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夏指向门口。
顾平生坐在原处,如钩的眼眸中沾染上了沉痛,他说:佑之以后……就交给你。
温知夏伸出来的手指整个的都在颤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照顾他?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他是我的孩子吗,我为什么要照顾他?!顾平生,你给我滚!滚你听见没有!
她随手的拿起的东西砸在他的身上,滚出去!我也不需要顾总你大义凛然的牺牲,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承认。现在你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要再看到你!
他从来都是一意孤行,自以为是!
他将怒火中的温知夏抱在怀里,无论她是拳打脚踢,夏夏,他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他也不是大义凛然的牺牲,他无所谓怎样,坐牢入狱也好,声名狼藉也罢,怎么都好,只要她没事。
他原本就是一片昏暗的人生,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重新回到黑暗里。
在顾平生的心中,顾佑之就是他们的孩子,在她离开的那三年里,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打累了的温知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僵硬的被他抱着,她说:他不是。
顾平生收紧了手臂,削薄的唇开阖,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的小佑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僵持中的两人这才怔了一下。
小佑之揉着眼睛,蹲坐在地上哭起来,孩子的哭声敲击在两个人的身上。
温知夏闭了闭眼睛,伸手推开他。这一次,顾平生松开了手,他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顾平生让周安北先带着顾佑之回去,他跟温知夏坐在客厅。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顿了顿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这笑声里只有嘲弄:我忘记了,顾总说过可以找别的女人帮我生孩子的。
这不是……说到就做到了么。
顾平生手指捏了捏:那……只是一次意外。
嗬,温知夏轻笑,顾总神通广大,还能出现什么意外?顾总既然跟别的女人连孩子都生了,还来找我干什么?那个女人也已经找上门了,你们一家三口不是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夏夏,不要跟我这么说话。他看着她,她……你是怎么知道她找过来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他就已经让周安北把人给送走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温知夏深吸一口气,觉得很累,你走吧。
她现在已经不想要再跟他谈这件事情。她宁愿顾佑之是收养的,她都会当作亲生的对待,却无法接受,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她跟顾平生的血,却是另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这算什么?
让她白捡一个孩子吗?
温知夏起身上楼,将卧室的门重重阖上。
顾平生手中拿着那份亲子鉴定,看了良久良久的时间,他在客厅内坐了一整夜,快天亮的时候,给她煮了早餐。
他走到了卧室门前,用手推了一推门没有能够推开,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顾平生有些落寞的收回了手,她这气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时候,可这一次,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哄她了。
顾佑之本身不在他的预设范围之内,他虽是说过,她既然那么想要孩子,就找人帮她生,可哪怕是偏执如他,也知道倘若真的这般做了,她不会接受。
只是,最终能让胎儿的顾佑之平安出生下来的决定,是他做的。
冬日的清晨总是比其他三季来的晚一些,已经六点多,却还是灰蒙蒙的。
顾总。
顾平生从里面打开房门。坐在车内的周安北便走下了车,打开车门。
事情解决之前,无论她去什么地方,都悄悄的跟着她,我要你们保证她的安全。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听明白了吗?
在上车之前,顾平生对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沉声说道。
是,顾总。
顾平生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卧室的位置,半晌后。迈步上车。
事情都安排好了?
周安北将合同递过来:是,小温总名下的股票加上您无偿赠与的这部分,便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股权人……当年的那名医生也已经找到,不日就会跟小温总见面。张家用不正当手段竞标的证据已经收集完成提交……徐其琛本人做事极为隐秘,做事不留痕迹,但被他视作至亲的那位虞夫人,就没有他的本事,仗着徐其琛是徐家家主,为非作歹的事情没有少做,顾总看看这些……
顾平生一目十行的扫视遍:你做的很好。
顾总鲜少夸人,哪怕周安北是他花重金挖来的秘书,也一直做事情稳妥,但是也几乎未曾他的口中得到过如此正式的称赞。
可周安北却感觉不到什么开心的意味,心中徒增的是沉重。
顾总……真的决定要那么做?这件事情可能还会有回转的余地,我们还可以上诉。还……
安北,她身体不好,以前跟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她不能入狱,她的身体吃不消。他是她男人。怎么有让自己的女人去蹲监狱。
既然他们之中势必要有一个人入狱,那理所当然是他去。
难不成,让她去吗?
顾总这样,不就……真的让徐其琛称心如意了吗?周安北哑声问道。
值得吗?
他如今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佬,他取得这般令人艳羡的成就也不过才而立之年,他将来会更加的成功,会达到让人只能仰望的高度。
可这一入狱,哪怕只是几年,归期不定,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风云变幻。他身上现在所有的光芒都被暗淡,人人尊称一句的顾总,或许会泯然众人。
再也不负如今的荣光。
他下了很好的一步棋。顾平生说,他拿夏夏做赌注,便是知道自己会赢。我让他赢,不是看不透,只是没有他狠。
说顾总心软,这在旁人,尤其是商场上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商人而言,大概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谁不知道顾总心狠决绝,哪怕你在他面前表演高空坠体,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明知道前面是陷阱。也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周安北靠在椅背上,眼眸看向车窗外,微微扬起头,见多了人生百态的周秘书,也会觉得眼眶酸涩。
他与妻子是平淡夫妻。细水长流,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澜,但也没有过什么刻骨铭心,无法理解顾平生这般的执念,可只是作为旁观者,也会觉得心酸。
他本可以,不爱的那么卑微。
温柔乡到底是不是英雄冢周安北不知道,可温知夏却的的确确是顾平生的软肋,他爱的太过小心翼翼,又宠溺的过于明目张胆,以至于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软肋。
偏生,他将这份爱意示人,不肯遮遮掩掩半分。
当警(方)这边要拘押温知夏,手续都走完了,要准备出(警)的时候,顾平生来自首了。
他站在办案的警员面前:人是我失手推下去的,李月亭掐住了温知夏的脖子,我一时着急,用力过猛。把人给推了下去。温知夏受惊过度,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认罪。
他认罪,将温知夏撇的干干净净。
自此,她还是纤尘不染的小温总。他心甘情愿锒铛入狱。
彼时,温知夏看着餐桌上他铁画银钩的留言:如果饭凉了,记得热一热,吃凉的对胃不好。
再简单不过的语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温知夏坐在餐桌前,看着已经凉了的早餐,看到了席卷整个社交媒体的新闻:据悉,半个小时前,顾夏集团总裁顾平生承认过失杀人,目前已经自首。
温知夏脑袋嗡了一下,就那么僵直的定然的看着,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钟后,开始给顾平生打电话,没有人接。
再打,还会没有人接。
她指尖轻颤的转而想外跑去,门口的保镖却拦住了她:太太,您现在不能出去。
温知夏红着眼睛想要冲出去,但阻拦的保镖岿然不动,太太,请您不要让顾总的苦心枉费。
苦心?
枉费?
谁需要他的苦心!
谁要他自以为是的牺牲!
就算是一审下来了,她还可以上诉,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凭什么,要承担后果?!
温知夏跟他们说不通,保镖就是死守顾平生的叮嘱,不肯让她出去。
她转而给周安北打电话,清冷淡漠的小温总第一次对旁人怒吼:顾平生呢?我要见他,让他滚回来!让他接电话!你让他接电话!
警(局)外面的周安北喉咙滚动了一下:小温总,顾总已经认罪了,三天后,等事情结束,他们会放你出来。
他就是个……疯子!他疯了,你也疯了是不是?他认什么罪?他凭什么认罪?!他……温知夏捂着嘴,剩下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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