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渊离开承和行宫的当天,温映寒亲自去了宫门口。浩浩荡荡的车马整齐地排列,温映寒站在高处遥遥望着,第一次生出了种从前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沈凌渊也常常出征,每到那时,温映寒都会依照礼数将他送至王府门口,恭谨地行上一礼,而后目送他离开。
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以致于到了后来,两人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交谈。一切都是循规蹈矩下清清冷冷地重复,对于当时的她而言,他在与不在,好像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可现在却不同了。
……
沈文茵拉了拉她的衣袖,“寒寒,我们回去吧。车马都已经走远了,这上面风大。”
“嗯。”温映寒微微颔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微风吹拂过她的鬓角,转身的时候,她抬手将碎发轻挽到了耳后,“习惯还真是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情。”
沈文茵一怔,“什么?”
温映寒却摇摇头没再说了,她微微敛了敛眸光。
“回去吧。”
……
一连数日,皆有太医院的御医入宫为太后诊治。药方调了又调,可太后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真正的好转。
上午去过了太后宫中,午后,温映寒从库房里取了几本医书,侧坐在云窗前大致翻了翻。
明夏带了本册子走了进来,“皇后娘娘,这是尚衣局那边送过来的名册,请娘娘您过目挑选。”
温映寒抬眸微微一怔,“什么名册?”
明夏福了福身,“就是前两日跟您提起的,绣院那边需得重新选位掌事。”尚衣局下设数个分院,分别负责衣饰类不同的工序,绣院便是隶属于其中的一个。
此前因为柳茹馨引发的后续风波,绣院掌事下落不明,后被人发现她遭遇抢劫死于了宫外。从那以后掌事之位便一直空缺着,暂由织院的掌事代为管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温映寒忆起了前些天尚衣局的人是来过一趟。
其实按理说这样小的任调,任命好了上报过来便是了。但可能感知到了温映寒近来对绣院一事的关注,尚衣局的尚宫不敢再自己做主,索性送了名册过来。
“娘娘您过目。”明夏将册子双手奉上。
温映寒接过,大致翻了翻,“便选这个资历最深的吧。”
明夏领了命,行礼退了出去。温映寒望了望窗外透射进来的光线,方才被打断后,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翻阅医书了。
柳茹馨和那个绣院掌事的死,至今是个谜团,看似一个是畏罪自尽,一个是遭遇劫匪,可事情绝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中断的线索太多了,一时也捋不清什么头绪。巧合与蹊跷的事凑在一起,那事件本身一定是存在问题。
温映寒眉心紧蹙着细细思索。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是柳茹馨拿了耳坠,那么那个时候,她人就一定是不在绣院里。
可为何到过绣院的人都莫名听到了柳茹馨的声音。
有人在协助她……
那声音本不该出现在那里……
“……”
声音?
温映寒恍然间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她也曾经听到过,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声音。
那年,大婚前,她站在会馆的窗边,听到了沈凌渊说出了那句足以让她不再对这一切抱有期待的话语。但是据沈凌渊所说,他是大婚的前一晚才回到皇城的。
即便具体细节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温映寒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辨别错了沈凌渊的声音。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当时在屋子里的那个人……
外间的大门忽而被人从外面推开。
“寒寒!我为你请的那个大夫来了!”
沈文茵提着裙子脚步匆匆,好似这样就能使自己走得快一些,全然不顾她长公主的形象。
微微带有些弧度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她拨开珠帘一看见坐在窗边的温映寒,即刻过去将她的手拉了起来,“你快随我回华怡殿,我叫他现在就给你瞧瞧。”
温映寒被她这么毫无征兆地一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往前迈了半步。
她忙让沈文茵先止住了脚步,“等等,什么大夫?”
“哎呀,就是我先前跟你说的,在烁国那边很有名的那一位。”
他曾经给她瞧过病,在当地也是很有名望,甚至被一些人称作是神医,沈文茵前一阵子给烁国那边写了信,专程请了这位神医过来。如今可算是入宫了。
温映寒经她这么一提醒,也多少有了些印象。沈文茵之前是跟她说过那么一次,但未成想她竟真的将人从那么远的烁国给找来了。
“我跟你说,他的医术可神了,保准比你找的那位医术好,只要让他诊一次脉就什么症结都能找到了。”
沈文茵不由分说地拉着温映寒往前走,生怕她再拖延耽搁。神医好不容易入了宫,就要趁这次机会将所有遗留的问题都诊明白了。
温映寒拗不过她,深知她这火急火燎的性格,无奈开口:“好好好,我随你去就是了。容我先命人备轿。”
沈文茵摆了摆手,“我早已经命人备好了,你快跟我来便是了。”
……
温映寒不知这究竟是怎样一位神医,可以让沈文茵这一路都对他夸赞不已。直到她走进华怡殿看见那神医本人,果真气宇不凡,一身白色锦袍恍若谪仙一般。
“魏先生久等了。”沈文茵走上前将人请进了内殿。
魏恒轻捋着胡须,微微一礼,“太子妃殿下,许久不见。”
他本就是烁国的人,已经习惯称沈文茵为太子妃,眸光注意到站在后面的温映寒时微微停顿了片刻,他抿唇未语,只是同样行了一礼。
沈文茵道:“此番劳烦先生不远千里前来,不管诊治结果如何,文茵必重谢以报。”
那人却轻轻一笑,“殿下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了?老夫此番前来是还殿下一个人情,重谢未免太过见外了些。”
他看着三十左右,年岁并不大,却开口便以“老夫”自称,听起来颇有些江湖气息,着实有些违和感。
温映寒望向沈文茵,似是在问她是什么人情。沈文茵却含糊不清地摆了摆手,示意稍后再同她说明,“先生还是快些给诊治吧。”
魏恒再次捋起胡须,重新打量起了沈文茵身后的温映寒。
“失忆之症?”
温映寒微微颔首,缓缓开口道:“大部分的记忆我已经逐渐回忆起来了,只是有一些细节的地方还很模糊不清,有一些事件想不起前后的顺序和关联。”
“听闻你是落水所致?”
温映寒的情况,在先前沈文茵送回去的信件中大致有一个说明,魏恒抬手打开了桌子上古旧的医药箱,也不等温映寒回答了,从药箱中择了块方帕,“还是诊脉更快些。”
温映寒同沈文茵相视一望,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她轻敛了眸光缓缓坐到桌边,将胳膊轻搭在了黑漆的楠木桌面上。
屋中极为安静,甚至可以听清远处庭院间树枝簌簌作响的声音。
方帕置于纤细的手腕间,骨节分明的长指紧跟着便落了下来。仅那一瞬间的工夫,魏恒顿时眉心紧蹙。
沈文茵见状,急忙询问:“先生,她脉象如何?”
魏恒抿唇未语,抬眸望向温映寒,“你这根本不是落水所致。”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惊诧。
他左手轻捋着胡须,幽幽开口:“你这是中毒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