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取经一事刻不容缓,但看陆晚的样子,是绝对不会跟孙悟空一起去傲来国的,偏偏季桃又不认识路,所以唐三藏犹豫了片刻,也就答应了。如此,安排好陆晚睡觉的地方,师徒徒孙四人也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季桃就把所有的行李都放入乾坤袋中,由敖烈带着唐三藏,季桃带着陆晚,孙悟空在前方开路,几人一路往东边的傲来国去了。虽说那唐三藏已见识过不少神通了,却还是第一次踩在这云上,不由得两眼发晕,手脚发软,紧紧抓着敖烈的手臂:“阿弥陀佛,夭寿了夭寿了,徒儿徒孙,你们腾云驾雾,难道就不会头晕眼花吗?”
敖烈说:“师父,我生来就是龙,腾云驾雾是天生的本事。”
孙悟空听了他们的对话,从前方折回,对唐三藏道:“师父,你莫往下看,否则该要吐了。”
敖烈顿时惊恐地看了唐三藏一眼,说:“师父师父,别往下看了!”
唐三藏便捂着嘴,乖乖闭上了眼睛。
季桃见了,便笑着对唐三藏说:“师公,你只管睁眼往前看去,这云霄之中,风景也是不错的。”
唐三藏念了一声佛号,慢慢睁开双眼,果然不看云层下方倒是没那么作呕了,他擦了一把虚汗,抓的敖烈更紧了一些。
几人很快到了傲来国,将陆晚送回陆家后,就一起往花果山去了。
却见那花果山春意盎然,百花怒放,又有各色瓜果,色泽鲜艳,再有那泉水叮咚,清澈见底,好一个人间仙境。几人才刚到山上,就有放哨的猴儿探出头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猴儿使劲揉了揉眼,然后欢呼道:“大王!是大王回来了!”
除了孙悟空,季桃几人已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花果山上的猴儿竟然能说人话!
唐三藏更是说道:“这山上的猴子莫非都和悟空一样成精了?!”
季桃清咳一声,说:“听师父说,花果山是福天洞地,灵气充足,山上的都是灵猴,想来是师父学会人语后传授给他们的。”
那厢放哨的猴儿才喊完,就有一群猴子从山上的各个角落冒出脑袋来。
孙悟空笑道:“孩儿们,我老孙回来看你们了!”
确认了是自己的大王,猴子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孙悟空簇拥到中央。这山上的灵猴,寿命原本就比普通猴子长,何况当年孙悟空撕毁了生死簿,故而这山上的猴子躲了阴差索命,皆得了个长生不死。纵有一些出生不久的猴儿们,也常常能从长辈们那听说大王的事迹,观摩大王的肖像,故而都认识孙悟空。
那孙悟空在猴群中朝季桃看去,发现她和唐三藏、敖烈三人被挤到边上,便对猴子们说道:“孩儿们,快去端上瓜果,招呼客人!”
小的猴子们一哄而散,都去端果子去了,几名年长的猴子还在孙悟空身边,问道:“大王,此前活菩萨来过山上,说您保护大唐取经人到西天取经去了,怎么还带了客人回家?”
孙悟空思忖片刻,笑道:“你们说的活菩萨,可是那杨戬杨二郎?”
来过花果山的,应该只有杨戬一人。
猴子们连连称是,却原来当初杨戬奉旨烧花果山,却网开一面,留了许多猴子的性命,故而这花果山上的猴子们都称他活菩萨。
孙悟空了然,带着猴子们走到季桃跟前,与他们说道:“孩儿们,这位便是取经人,如今也是我老孙的师父,你们要好生招待他。这位原是西海的龙三太子敖烈,如今是我老孙的师弟,你们同样也要好好招待他。”说罢,又道,“这是我的徒儿,名叫季桃,她在五行山照顾了我整整五百年,你们往后要如同尊敬我一般尊敬她。可都记得了?”
猴子们便起哄,有叫“唐长老”的,有叫“唐师父”的,还有叫“三太子”的,一时间热闹非凡,又簇拥着他们三人到了水帘洞前。孙悟空说道:“师父师弟,桃儿,这里便是我花果山的水帘洞,乃是我花果山上群猴居住之地,我这便带你们进去。”
唐三藏惊讶道:“悟空,此处只见瀑布,却不曾见得甚么水帘洞啊。”
孙悟空说道:“师父有所不知,这水帘洞就在瀑布之后。”
唐三藏便道:“那……那要如何进去?”
孙悟空嘿嘿一笑,道:“师父,这原是我和孩儿们的洞府,我们攀爬跳跃原是容易事,只需纵身跃入,便能进到水帘洞中。你既害怕,那我便先带桃儿进去,再让师弟带你进来。”
听孙悟空这么说,唐三藏便也同意了。
这一路上,季桃都在东张西望,只觉得这花果山景色甚美,这些猴儿们个个都活泼可爱的。此刻听孙悟空说要带自己先进水帘洞,更是欣喜不已,再看他,他已是朝她伸出手来,见季桃发愣,孙悟空还歪了歪脑袋,示意她伸手过去。季桃莞尔一笑,将手放到他的手里,但听孙悟空说道:“别怕,为师带你进去。”
季桃只觉得身子一轻,一点水珠子都没沾身,眨眼功夫就进了水帘洞。只见这水帘洞中有一座铁板桥,桥边有一石碣,石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又见这桥边有花有草,望眼望去,铁板桥的那边有锅碗瓢盆各色器具,洞府之大,竟望不到边。
孙悟空勾了勾她的手指,朝她眨眨眼,道:“徒儿,为师这水帘洞如何?”
季桃笑道:“好师父,您这水帘洞,真真个世外桃源,福地洞天,若有幸住上一日,便是神仙也不换。”
孙悟空正要跟她说话,身后传来唐三藏的一声惊呼,却是敖烈将人带了进来。
那唐三藏本有些害怕,可一睁眼,却发现这水帘洞果然是个好去处,一时直念佛号。
便是那见惯了好东西的敖烈也赞叹不已:“师兄,你在这样的好地方称王,却比成仙成佛还要快活。”
谈话间,又有猴子们进入水帘洞,有些脑袋上沾了水的,就摇头晃脑甩开水珠,有不少水珠甩到了躲闪不及的唐三藏身上。又要早先去准备瓜果的猴子们在铁板桥的那一头喊:“大王!瓜果美酒都已备好了!”
“师父,你先请。”孙悟空在桥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唐三藏轻咳一声,整了整衣冠,踏上了铁板桥。
孙悟空三人也紧跟其后。
却说那猴子们准备的瓜果多是些新鲜的香蕉苹果,还有一些不曾在东土不曾见过的灵果灵植。孙悟空请唐三藏上座,说道:“师父,你今日劳累了,便好吃好喝,好好在我水帘洞里歇上一宿,明日我们再启程西去。”
唐三藏说道:“可如此一来,岂非耽误了一日的功夫?”
“纵是我们此刻回去,也是入夜了,无法上路,还不如养精蓄锐,明日再说。”
唐三藏听他说的有理,只好同意了。
倒是一旁的老猴子惊讶道:“大王,您这次回来,只留一日吗?”
“你们放心,不出三五年,我便能护送我师父到西天取得真经了,届时再回花果山,与孩儿们长久在一起。”
话虽如此,老猴子还是说:“大王,您不在的这五百年,我们都很想你。”
又有小猴子插嘴道:“大王,您不在的时候,总有妖怪欺负我们!虽说活菩萨常来,只是他也是三五年来一次,我们叫那些妖怪欺负的好不可怜!”
孙悟空当即怒道:“哪个不长眼的,竟还敢欺负我的猴子猴孙们!我老孙这就打杀了他去!”
老猴子忙道:“大王息怒,之前活菩萨来的时候,出手教训了他们,此刻怕是搬走了。”
唐三藏也摇头轻叹。
季桃见他们神情低落,连忙从乾坤袋里取出了自己在五行山时做的果酱,还有杨婵送的桃花酒,分给那些猴子们,还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说:“回头我请活菩萨的妹妹常来花果山保护你们,要是他们还敢来,你们就跟他们说,你们的大王马上就要取完真经了,哪个敢欺负你们,你们的大王就会把他的老窝踏平了,让他们掂量掂量。”
小猴子年纪还很小,只有一个巴掌那么点大,被季桃摸了脑袋,就一下子蹿到了季桃的怀里,亲昵地蹭着季桃。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赶了下去,说:“没错,你们就这么说,若还有不长眼的,只管把他名号记下来,等我老孙取完真经,再给小的们讨回公道。”
主位上的唐三藏有心说他们几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他们要打杀的是妖怪,又不是人……算了,还是吃自己的果子吧。
如此,四人与群猴又聊了些别的话,一时间其乐融融。
吃过瓜果之后,孙悟空又带唐三藏他们游了一遍花果山,再回到水帘洞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唐三藏已是疲乏不堪,回屋去了。季桃给他铺好了床,听唐三藏说道:“徒孙啊,我心里有些不安。”
此刻房里只有他们二人,房门是敞开着的。季桃笑道:“师公,这里是师父的家,便也如你我的家一般,为何会觉得不安?”
唐三藏说:“那日在五行山,我只道悟空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猴儿,今日一见,他竟还是个威风凛凛的猴王。这样的猴王,又因我之故戴上了紧箍儿,一路受苦受累,我心里不安的很。”
季桃请他坐下,柔声说道:“师公,您不要这么想。我们已经相处了数月时间,您看师父对您可有一丝丝的不敬?他心中若是对您有怨气,便不会如此尊敬您了。再说了,您对我和师父也很好啊,您是个大善人,值得我们尊敬您。”
唐三藏坐在床上,擦了擦眼泪,又说:“你们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
“师公,您啊,就是太累了,不要想这么多了,好好歇息。”
唐三藏点点头,白白胖胖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只是季桃知道他的顾忌,从不与他碰到肌肤,故而又安抚了他一句,就出门去了。
到水帘洞大堂的时候,季桃看到陆陆续续不少猴子回来,与站在大堂里的孙悟空见过礼后都往各自的屋子里去了。那孙悟空正和老猴子说话,时不时回那些小猴子们一句。不多时,说完了话,他便走到季桃身边,问道:“徒儿,你怎么不去休息?可是石床睡的不舒服?”
“哪里这么娇气了?风餐露宿都经历过,有床能睡就很不错了,还挑剔甚么石床白玉床?”季桃娇嗔了一句,又问,“师父,您怎么不去睡觉?”
“花果山上,有一株桃树,生在最高处,我以前最爱在那桃树上看星星看月亮。”孙悟空顿了片刻,问季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季桃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孙悟空脸上露出笑意来,拉过她,说:“走。”
季桃很快就见到了孙悟空说的那株桃树,这株桃树生的极大,有逢春日,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清风吹过,便有桃瓣落下,季桃伸手接住了一片,听孙悟空说道:“这株桃树,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些。我还是小猴子的时候,它就已经很大了。如今应该也开了灵识了。”
季桃静静地听孙悟空说着。
“我记得,当初我和孩儿们发现了水帘洞,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好生的逍遥快活啊。”孙悟空说,“可是后来,有猴子死了。我才知道,我们的生死竟是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记着的。原来,世间一切生灵的生死,都由那么一本小本子决定。那天晚上,我在桃树上坐了一晚上。我想不明白。”
季桃便伸手拉过他的手,抬头仰望着他。
孙悟空勾了勾唇,说:“这里看不到月亮,我们到树上去。”
说罢,他便带着季桃一起飞上了桃树。
一人一猴并排坐着,孙悟空摸了摸季桃的脑袋,说:“徒儿,昨日见到了陆丰的转世,我忽然想到他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害怕孤单,所以留你在五行山陪伴我。西行一路路途艰险,你原不必受这个罪的。今日我带你回了花果山,不如你就留在花果山,等我回来。”
季桃立刻摇头,说:“师父,我是心甘情愿留在您身边的。您说西行一路路途艰险,我若留在花果山上,怎知你有没有遇到危险?从今往后,我不说离开您的话,您也不许说要我离开的话。”
孙悟空侧首看着她,说:“好。”
季桃开心地抱住他的胳膊,说:“师父,您今天好威风啊。”
孙悟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为师哪日不威风了?”
师徒二人说着话,那开了灵识,成了精的桃树却苦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夭寿了,这师徒怎么回事啊?!哪有师徒这么亲昵的?难道是他在这花果山上数百年,太孤陋寡闻了吗?自己可不能发出声音来,否则叫猴王知道,定要灭口的。这猴子,可是天都敢捅一捅的角儿。
孙悟空是知道这桃树已开灵识,只是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正与季桃说着话,却没有得到季桃的回应,反而肩上一沉,却是季桃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孙悟空无奈一笑,侧首看去,无意间却看见她胸前一片雪白丰腴,当即别开了脑袋,过了好一会儿,等季桃睡熟了,他才将季桃抱起,送她回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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