻的按了一下。
她抹了一把脸,冲楚霄笑,“一个大男人,真是没点风度。”
楚霄跟个没事人一样,端起上官墨面前的那杯喝靠着椅子抖着腿,仿佛刚才泼酒的人不是他,“这陵城的人谁都知道,我楚霄可不比尚老板温和。看在你是尚老板的女人……不,应该算不得吧。顶多只是个奴隶的份上,这只是提醒你。男人说话,女人闭嘴!”
纪一念嗤笑一声,“浪费了楚先生的酒,真是不好意思。该赔的。”
她转身走向吧台,对吧台调酒师说:“重新给楚先生调一杯好酒,来者是客,得让宾客享受上帝的待遇。”
调酒师小哥看了一眼纪一念,便重新调酒。
纪一念背对着他们,伸手在酒吧里面拿了一小包东西,然后倒进已经调好的酒里。
调酒师小哥见状,深深看了一眼纪一念。
纪一念唇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端着酒走向楚霄。
上官墨听着她的脚步声,心头原本愤怒的情绪慢慢的消失。
刚才他正欲讨伐楚霄的时候,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就知道,她现在不用他帮她反击了。
“楚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浪费了好酒。”纪一念将那杯如火焰般的酒端放在他面前,“这是赔罪。”
楚霄看着那杯酒,嘴角扯出一抹讥诮之意,“女人,你当我是傻子吗?”
“楚先生这是什么话?”纪一念难得的恭敬。
“你没在这酒里下什么东西?”他要喝了这杯酒,那才是他傻。
纪一念轻笑,“你在我们酒吧,我让调酒师调的酒,我端给你喝,要是你因为喝了这杯酒死了,你觉得我走得出酒吧吗?”
“我只身一人来,就算死在你们酒吧,你们只要把我尸体处理一下就行了。”
“看来你是害怕惯了。”纪一念笑意浅浅。
这笑容,如一记耳光打在楚霄脸上。
臭女人,竟然嘲笑他!
到底是尚瞎子身边的女人,简直太过嚣张。
“你都说顾客是上帝了。现在,我请你喝这杯酒,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哼,想让他上当,嫩了点。
纪一念看着杯中的酒,迟疑了一下,“当然。”
楚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要怎么收场!
纪一念重新端起酒,就在楚霄准备看她怎么喝下这杯酒的时候,只见她手一抬,杯子里的酒水准确无误的泼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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