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顾连州缓缓睁开眼睛,黑眸中暗如斩不开的夜色。他握着手中的黑色小瓶,指关节微微发白。
难道她方才的动情,她方才的偷吻,都只是为了引他上钩,好迷晕他,然后逃跑?
亏他还暗自欣喜!顾连州坐起身,拢了拢身上微微散乱的衣裳,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瓶。
他对香味十分敏感,这迷药中有曼陀罗花香的味道,白苏刚刚拔开瓶塞之时,他便已经闻到了,也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或许也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他顺着她的意思。
为什么,所有女人都想往他身上贴,独独他中意的这个要弃他而去!
顾连州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可以说,他极为自律,像方才那样的情不自禁,是他长这么大二十几年唯一的一回。
“公子......”小厮从未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顾连州,不禁有些心慌。
“走吧。”顾连州把陶瓶揣进怀里,淡淡道。
小厮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素女可还没有回来呢,“素姬她.......”
“走!”顾连州声音已经有些发冷。
小厮忙应了一声,去了车外。
白苏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伤了顾连州的心。白苏只是不愿为妾,也并非是在意他后院那些美姬,可是如果她不尽快成为够资格做他正室的人,顾连州身为政阳王的嫡子,早晚都要娶妻的,到时候她一个姬妾算的上什么?便是真的相爱,中间夹着一个人的膈应,她也十分不喜欢。
顾连州已经二十三岁,别的男子这个年纪已经有孩子了,这让白苏很有紧迫感。
走出不远,白苏看了马车一眼,问妫芷,“如果我看上了那个顾连州,你说我是先去抓住他的心呢?还是先想办法够资格成为他的正夫人?”
妫芷顿了一下,冷声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毒又是剑的才将暗中的几名护卫放倒。”
“那我逃了,他会不会很生气?”白苏知道问妫芷无用,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他肯定会非常生气,哪个男人跑了小老婆都会觉得耻辱,更何况,顾连州之前已经跑了一个。
“你究竟走不走!”妫芷松开她的胳膊。
白苏也觉得自己很不果断,她从鱼洛回来的路上,便与妫芷计划这件事情,那时候她并未想过这么多,计划的甚是周密,连所有的说辞都一一想好。
若是顾连州不选上她便罢,若是选上她,在路上逃跑的计划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有七成把握。她甚至向白老爷求成妆院的侍婢,就是为了万一失败作保。
“那马车走了。”妫芷道。
白苏心脏倏地一紧,为什么会走?小厮不该等着她的吗?为何都未曾来寻她,便就走了?
“走吧。”现在也不需纠结了,但白苏心里的惶然并未因此减少。
“很好。”身后忽有个清贵的声音在风中散开来。
妫芷和白苏同时回头,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神色,月光将他的轮廓渡出银白色的光晕,浅蓝色的锦袍随风而舞,原本整齐的发髻,因方才在马车中耳鬓厮磨弄的有些凌乱,细碎的发丝镀上银白的月光,尤为显眼,这般洒脱不羁的形容中却带着说不清的落寞,使白苏的心酸涩的有些发疼。
墨色浓重的眸子,转向妫芷,“你一个人竟放倒了我七名暗卫,着实不简单。”
妫芷面色紧绷,她没想到这个连州公子竟然也是个隐藏的高手,他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后,她都没有任何察觉!若不是修为极高,怎么可瞒过她的耳目。
“瞒了整个雍国,公子更不简单。”妫芷道。顿了顿,又道,“那么,先告辞了,要跑的是她,连州公子明辨是非,当管好自己的姬妾为要!”
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草丛之中。妫芷便知道,白苏虽在其他事情上理智的过分,惟独对待感情,因为太过珍视,而总显得小心翼翼。既然她还在徘徊,那么便替她选择一回吧。
白苏看着妫芷迅速消失的身影,张了张嘴,太不仗义了吧!
“你走了,白氏一门该如何自处?”顾连州便就那么站着,目光清冷如月光。
这一点,白苏早就有所准备。她准备给黑甲骑的金子不是送给顾风华,而是直接运送到了政阳黑甲骑军营,并且和顾风华之间的约定也修书一封,送进了正阳王府。就算到时顾风华反悔,政阳王和黑甲骑也不会放弃她这个资助。
运去政阳的五千金是白苏暂时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当,城西的宅子不能卖,花店又无法快速的赚到钱,为了尽快凑足数,白苏又找了赵庆,上次出了一半的《品花宝鉴》令他扼腕不已,未免差错,于是他要求这次要写一本完稿的有色书籍,内容情节要比上一部更加露骨。
就在今晚,十三会通知婆七,把从赵庆那里得来的五千金连夜运去顾风华在尚京的府邸。
便是白府抄家,也不见得能搜刮出几万金来,她这个大钱袋,黑甲骑很难舍弃。
有来自政阳的压力,顾风华自是要重新掂量一下白苏的重要性,不会不管白氏一门。
然而这些,她不能说与顾连州。
“为何要逃走?”顾连州走近,黑眸沉沉,是令人陷足的沼泽。
“你能娶我做正妻吗?”白苏决定快刀斩乱麻,有误会便要解决,放任不管不是她的风格。
顾连州顿住脚步,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却着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能吧?”白苏见他停住脚步,主动走近,“就算是你愿意,政阳王愿意吗?顾氏的族人能允许你娶一个商人庶女?尚京城人能接受你一个大圣人娶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为妻?退一步讲,你自己愿不愿意还难说呢!为姬妾,素,不愿,所以就逃咯。”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地位?”顾连州垂眼,紧盯着她的眼眸。
白苏愣了一下,思衬着这步骤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要说喜欢,是有的吧......白苏嗤嗤一笑,“你太小看素了,不是所有女人获得地位的方式都靠出卖姿色!我离开,正是想令自己成为一个有地位的女人......”
顾连州一把拦住她的腰,咧开一个笑容,露出细白的牙齿,“世间从不缺少品貌皆佳的女子,还是先看看你究竟能令我疯狂到哪个地步!”
他说,无需去争取那些名利,只要她能令他深深爱上,那么他便会为她不顾一切。
一个跃起,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他这句话,算是承诺吗?
白苏抬眼看他如玉的下颚、颈项、喉结,还有他菱形的弯起的邪魅弧度,蓦然想起头一回见他,街市上,回眸微微一笑的洒脱魅惑,白苏猛然惊觉,或许全天下的人都被他骗了!顾连州本就并非是表面那般道德礼仪规范的谦谦君子。
回到马车之时,外面的小厮还不曾察觉自家公子已经出去一趟又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折回去?”白苏心中有那么点希冀,是不是顾连州对她也有点意思呢?
顾连州斜斜倚在榻上,神情淡然,“捉你回来,只因我从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或许在白苏逃跑以前,顾连州对她只能算是动心,可是选择逃跑之后,他的动心居然深了一步,当然,怒火比喜欢更盛。
白苏扁扁嘴,也是,顾连州从小便是个天才,如今又是圣人一般的地位,自然是忍受不了她这般作为。
“我也不喜欢。”白苏极力的捧着他,眼巴巴的看着他躺的惬意,不禁怀念起成妆院的日子,以前都是她万儿八千的躺那儿等人伺候的啊!
顾连州瞥见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心里不由一软,转而想到她方才可恶的行为,便装作没看见一般,翻身装睡。
“夫主.......”白苏凑近他,声音怯怯。
一声夫主,声音并不娇腻,却柔柔软软的,令人浑身舒坦。顾连州立刻缴械投降了,面上却还是故作不情愿的朝塌里挪了挪。
虽然莫名其妙的跟陌生男子同塌显得很随便,虽然他挪出的一小块不够舒展身子,虽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虽然......去它的虽然,白苏十分没骨气的欢欢喜喜的躺了上去,摸都摸了,亲都亲了还装什么矜持......
白苏作息时间规律,沾到床榻便沉沉睡了过去。至于什么时候到了少师府,她一点也没有察觉,更是不知道她一来便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顾连州叫不醒她,便只好亲自把她抱回府。
府中无人不知顾连州爱酒,每每赴宴回来时都有些微醺,也只有此时,她们才得以近他的身前,故而当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美人儿久候在门口,却看见了这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时,一腔怒火自然全部都算到了白苏头上。
“姐姐,公子似是有了新欢呢!”一名藕荷色深衣的美姬掩唇咯咯娇笑。
所有姬妾的目光都投向那个被她称作姐姐的美姬身上。
那女子美艳绝伦的面上无丝毫波动,唇角一勾,凤眼微挑,道,“是呢,很有趣。”
藕荷色深衣的美姬笑容微微一僵,忙道,“慧儿说笑的,姐姐莫往心里去。”慧姬暗道自己失言,无论谁得宠了,齐姬还是齐姬,那精明狠辣的手腕是不会削弱半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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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顶锅盖:一号boss齐姬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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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收藏涨的快,某袖就连续两天失眠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太荡漾~~~然后今儿就悲剧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涨了一个。
偶在推荐榜上啊tat,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估计今晚又要失眠了~~~乐极生悲,果然是一句至理名言,爬走.......顺便回头喊一句,求收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