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王厂长交代过的那个人以为没什么大事,今天再说也来得及,就没四处寻找,这事阴差阳错也就错过了。
王厂长心里叹气,难不成老天爷都想惩罚孟涵之?其实这个孟工和自己也没有那么亲近,只是时不时给点小好处,但不足以让他犯众怒。
所以,王厂长准备放弃这个棋子了。
孟姜这时候却突然开口:“厂长伯伯,我知道你从昨天就很偏心孟工,毕竟你们是好朋友,但你不应该指责洪阿姨,她真的是一片真心为咱们工厂子弟讨说法而已。”
“洪阿姨对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都这么好,将来咱们厂子谁家真碰到大事,洪阿姨肯定更加上心。她不是故意为难谁,她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一个大公无私之人!”
洪主席:“……”这孩子,怎么这么能说到点子上呢!可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她怎么舍得不好好关照!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小姑娘说得很有道理。
而王厂长:“……”麻蛋,这个孩子太坑人,但他还不能反驳,只能把孟涵之往死里捶,才能洗脱自己的名声!
第199章九零年代找爸爸
孟涵之看到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他只觉得脑袋哄哄作响,像是被石头一直敲击着一般。
可是当听完党委会的决定,他不仅要把厂里分的六十平米的两居室分给孟姜,还要按照每个月10块抚养费的标准,一次性补齐十八岁之前的抚养费2160块!
孟涵之当时就觉得好似有人一巴掌掐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这男人一脸死了亲娘的样子,洪主席冷笑道:“孟工,请今天就把房子的钥匙交出来,至于钱嘛,可以给三天宽容时间。”
孟涵之扶住桌子才没有让身子坠到地下,他缓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洪主席,这事我得和老婆孩子商量一下。”
洪主席冷笑道:“按照我国法律,陈芳同志才是你的妻子,孟姜才是你的女儿。至于你和乔琳的关系,往好听说是重婚罪,难听说就是通奸,而你在京城这一对儿女是私生子。”
“所以,陈芳和孟姜本来就拥有居住这套房子的权力。你今天不交钥匙也可以,反正房子还属于厂里公房,并不在你个人头上,党委和工会决定今天就过户,并且配新钥匙。至于钱,你若交不起,就直接从工资里扣。你一个月五百二十元钱,几个月就两清了。”
洪主席望着王厂长:“王厂长,您要不要表个态?”
被赶鸭子上架的王厂长:“……孟工,请尊重组织决定。这还是组织考虑到你这些年兢兢业业工作才做出这个决定,否则你早就被开除了。”
洪主席伸出大拇指:“王厂长英明。”
孟涵之知道自己今天无力反抗,只能把钥匙交出来,但还是最后挣扎道:“领导们,我们家是真的没现金了,而且还有几个孩子要养,能不能每个月只扣半个月工资?”
王厂长冷笑道:“你呀你,真是枉费组织栽培,回去卖了你家钢琴,利利索索给抚养费比什么都强。”
此时,王厂长已经彻底放弃了孟涵之,所以踩得比谁都欢实。
孟涵之点点头,慢慢往家里挪去。家里的钱都在乔琳头上,而且房子转给孟姜母女,这么大的事情也瞒不过去。
孟姜看着孟涵之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离去,心里可太开心了,感谢的话说个不停。
这一天,孟姜房子到手,又拿到户口迁移的条子。
看着她和陈芳两个人的名字,孟姜激动得抱住洪主席:“谢谢洪阿姨,我怎么也没敢想到还有今天。尤其是我妈妈,竟然也能成为北京户口,以后就可以接受最好的医疗条件,就可以等到我长大了孝顺了。”
洪主席笑着拍拍孟姜后背,“傻孩子,政策虽然是知青回城只能带一名子女,但现在政策放开了很多,而且你们娘俩有房子,自然是可以通融。而且咱们是大型国企,自己就有派出所,总还有一些机动进京名额。”
孟姜知道,其实这些名额主要是留给紧俏人才,现在能留给陈芳,自然是洪主席帮着说了话的缘故。
孟姜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个纸袋子,塞到洪阿姨的怀里,笑眯眯道:“洪阿姨,这是我们家特产,您带回去熬汤,对身体好。”
“我实在不放心我妈的病情,明儿就坐火车回家,京城这边也麻烦洪阿姨照看一看了。”
洪主席以为孟姜能拿出手的顶多是咸菜萝卜这种东西,所以也没推脱,直接收下了,还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和你这孩子有缘,这边都会照看好。若孟涵之把钱交出来,我也帮你留好了。不过我看他们家情况,估计要从工资扣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洪主席便忙工作去了,孟姜给的袋子也随意放在桌子上。
等第二天孟姜都回家了,洪主席才突然想起孟姜给的土特产,打开袋子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哪里是土特产,这简直就是极品人参!
洪主席知道这个有钱都买不到,有心还回去,却犹豫了半晌还是留下了,想着以后拿钱补偿孟姜。
下班后,她打了一个车直奔京大家属院,到了一栋两层小楼处,敲了敲门,一个高个子男孩打开门。
这个男孩正是之前孟姜偶遇过的赵逸轩,他见到洪主席十分开心:“洪姨来啦,我姥姥这两天身体好了许多,都能坐到轮椅上出来转转了,刚刚还念叨您呢。”
洪主席一脸惊喜:“老师竟然能坐起来了?可真是可喜可贺!林老师,我来了。”她大声喊道,感觉性子都活泼许多。
赵逸轩姥姥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看着门口,听到她的声音笑道:“小洪来了?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的?”
洪主席笑道:“林老师,我今天无意中得了很好的人参,想到您身子需要,就赶紧送过来了。”
赵逸轩姥姥也笑了:“可真是巧,前两天逸轩刚刚淘换来好药,配的药就是不一样,效果特别好,今天你竟然也得了好药。”
洪主席将用红布裹着的人参放到老人手中:“您看看这成色,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
赵逸轩姥姥仔细观察半天,闻了又闻才开口:“总感觉和逸轩淘换来的出自一家,好东西。这人参我要了,让逸轩给你拿钱。”
洪主席假装生气:“当年您帮了我那么大忙,这点药材我还要钱,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当年她因为太过漂亮差点被一个家里很有权势的同学欺负了,是林老师救了她并一直保护她,所以她把老师当亲人一般。
赵逸轩姥姥哈哈大笑起来,捏住洪主席的脸:“让我看看你这脸有多老。守着我还敢说老,反了你。”
赵逸轩收起人参,想到了他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女孩,“洪阿姨,送您人参的是不是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特别漂亮?”
洪主席一愣:“还真是。女孩子叫孟姜,是我们厂子一个工程师在乡下的女儿。”然后简短把孟姜和她妈妈的遭遇说了一下,引得两人一片唏嘘。
赵逸轩想起孟姜开朗自信的眼神,感觉和洪阿姨说得身世十分不符合。但再想想那天孟姜的衣服,又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于是笑道:“洪阿姨,改天孟姜同学进京,您能带她来咱们家吗?”
赵逸轩姥姥也赶紧点头:“是呀,这孩子过得这么苦,还这么懂事,我们是要感谢。而且她要是还愿意上学,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洪主席一脸喜色:“这孩子学习很好,她还拿了几张成绩单,每次都是年级第一,特别争气。我还说先让她转学到机械厂初三,重新参加一次中考。但若是老师您出马,说不定京大附中高一都进得。”
赵逸轩赶紧求姥姥:“姥姥您帮帮她嘛,附高校长是您的学生,靠谱。”
赵逸轩姥姥看看孙子,笑道:“你呀,平时冷冷淡淡,难得这么热情,姥姥肯定帮忙。”
洪主席没想到,她就是一片尊师之心,这才赶紧把老人参送过来,没想到帮孟姜做成这么大的事,也是十分高兴,恨不能赶紧将事情告诉孟姜。
想着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洪主席赶紧给孟姜拍了一份电报,让她提前有个准备,也尽快赶回北京。
洪主席这个陌生人都念着孟姜的好,想着能帮一把尽量帮。
但孟涵之这个亲生父亲,却恨不能将孟姜给撕碎了。
他一路坐公共汽车回到大杂院,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一会是厂里众人对他的鄙视眼神,一会是孟姜眼中隐隐的讥讽。
再想到房子和两千多元钱,就不止是脑仁疼,简直心都在滴血。
孟涵之刚走进家门,便听见女儿流利欢快的钢琴声传来。他倚在大门框上听了很久,心终于平静了一些。
孟涵之安慰自己,好在自己还年轻,总比丢了工作强,以后还能挣出房子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是他不甘心呀,当年陈芳明明有许多追求者,为什么就只有自己这么倒霉,娶了这个扫把星呢?
直到现在,孟涵之始终不认为是自己负了陈芳,而是认为是她拖累了自己。
孟涵之正在想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老三,你在这里干啥?”
孟涵之一回头,是自家大哥。
“大哥。”孟涵之叫了一声,不再多说话。
孟涵之大哥打量一下他,“你气色不好,是生病了?老三呀,这几天你大嫂和大侄子又在催我了,你那房子啥时候能腾出来?”
“你们新房已经分了一个月了,晾得也差不多了,这几天尽快搬了吧。你大侄子要成婚,没个房间住不合适。”
孟家虽然有一套独立的四合院,但人口也多,挤挤挨挨十几口人,日子也不好过。
孟涵之叹气道:“大哥,厂里的房子分给别的困难户了,我根本没拿到手。”
孟大哥嗓子都直声了:“什么!你厂里的房子黄了?你都十几年的工程师了,凭什么一套房子都分不上?老三,你跟哥哥说句实在话,是不是哄我的?”
孟涵之看着自家大哥算计的样子,他心好累。“大哥,我比你还着急,可那是厂党委和工会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
孟大哥上下看了看弟弟:“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不然到手的房子能跑了?”
此时孟涵之爸妈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追问道:“老三,你大哥说得是真的?你犯了错误把房子弄丢了?”
孟涵之头上冷汗直流,“爸,妈,我太累了,咱们进屋喝口水再说。”
孟母气得跺脚:“喝个狗屁,房子都没了,你还有脸喝水?”
孟涵之冷笑道:“妈,咱们能买下这个大杂院,我可是出了一多半的钱,你们现在这样对我有意思吗?”
“大哥制鞋厂恨不能天天亏损,能发出三分之一工资都烧高香。二哥人在部队,天天哭穷,一年到头人不回家就算了,钱也见不到一分。只有我和乔琳,两个人辛辛苦苦赚钱,现在喝口水你们都不舍得了?”
孟涵之心灰意冷,当年一家子只能留一个孩子,其他都要下乡。那时候大哥工作了他没话可说,二哥明明待业,父母却到处找人安排他进了部队。
反而是他这个小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只能去下乡。而且那些年家里天天哭穷,一点都不救济他,不然他也不会非要找个乡下婆娘随便娶了!
自从他考中大学回到京城,他们又巴结上来,哄着他到处花钱。
孟涵之以为自己这些年自己在家里终于扬眉吐气了,但现在才知道,他依旧是个多余的那个。
这么多年的付出,他图什么呢?
第200章九零年代找爸爸
孟涵之被家人围攻时,他的一双儿女终于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
女儿孟艳珠搂过爸爸的胳膊,一脸关切道:“爸,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爷爷、奶奶、大伯,你们干嘛呢?我爸脸色蜡黄蜡黄的,肯定是中暑了,你们还围着我爸干什么?”
她小声嘀咕道:“一个个的,恨不能我爸死,什么玩意儿。”
“爸,咱进屋喝点炒米水,妈妈说这个可以祛暑,要是喝了不管用,咱们就去医院。”
看着女儿这么贴心,孟涵之心中宽慰许多。
在他心中,穿着花裙子,弹着钢琴的优雅的艳珠,才是他唯一的女儿。至于那个性子刚硬不讨喜的孟姜,简直就是乡下地里的野草,他一点都不喜欢不来。
他儿子孟家琪也过来搀扶着:“爸爸,我去给您买根冰棍,吃了那个舒坦。”
孟涵之看着这一对好儿女,感觉身子好了大半。
孟家老太太在后面冷哼道:“你丢了厂里分的房子,不吃冰棍都让我心冰凉冰凉的。”
孟艳珠听到这句话突然撒了手:“什么,爸,咱家楼房没了?我都和同学说过咱们要搬家了,现在没了房子,我可怎么办?”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炫耀,也最虚荣,可现在房子没了,孟艳珠觉得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