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看到这里是因为订阅比例不够哟,正文正在解锁中,感谢支持~从早晨到现在,来回奔波,最终在金顶山上,他们推敲出了林福姐最终的死亡原因和过程。
只要这个查访清楚,那么凶手就会有破绽。
不过谢吉祥还是略有些着急的,她想尽快破案,给阮氏姐弟一个答复。
赵瑞看谢吉祥依旧眉头紧蹙,便道:“我们来分析一下,若是这个真凶是针对阮林氏,那么他应当不会注意到花丛中的佛珠,也不会跟着阮林氏来到这里。”
谢吉祥点点头,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核心还是佛珠,这个真凶会在杀害福婶之后细心把悬崖边的所有佛珠都寻到,就说明他在意的是佛珠,这串佛珠,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贼偷偷佛珠是为了钱,那这个真凶能果断杀害福婶,杀人灭口,为的肯定就不是几十两银子这么简单。
赵瑞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所以,归根结底还在苏红枣身上。”
阮大哪里来的佛珠?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肯定是从苏红枣那边拿的,但看苏红枣对林福姐的态度来看,他估计不会主动拿出来让阮大讨好妻子。
这一串佛珠,很有可能是阮大从苏红枣那偷的,或者说,是从她的客人们身上偷的。
如此一来,事情便重新回归到香芹巷和同兴赌坊身上。
谢吉祥也想明白此中关节,道:“回去再审问苏红枣吧,看看她是否有线索。”
赵瑞目光渐渐回暖,他温言道:“不急,苏红枣跑不了,白图那边应当也查出来些许线索。”
谢吉祥转过身来,顺着悬崖的方向,遥遥看向远方。
在崇山峻岭之间,在茂林修竹之中,一片白墙青瓦的院落若隐若现。
夕阳的余晖落在淡雅屋舍的牌坊上,其上古朴的青山二字依稀可见。
谢吉祥深深叹了口气。
林福姐之所以会一路来到悬崖边,不过是想远远望一眼儿子的书院。
阮桂平日里在书院读书,为了省钱嫌少回家,林福姐少见儿子,自然是想念的。
便是过来礼佛,也舍不得少看儿子一眼,便是只能看到青瓦屋檐,她也很满足。
好一片慈母心肠。
恍惚之间,谢吉祥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娘也是个慈母,从小到大,她都是无忧无虑的,家里人口简单,只父母和哥哥,因此她从来感受不到什么高门大户的规矩和体统。
而且在家中遭逢大难时,也是母亲费尽心力,才有她今日的生活。
谢吉祥想到这里,就格外思念母亲。
赵瑞看她一边下山一边魂不守舍,便给夏婉秋丢了个眼神,让她看护好谢吉祥,别让她摔下去。
“说起来,皋陶司的俸禄其实可以比肩仪鸾司,”赵瑞扯了个话题丢给谢吉祥,让她分分神,“现在你还未入皋陶司,是我特地请来的高人,只能暂时领日俸,一日能赚三百。”
他说的三百,是三百钱,能顶上谢吉祥一瓶茉莉香露。
谢吉祥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赵瑞循序渐进:“若是成为正经的官身,典录为三等推官,每月可有俸禄二两。”
这可不老少了。
谢吉祥现在跟奶娘一起住在青梅巷,一月也花不了一贯钱,二两银子两人能过得很好。
但谢吉祥却依旧没同意。
对于这些刑名之事,她其实打心底里排斥,此番奔波单纯是为了福婶,不是为了那些俸禄。
看谢吉祥抿着嘴不说话,倒是没多着急,只道:“我有点想念婶娘的手艺了,晚上还是家去吃饭吧?”
谢吉祥这才开口:“好,中午我没回去,估摸着晚上还是酸汤鱼片。”
赵瑞成功混到一顿饭,对于饭菜的内容不敢有意见,立即道:“太好了,我也爱吃这一味。”
一路飞驰,待回到城中时,已是华灯初上。
赵瑞让皋陶司的属下各自回去用饭,又安排了他们晚上搜索庆麟街的差事,这才带着自己的亲卫跟谢吉祥回青梅巷。
今日的青梅巷格外安静。
谢吉祥让马车停在巷口,两人从巷口慢慢往家里走。
路过十七号阮家时,谢吉祥就看到阮家门口已经换了白灯笼,但大门紧闭,显然没有开门办丧事。
因为这个白灯笼,各家各户都没了往日热闹,整个青梅巷安静极了,仿佛只有谢吉祥和赵瑞的脚步声。
待到了家门口,谢吉祥还没来得及开门,何嫚娘再度心有灵心,从里面打开了门。
“怎么才回来?饿了吧。”何嫚娘紧着递过来两条温帕子,让他们两个擦脸洗手。
只要一进青梅巷十八号,赵瑞立即就变成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不怪吉祥,都是我的错,”赵瑞特别有眼力见地帮何嫚娘端菜,“今日的案子特别复杂,跑了好几个地方,刚刚从金顶山赶回来,若非吉祥,案情进展也不会如此顺利。”
何嫚娘原是谢家的下人,倒也知道如何查案,闻言便问:“可是因为隔壁的小林?”
林福姐比她小三岁,何嫚娘一直叫她小林。
赵瑞点点头,给何嫚娘丢了个眼神:“吉祥心里难受得很。”
何嫚娘其实也很不是滋味,街坊邻居这么久了,相处也很融洽,林福姐又是个直爽性子,偶尔闲下来,何嫚娘跟她还能坐在一起做活。
前日还一起说笑,今日人就没了,任谁心里都空落落的,透着一股子伤心。
赵瑞看何嫚娘也红了眼睛,忙道:“哎呦,婶娘的酸汤鱼片做得比醉香楼漂亮得多,我都有点馋了。”
何嫚娘收起心里的悲伤,迅速取了碗筷出来,叫谢吉祥:“小姐快来用晚食。”
她晚上做得不是很多,一道酸汤鱼片,一道青笋炒肉,还有两个凉菜,都是家常菜,何嫚娘手艺其实很一般,但赵瑞却偏巧就爱吃这个味。
年少时他喜欢谢家的餐桌,年长后他又怀念青梅巷的小院。
说到底,还是贪慕家里滋味。
谢吉祥跑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陪着酸辣开胃的鱼片狠狠吃了一碗米,然后才盛了半碗鱼汤坐在饭桌边小口喝。
赵瑞已经在跟第二碗饭较劲了。
他刚刚弱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碗饭根本吃不饱,这一碗吃完,还想再来一碗。
谢吉祥:“你怎么比以前还能吃了。”
因为年节时两人闹别扭,赵瑞每次来谢吉祥都不留饭,直到今日才终于见到他的饭量。
中午时着急破案,没怎么好好用饭,现在谢吉祥安静看他,不由有些咋舌。
“晚上吃太多不好克化。”谢吉祥劝。
何嫚娘笑吟吟看着一脸关心的小姐,只说:“我侄子二十来岁的时候也突然增了饭量,后来又长高了一些,人也更壮实。”
谢吉祥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不止的赵瑞,沉默了。
赵瑞终于把第三碗米吃完了。
此时桌上的菜可谓是一扫而空,就连酸汤鱼的汤底都让赵瑞拌饭吃了,一丁点都没剩。
赵瑞道:“近来比较辛苦,吃得也略多些,晚上我还要去庆麟街,这一晚上忙下来,肚子里得咕咕叫。”
“可是要去查阮大昨日都去了哪里?”
赵瑞点点头:“那瓶药酒,不在苏家也不在阮家,肯定落在半路上。”
这也是一条线索。
别看赵瑞平日里看似漫不经心,但他当起差来还是很认真的,尤其此案牵扯到了谢吉祥的邻居,所以赵瑞更想快速破案。
谢吉祥深思片刻:“我跟你一起去。”
这一次,却是换赵瑞摇头。
“胡闹,晚上庆麟街不是小姑娘能去的,那地方太乱了。”
谢吉祥抬头,目光平静看着他:“不是说我是特地聘请的高人吗?现在又变成小姑娘了?”
赵瑞:“……”
高人的逻辑就是很强,赵瑞猛地吃瘪,低头摸了摸鼻梁,想了半天没想到其他拒绝的理由。
谢吉祥平静看着他,问:“所以,高人能去吗?”
赵瑞被她这么一看,立即改口:“能的,不过你得听话,不能乱跑,要紧紧跟着我或者夏总旗,不许再跟金顶寺时一样。”
悬崖边上谢吉祥的那个弯腰,现在赵瑞还很后怕。
赵瑞这一松口,谢吉祥脸上重新扬起笑:“好的,一定听从世子爷安排。”
两人用过晚食,又略坐了一会儿,天色已然全黑。
此时许多平常百姓都坐在自家院中谈天赏景,而运河河畔的庆麟街西街,却正是繁华热闹时。
谢吉祥依旧是白日那一身青竹衫裙,跟赵瑞直接来到庆麟街东街口、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白图白大人正站在牌坊底下吃肉夹馍。
他吃得很快,一口能咬下半个巴掌大的肉夹馍,待谢吉祥跟赵瑞行至他面前时,他手里空空如也,肉夹馍早就吃完了。
“这一趟挺累吧。”白图笑着说。
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特别粗狂,但心思却很细腻:“最后的线索还是在庆麟街?”
赵瑞道:“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白图站直身体,正色道:“苏红枣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佛珠没有印象,但听闻阮大从她客人身上偷了一串佛珠给林福姐,当时就变了脸色,显得很生气。”
赵瑞点点头:“那就不用再审问了,审问她也不会开口。”
白图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谢吉祥看:“这是九哥给我的,说是阮大脑后的淤血形状,我看着很有些奇怪。”
谢吉祥拿在手里,发现那个形状不大,只有少女巴掌大小,呈矩形,一边短,另一边长,中间略有些空,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谢吉祥略有些疑惑。
几个人站在街口,打着灯笼看那张纸,好半天都没头绪。
赵瑞抬头看了看幽静的庆麟街:“先进去搜寻线索,慢慢商讨。”
白图举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说:“经查看卷宗,庆麟街的其中几户商贾,肯定跟同兴赌坊有联系,至于犯案的到底是哪一家,并未查出明显线索。”
白图的目光往庆麟街里投去:“但我认为,能跟同兴赌坊做生意的,肯定有些奇特之处,比如陈酿佳肴,比如锦衣华服,也比如木匠手工或家传医方,这些铺子,庆麟街都有。”
木工?
谢吉祥听到这个词,又想到那个图案,心里一瞬间有了想法。
谢吉祥回忆了一下苏晨平平无奇的长相,若有所思点点头:“倒是适合做仪鸾卫。”
赵瑞道:“他从百户升为副千户,官署更替为皋陶司属,手下五百校尉,如今在北镇抚司外另设营,随时听从皋陶司调遣指派。”
谢吉祥微微坐直身体:“圣上对仪鸾司,可有不满?”
她不知仪鸾司共有多少人,但显然的,陛下单独在大理寺设皋陶司,又直接从仪鸾司调遣人手,其背后肯定是有其他谋划。
赵瑞顿了顿,倒是没有细说,只道:“你心里有数便是,苏晨绝对听令于我,可靠。”
谢吉祥明白了。
赵瑞想了想又交代一句:“本次调遣而来还有五十人女仪鸾卫,同样都是校尉,由夏婉秋调令,夏婉秋为总旗,以后她会跟在你身边,行保护之事。”
她还需要保护?
谢吉祥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看向赵瑞:“我可没说,要做皋陶司的推官。”
赵瑞笑笑没说话。
他只是淡定从马车的方桌中取出茶壶茶杯,一手稳稳托着茶杯,一手用茶壶倒茶。
少倾片刻,他把只倒了一半的冰糖菊花茶递给谢吉祥:“润润口。”
两个人说完皋陶司的事,便开始讨论今日的案情。
谢吉祥道:“虽然福婶这个案子可能是意外,但阮大的案子就很有些指向性,也就是说,盯着阮大下手的人,一肯定熟悉他的习惯,二也知道他到底是谁,不是一时兴起而为,因为他是他而痛下杀手。”
对于阮大有恨意的人应该不少。
有他的一双儿女,也有他曾经招猫逗狗,打过架的许多地痞,更有甚者,他“外室”的那些相好们,说不定也想要了他的命。
谢吉祥眼睛一亮,然赵瑞不等谢吉祥开口,便直接道:“在苏家出来之后,我已经派人查她所有接触过的客人,看看其中是否有另外线索。”
“但很不好查,其实苏红枣自己都认不清那些人是谁,他们进出香芹巷又很隐蔽,最后可能没什么结果。”
谢吉祥若有所思道:“因着我去庆麟街也从不往西街去,倒也不知红招楼和同兴赌坊到底有多声势浩大,若真能在燕京之地屹立不倒,其背景肯定不一般,仪鸾司……可否有卷宗?”
赵瑞好笑地看着她闪着皎洁光芒的杏眼,低声道:“我在仪鸾司又不是要紧官职,许多卷宗都是不能查看的,目前所知,同兴赌坊的东家姓孙,早年便经营下九流生意,在华北一带都很有名,人称黑牌孙。”
谢吉祥道:“背后之人不可查?”
赵瑞垂下眼眸:“尚不可。”
谢吉祥便不再多问,话锋转到林福姐身上:“根据阮桂的描述,我猜福婶的那一串佛珠是紫檀的,她很珍惜,平日从不离身,因我每次见她袖子都很严实,倒也没怎么见过。”
紫檀很名贵,绝对不是阮家能买得起的,但林福姐对其爱护有加,不是因为这串佛珠是小叶紫檀珠,而是因为它是阮大送的。
对于这个丈夫,她似乎还心存幻想,总是眷恋着旧日的幸福美满。
谢吉祥叹了口气:“福婶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可惜……”
可惜遇人不淑,这辈子就这样戛然而止。
赵瑞见她很是有些伤感,便道:“阮林氏头上的发簪还在,腰间荷包里的铜钱也没有丢失,她单单只丢了那一串佛珠,不是遇见了眼力很强的劫匪,就是有人……对佛珠很关心。”
阮大就算两头吃软饭,他也不可能买得起那么贵的小叶紫檀佛珠,因此,他这个佛珠的来历就很好猜测。
大约是哪个客人特地送给苏红枣的,而苏红枣自己不经心,被阮大摸出来送给林福姐。
赵瑞掀开车帘,对外面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夏婉秋便策马上前:“大人。”
赵瑞道:“派人去询问苏红枣,是否有客人送她一串紫檀佛珠,具体是谁送的,什么时候送的,让人问清楚。”
夏婉秋拱手:“是。”
谢吉祥看着她利落的背影,颇为羡慕:“从前我爹说等我十八了再教我骑马,结果……”
结果她早就过了十八生辰,而父亲也已经沉眠地下,再也不能教授她如何断案,也无法完成自己曾经的诺言。
赵瑞抬头看她,目光颇为认真:“等这案子忙完,我教你骑马。”
谢吉祥浅浅笑了。
两人说着话,金顶山便到了。
金顶山燕京西郊最为壮丽高耸的山峰,此处山峦叠翠,怪石嶙峋,有北方五岳之称,其半山腰上的金顶寺,乃是大齐建都时的国寺,百多年来香火鼎盛,燕京及奉天、江黎等地的百姓都喜欢过来上香礼佛。
因林福姐身上有跌落伤,赵瑞便不叫马车停下,一路按官道直接上了山。
距离金顶寺还有小半个时辰路途的半山腰上,也有一处马车停靠处,众人便在此处下马下车。
谢吉祥下了马车,抬头遥望高高在上的金顶寺,在灿灿阳光下,金顶寺金光闪耀的宝鼎璀璨夺目,好似佛光普照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赵瑞下了马车,给她一顶斗笠:“山林间虽不炎热,但太阳照脸,带着能防晕眩。”
谢吉祥戴好斗笠,站在马车停靠的这处平台四处观望。
赵瑞道:“今日是文殊菩萨佛诞日,很多人都要上山礼佛,来的人多,这一处人也多,你看这些马车,光看家徽都能认出许多家。”
这个时候来,其实金顶山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法会一般是在上午举行,百姓们礼佛烧香用完素斋,一般就会下山回家,至今还留在山上的,都是虔诚的富户,有的可能要连住几日都不下山。
谢吉祥仔细查看,发现此处确实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人坠落山崖的跌痕,不过经一夜暴雨,具体如何也未可知。
“此处跌落,人会直接落在距离山脚驿站左近,距离开阳河有很远的距离,便是暴雨也不可能被冲入河中,应当不是这里。”
谢吉祥站在平台边,大着胆子往下看。
赵瑞手心都是汗,却没有阻止,只等她下了结论,才用手中的折扇勾着她的腰带把她带回来。
“下次不许如此鲁莽。”赵瑞冷着脸道。
谢吉祥吐了吐舌头。
此处没有线索,一行人便顺着山路往上攀爬。
谢吉祥一路走得不快不慢,她一直四处探看山路细节,待到第一处凉亭时,已经脸蛋通红,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