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寒开始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还是不是梦境了。格格$党%小说
额头被沈凌渊轻触的感觉太过真实,即便隔着几丝碎发她也能清楚感觉到那人掌心间的温度。
暖暖的,却又与这炎炎夏日截然不同。
可沈凌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是又做了一个新的梦?
好在沈凌渊的反应没让她再继续茫然下去。
他淡淡地笑了笑,“这是睡傻了?”
他声音低醇,却格外好听,手掌退开的时候,修长而略带薄茧的手指顺势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语调轻缓:“看你面色不好,还以为你是发烧了。”
温映寒确实脸色不大好,倒也不至于是惨白,只是比往常要更白皙些,看起来像没休息好。
她这两天身体多少有点不舒服,又是正赶上太后回宫这时候,前前后后一折腾再加上早晨起得早,这会子总像是没精神似的,也难怪沈凌渊会觉得她是生病了。
“出了这样多汗,可是做噩梦了?”
温映寒半天没吱声,琥珀色的眸子里还透着些刚睡醒时的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不是哭,只是在睫毛间氤氲着。
“嗯,做噩梦了。”
刚睡醒时的喉咙有些发干,她声音很轻,眸子微微动了动没再去望沈凌渊,而是垂了视线缓缓坐了起来。
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乌云暴雨的天气,闪电划过的夜空,还有就是那被冰冷湖水吞噬时的逼仄感……太多的画面混杂在脑海中让她一时有些辨不清哪些才是真正存在过的。
湖水寒彻骨的冷意像是深深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即便是身处在夏日中,也未能与那周身的冰冷彻底分割开来。回忆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凌渊发觉她是有些冷了,手指拉过刚刚从她身上滑落下来的薄被,重新给她盖了盖。宽大的手掌无比自然地揉了把她的发顶,沈凌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都过去了,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熟悉地环绕在她身边,温映寒其实想说她好像是梦见失忆前的事了,不是普通地做噩梦,可视线触及沈凌渊深黑色的眼睛时,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安慰她。
那人低缓温沉的声音无比使人心安。就连刚刚因为噩梦而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脑海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也说不上是恢复记忆了,只是看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毫无逻辑,甚至听起来很荒谬,还是等一个人的时候先好好整理一下比较好。
温映寒轻轻点了点头,“嗯,没事了。”
她没给沈凌渊请安,甚至没叫他一声“皇上”。只是整个人异常乖巧地听他的话,任由他揉了发顶也没有一点躲避,颇有种沈凌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
于是沈凌渊开口了:“醒了的话,要不要喝盏热茶?”
温映寒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纤长微弯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似是还带着些没完全清醒过来地迟缓,反应有些慢。
“要的……”
她声音小小的,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沈凌渊轻轻笑了笑,起身去给她拿水去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使唤沈凌渊了,上一次是在醉酒中,这一次是刚睡醒,都是不怎么清醒的状态。
不过沈凌渊很喜欢她这种状态。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清澈,没了往日里与他相处时的紧张与拘束,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在软榻上坐着,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干什么去了,眸光也随着他飘向了珠帘。
外间的小桌上放着一套彩绘描金的茶壶和茶杯,里面没有热茶,倒是有不少温水。这个时候再唤人过来沏茶未免太慢了些,沈凌渊刚刚就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应该是口渴了的缘故。
他倒了一杯水,温映寒似有所觉地偏过头去瞧,奈何隔着珠帘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流水从茶壶中缓缓倒出的声音。
沈凌渊很快就回来了,温映寒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轻抿了几口,温水入喉使她清醒了不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好像是使唤沈凌渊给她倒水去了来着。
“慢点喝,别呛着。”
沈凌渊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真叫正在出神的她呛了一下。
温映寒抬手掩着唇咳出了几分泪意,沈凌渊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快点缓过来,丝毫没有自己当了“罪魁祸首”的觉悟。
“好些了没有?”他低声问了一句。
温映寒刚想出声就又要咳嗽,只得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无事了。
沈凌渊怕她将水洒在自己身上,早就将杯子从她手里拿走了,这会子见她缓过来点了,重新拿过去,让她再洇一口。
这一折腾也叫温映寒忘记自己刚刚使唤沈凌渊的事了。寝殿里安安静静的连个下人也没有,不用说,定是沈凌渊又将人都给支出去了。
这一点上他们两个倒是极为相似,都不喜欢被太多人伺候,想独自待着的时候,殿里就一个人也不留,需要的话再唤进来就是了。
温映寒沉了沉,忽而望着面前的沈凌渊有些迷惑。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上早朝么,怎么会到她的德坤宫来了?
沈凌渊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语调平缓:“又在想些什么呢?”
温映寒朱唇微微动了动,“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当真是睡傻了。”
沈凌渊无奈摇摇头,牙白底绣着金色祥云的宽大衣袖从她视线里一晃而过,明显不是他平常上朝会穿的颜色。
温映寒刚刚只顾盯着那人的一言一行,都没注意他穿了什么,这会子发现了更觉得奇怪,恍惚间注意到身后云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眸光微微一怔。
沈凌渊薄唇轻轻勾了勾,“说好了午后来找朕,半晌都要过去了也不见你进来。可是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温映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觉会睡得这样久,原本是打算午膳之前在这里浅眠一会儿,谁知许是近来太累的缘故,躺着躺着竟睡得深了。
她打算今日午后去勤政殿的事,是上次王德禄过来送东西的时候,她亲自跟王德禄说的,芸夏和明夏并不知情,她事后也忘了提,以致于睡到现在都没人叫醒她。
芸夏也是好意,看着自家娘娘身子不适还忙碌了好几日的样子有些心疼,所以特意将屋外的人也撤了不少,路过院子的人也不许出声,好叫自家娘娘好好睡一觉。
谁知她这一睡,就睡过了时辰。沈凌渊在勤政殿等了她好久也不见对方有半点要来的意思,索性也有些放心不下,让下人们跑一趟再回来传话也是好费时间倒不如直接过来看她了。
这一看,正好望见她做噩梦时的样子。
温映寒这回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从前只知有“喝酒误事”一说,如今算是发现睡觉也能耽误正事了。
她抿了抿唇,轻轻开口:“皇上恕罪,臣妾不是忘了,只是睡过头了……”
沈凌渊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深黑色的凤眸让人辨不清里面的情绪,暗含着些意味深长。
许久,他垂眸轻轻捻了捻手指,声音低沉平缓,有些意味不明:“朕可是等了你一个下午。”
温映寒觉得他大有点要兴师问罪的意思,眸子里下意识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其实想想也是,告诉人家自己要过去,结果在床上睡着了爽了约,还叫人家当场发现了。别说对方是皇上,就算是换位成自己,也该要生气了吧。
“皇上恕罪,臣妾下次定早早地过去。”
沈凌渊动作一顿,狭长的凤眸微微打量在她身上。
温映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无形中承诺了下一次的意思。
其实今日她想去见沈凌渊,无非是因为香囊就差个收尾了,想今日一气呵成地弄完直接交给他。
前一阵子因为忙活太后回宫的事情花去了不少时间,绣香囊这件事搁置了很久。沈凌渊也不是每日都有时间,有时候她闲下来的时候,对方正在见前朝大臣,等他见完了,温映寒又已经回去过问内务府的事了。
两个人的时间总是巧合地碰不上,这一来二去,沈凌渊那只香囊没绣完,她自己那只早已经绣成了。
昨天晚上填好了香料,随手放在了桌上。因着今天早上去康宁宫觐见,时间紧,她也没想起来佩戴,这会子那个香囊还在那张桌子上搁置着没动地方。
沈凌渊显然没打算这次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他语气未变,声音略有些低沉:“只是早早地过来?”
温映寒一怔,难不成他是真打算罚她?
她琢磨不清这个人的脾气,便觉得没底。
与其等着对方定下如何惩罚,还不如她先一步开了口。温映寒索性轻抿了下唇,道:“皇上若生气,那不若下次皇上也叫臣妾等一个时辰吧。臣妾提早过去,就在殿外等着。”
沈凌渊无奈失笑,也不知他这个小皇后一天天的脑子里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外面站一个时辰?这究竟是气他呢还是哄他呢?
沈凌渊一只手微搭在软榻的边缘,手指无奈地轻叩了两下,“老老实实在殿里待着。”
他垂下视线缓缓捏了捏眉心,抬眸时不经意间望到了小桌的方向。
他薄唇轻轻勾了勾,尾音微微上扬:“朕的那个香囊呢?”
温映寒这才想起正事来,“还差一点。”祥云的纹样和位置已经在之前就定下了,只是祥云边缘的颜色还有待确认,还有一些细节的地方得重新检查一遍,算了算去有一个时辰差不多也够了。
她回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经过云窗的过滤已经柔和了很多,外面的天还大亮着,远没到黄昏,温映寒估摸着时辰,知道沈凌渊多半是批折子批到一半先过来了一趟。
她顿了顿开口道:“皇上更喜欢紫色还是鸦青色,臣妾其实主要是想问这个,香囊还剩一点收尾就可以绣好了,皇上不若先回去批折子,晚点的时候臣妾亲自送过去。”
沈凌渊薄唇轻抿。
“使唤”完了便要赶他走,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凌渊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直接朝门外开口道:“王德禄。”
王德禄一直在门口站着,听见屋子里面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皇上您吩咐。”
“从勤政殿将奏折都搬过来,朕下午在德坤宫批折子。”
王德禄拂尘一扫,低着头也没看见温映寒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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