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东西都带齐了没有,要不要再检查看看。”孙静珂边开车边问我。
“不用了,都带齐了。”
“你衣服有没有带够啊,听说那里很冷诶。”
“带够了。”
“那你有没有带一些报纸啊杂志啊什么的,在路上可以解闷,你一个人坐那么久飞机我怕你无聊诶。”
“我带了两本书,而且我一般不会觉得无聊。”
“那……”
“诶,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唠唠叨叨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了。”
“我关心你嘛,怕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脑袋不好使啊。”
“我好的很,谢谢关心。”
“对了,到了那儿记得给我带礼物啊。”
“礼物?那里天寒地冻的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买的,要不我带两块冰给你?”
“去你的,你要是敢不带件像样的礼物给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时隔两年,我又一次踏上了去费尔班克斯的旅程,不过和两年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我不会再逃避了。两年前她去费尔班克斯找我,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坚持着,现在该换我去追寻她了。
我一路辗转到了费尔班克斯,并最终根据孙静珂给的地址找到了卓昕然所开的那家旅店。看着眼前的这家店我不禁想起曾经我和她约定过以后要一起开一家店,她做甜品我做菜,我们还说过要一块儿来费尔班克斯。这些她都做到了,只是另一个参与者不是我。
我走进店里,在大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喝的。服务员说她有事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正当我打算拿出书边看边等时我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幅照片所吸引。我放下手中的书走上前一看,原来是当年在敦煌看日出时我给她拍的照片。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因开门而响起的风铃声。
“老板娘,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谁啊?”
“喏,就是在看照片的那个。”
随后脚步声慢慢朝我靠近,我定了定情绪,转过了身。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和她都愣在了那儿,谁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只是有太多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久不见。”终于我选择由我来打破这沉默。
“嗯,好久不见。”
“老婆,你回来啦。”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看来他就是她的丈夫,“东西买回来了吗?”
“嗯,都在这里,你看对不对。”
他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看了看,说:“对,就是这个。诶?”他看向我,“这位是……”
“他是……”
“你好,我叫梁浩廷,是昕然的朋友,以前我们在一家公司上班,她是我的助理。”
“噢,原来是你啊,你好,我叫孟子洋。”他很热情与我握手,“很早就听昕然说起过你了,她一直都说她的上司很照顾她。你这次来是来旅行?”
“对啊,一直都想来,所以就来了,知道昕然在这里所以就特地过来看看。”
“太好了,那这几天你就住这儿吧,正好你们老友重逢,可以好好叙叙旧。那你们先聊,我去厨房准备下,今晚多弄几个菜好好招待你。”
“谢谢,麻烦了。”
当晚我受到了他们夫妇俩的热情款待,孟子洋是个健谈好客之人,晚饭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不少来费尔班克斯后的趣事,还说了很多他和卓昕然之间的事,整顿饭他的情绪都很高涨,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我和卓昕然在听。晚饭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孟子洋对我的名字产生了兴趣,说是好像在哪儿听过。看着卓昕然闪烁的眼神我忽然想起她的日记里曾提到过孟子洋在大学时在跳蚤市场买了我的笔记送给她,看样子她并没有和孟子洋说她曾经的上司就是那本笔记的主人这件事。我们都希望孟子洋别想起这个名字——至少我感觉她是这么希望的,可孟子洋还是想起了,他很兴奋的问我是不是他和卓昕然的学长。我看着卓昕然尴尬的表情最后以同名同姓的说法搪塞了过去,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谎称说自己当年念的不是南京的大学。好在孟子洋并没有真的见过我的样子,所以这件事也就被这么糊弄过去了。
最后,孟子洋因为聊得开心一时贪杯,喝醉了。我把孟子洋扶上楼,下来的时候见她在收拾桌子,于是我上前提出帮忙,她没有拒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这一问我顿时停下了手中正洗着的碗。
“我……你离职前最后的一天晚上,我们聚餐,那次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不小心把水打翻在你的床头柜上,弄湿了你的日记本。”
“你看了?”
“对不起。”
“算了。不过谢谢你帮我圆场,我先生他不知道我以前……”
“我理解。”
“那……你这次来是来找瑶瑶的吗?”
“嗯。”
“她过几天就会过来。”
“我知道,所以我特意提前来等她。”
“说真的,我到现在心里还有些懵,按照瑶瑶的说法你似乎应该已经……”
“死了?”
“嗯,所以下午刚看见你的时候真把我看得愣住了。”
“我的确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吧,老天最终没有收我。”
收拾完后我坐到大厅里,不一会儿她端了两杯东西过来。
“来,尝尝看,看看我的柠檬茶有没有退步。”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笑着说:“挺好喝的,听说这是你店里的招牌饮品。”
“对啊,当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做的,没想到还挺受欢迎的。对了,你还没说呢,这两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记得你和瑶瑶是因为什么而认识的吗?”
“因为我们俩当时都错过了班机啊。”
“你们错过班机是因为堵车,堵车是因为路上有交通意外,而那个发生交通意外的人就是我。”
“是你?”
“嗯,后来我就一直昏迷着,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这件事只有孙静珂知道,她不想让瑶瑶担心,于是就索性瞒着所有人。”
“原来是你间接救了我们。那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我很好,体检下来一切都正常。”
“那就好。”
“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挺好的。”
就这样,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直到很晚。
第二天的午后,孟子洋邀我一起去冰钓,虽然在国内我也很喜欢钓鱼,可我还从没试过冰钓,所以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和昨晚不同,今天他似乎话并不多,虽说我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现在这样却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昕然她有个朋友叫陈若瑶。”
“哦,是嘛。”听他说起陈若瑶我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两年前她们是在机场认识的,瑶瑶她只身一人来到费尔班克斯是要找一个人,所以有拿照片向昕然打听。有一次瑶瑶她在店里看照片的时候我无意间路过她身边看到了照片里她要找的那个人。昨天刚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熟,后来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你就是瑶瑶要找的那个人,可昕然她却从未和我还有瑶瑶说她认识照片里的人。”
“我……”
“还有你的名字,”他打断道,“我和昕然毕业后重遇时她还是你的下属,她有说起过你,照理来说自己的上司和我们以前的学长同名同姓这么巧的事情她应该会和我说起,可她却从未提过。种种迹象表明,有些事情昕然她在刻意回避,所以为了了解更多,昨晚我不得不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方法。”
“装醉?”
“是的,我听了你们的对话,我知道这不好,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尽管最后我还是没有弄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我还是能感觉出你们的关系很密切,至少,曾经很密切,这也就是我今天把你单独约出来的原因。我知道,你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瑶瑶,我听过你们的一些事情,也衷心的希望你和瑶瑶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不过同时我也希望在这之后你们能永远的离开我和昕然的生活。我知道这样说不太礼貌,但我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很简单,也很幸福,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这一切,希望你能理解。”
“我懂,等我和瑶瑶碰面了我们就离开,从此再也不会来这儿。”
“谢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车声,我和孟子洋不约而同往后看去,只见一辆车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停下,走下车的是卓昕然。
“老婆,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我然后对孟子洋说:“瑶瑶来了。”
“啊?她不是要后天才来嘛。”
“她说有空就提早来了。我们都好久没见瑶瑶了,我想说要不你早点回去,好准备晚上的晚餐。”
“就这事啊?你打电话跟我说不就得了,还特地跑一趟。”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说:“你手机忘带了。”
“嗐,看我这记性。好,反正我们也钓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很忐忑,很紧张,两年不见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人,也不知道她再见到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回到店里后孟子洋和卓昕然去忙各自的事,我独自一人上了楼。我在她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敲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敲了三次门内却没有任何回应,难道不在?
我匆匆走下楼,找到卓昕然,说:“房里没人,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啊?是我帮她安排的房间,不会错的。”
“老板娘,”一个服务员走来,“陈小姐要我跟你说她有事先去clearysummit了,说以后再来找你叙旧。”
“哦,我知道了。”
“clearysummit是哪里?”我问道。
“是一个很有名的极光观测点,很多人都到那里去看极光,瑶瑶她每次来也都会去。”
“远吗?”
“不远,大概30公里左右。你想去?”
“嗯。”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开车送你去。”
“到了,就是这儿了。”
车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们所说的clearysummit。
“哦,谢谢。”我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嗯。”
“去吧,她等你很久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再见。”说完我拿着行李下车了。
我走了没几步后我转身往后看,她还在那儿,她朝我微笑,我对她挥挥手然后继续往前走。当我第二次回头时她已走远。再见了,卓昕然。
我先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下来,吃过晚饭后就开始一家一家的旅馆找她。其实我大可以电话给她,可我没这么做,两年前她一个人来到这里挨家挨户的找我,这是我欠她的,我应该还。
我找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不知怎么的,我发现外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难怪了,一般极光都会出现在晚上10点到次日凌晨2点,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来等待极光出现。
“她或许也会这么想吧。”我心想着。
于是我决定在外面的人群中找她。我就像捉小偷的警察一样,对外面看见的每一个人的都审视再三,深怕错过她,可就算我这么的仔细的寻找依旧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人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一首很熟悉的歌。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
“喂,妈……嗯……嗯……我挺好的,就是最近比较忙所以一直没给您打电话……”
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虽然那人背对着我,可那声音那背影我绝对不会认错,是她,就是她。
我静静的等她把电话打完,然后拨通了她的号码。
“hello?”
是她的声音。
“hello?”她又说了一句。
“是我。”
虽然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想此刻的她一定被我给惊住了。她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踩着吱吱作响的积雪慢慢走到她身后,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我,依旧愣着。我将所有的思念化作拥抱将她拥入怀中。终于,她回过神来抬起手环抱住我,哭成了泪人。
“你一直都戴着吗?”我用眼神指了指她手腕上露出的玉镯。
“对啊,你送的嘛。对了,你怎么会想到送我个玉镯子啊?”
“这是奶奶留下的,说是留给她孙媳妇的。”
“哦。”她喜滋滋的哦了一声。“对了,是昕然姐告诉你我在这儿的吧。”
“嗯,静珂跟我说了你和她的事,所以我就找来了。”
“她就是你曾经心里的那个人吧。”
“你怎么知道?”
“其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直到在她的店里看到了墙上那副敦煌的照片我才想起,原来我早就见过她,在你家的相册里。后来我故意给她看了你的照片,虽然她没说什么,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再加上她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和我聊起你,我也就基本确定她就是曾经住在你家,你喜欢过的那个人。”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和静珂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是看静珂姐似乎不愿说穿所以也就没有说破。”
我看着她,说:“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你知道我很多事。”
“呵,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的网名叫漠乔,那你知道我的网名吗?”
“不就是陈若瑶吗?”
“那是我后来改的。”
“那你原来叫什么?”
“我原来叫瞳瑶。”
当从她口中听到瞳瑶这两个字时一切的疑惑终于解开了,我终于知道那一年她为何如此执著于去伊犁,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她身上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呵,原来是你,原来我们早就在不经意间有了交集。”
“不是哦,我和你的交集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早。”说着她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本本子,从本子里取出一张旧照片,“你看,”她把照片递给我,打开手电让我看,“这是我在家里的旧相册里发现的,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看了看,照片里的她当时还很小,看上去就十多岁,不过我并没有看出这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又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原来照片里有我,而拍照的背景正是小时候奶奶常带我去的那个庙。
“看来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合照。”
“是呢。我和你说哦,这座庙啊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我妈怀我的时候有一次去这家庙拜神,没想到回去时在公交车上突然急产,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老奶奶和一个小男孩……”
我听着她说着那件我从不曾忘记的往事不禁落了泪,为了不让她看见我眼中的泪水我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泛起了悠悠的绿光,那是美丽的极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