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一个度假用的行宫,竟然会有正儿八经的监狱。
莫不是父皇已有暂退南方的打算了?
只是这些可不该是我这么一个阶下囚该去想的事情。
迷宫一般的地牢目前还是空荡荡的,并没有关人,只有穿过长长的走道、弯弯折折到达最深处,标着天字号的牢房里,关着我这个新鲜出炉的皇二女。
天字号牢房,专关皇族。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又是皇二女的谕旨,又是天字号的牢房,这次父皇好像非要把这皇族的名分给我坐实了不可。
我坐在还算厚实的草堆上,抬头望着二丈高的那扇小窗,望着那唯一能给这漆黑牢房透进一点光的地方,从正午,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惨淡的月光洒了进来。
狱卒送来吃食,却拒绝了给我点蜡烛。于是我堂堂的大隋皇二女,竟然只能就着月光吃糠咽菜。
哦,吃糠咽菜倒还不至于,毕竟这可是天字号的牢房,只是以我现在的心情,什么都是食之无味了。
御书房里的皇帝想凭一道口谕拦住我?笑话,就算他周围的白夜卫一拥而上,我想走,他们也只能由得我走。只是我这要是一逃,那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只能乖乖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耗着,耗到。。。。。。
说实在的,因为父皇一直以来的宠爱和信任,御书房里突如其来的慌乱和紧张,竟然让我一时间完全没有对“被父皇怀疑”这件事有实感,直到现在,在地牢里一个人安静了下来以后,才慢慢有了被怀疑、被背叛的难受。
狱卒还算客气地收走了餐具,听到铁锁严丝合缝地“咔哒”声后,我向后一仰,躺在草堆上,举起左手,看见凤血玉镯子在月色里,病态的青、血腥的红。
李建成,和你在一起果然是罪过吧,竟然害我遭受牢狱之灾。
不过,和你在一起,果然还是太好啦。
想起过去的回忆,不可抑制地就微笑了起来。
也不管那么多事情了,我相信清者自清,竟就在这地牢中渐渐睡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脚步声和烛火的光让我醒了过来。老远就听见了狱卒奉承拍马的声音。
宇文化及来了。
他倒也来的坦荡,声音吵闹烛光明亮,完全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想必他也知道,在我这里遮掩是没有用的。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人。那人脚步浑厚稳健,一听便知是练硬功的武人。靠山王竟然也和他一起。
这半夜三更的,肯定是来者不善。靠山王莫不是已经叛变了?无论怎么说,被没收了关雎剑的我,必须要留心着靠山王了。
我整理仪容,坐到牢房里唯一的椅子上,等着光线慢慢变亮,照到我的面前。
“牢房里的生活可还舒心吗,公主?”宇文化及打发走了跟在一边溜须拍马的狱卒,亲自拿着烛火进了牢房。
“真是有劳丞相关心了。”我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不过我早就说过了,丞相不舒心了,本公主才会舒心。”
“段锦鳞,老夫以为,你可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啊。”宇文化及衣冠楚楚,仍然保持微笑,“这一次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了呢?区区阶下囚,何必逞强嘴硬。”说着,就转过身去摆弄摇动的烛火。
也不怕我这时暴起,取他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想想也是,宇文化及不怎么知晓武艺,他可能是以为我没了关雎剑和失了武功没差吧。
“阶下囚?宇文丞相大半夜的不睡觉,一本正经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就是为了笑话阶下囚?宇文大人,你这趣味也实在是太没品了。”我不屑地笑笑,“更何况,即使在这天字号的牢狱之中,本公主也仍然是君,你宇文化及不过是我的臣子。”
“臣子。臣子?”宇文化及这个时候正背朝着我,在这个带着笑声的问句之后,他转了过来,“丫头片子,就凭你现在身陷囹圄,居然还敢和我论君臣?你凭什么和我论君臣。”
摇曳的烛光里,宇文化及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火焰,像是熊熊烈火要将我吞噬。他脱下了亘古不变的那张伪善面具,我却突然就想起了那时也是在江都城,我第一次,远远地见到朝廷的丞相,宇文化及时候的感受。
我高高地蹲在屋顶,看着当今丞相豪华的车队出城。刀削一般的瘦削身材,鹫一般矍铄的眸子,不一样的深沉和阴郁,整个人宛然是一把凌厉的刀锋。他并不坐马车,一身重锦昂然于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不怒而自威。在青冥教这里吃的一肚子憋似乎并未影响到他什么,可仅仅是一副不喜不悲面无表情的样子,宇文化及的气势就足够让周围的人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
建成,你说的真对,在大兴宫里头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他的气场和气焰,的确非我所能及啊。别说是现在了,十年以后也未可知,而我竟然那么天真又幼稚地以为,我已经能够和他当面对质分庭抗礼了?
真是愚蠢。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又一次说会保护我,却又一次失约了呢,建成。
“你知道的,我不会娶拓跋家的小姐,我要娶的人,是你,鳞儿,只有你。”
“鳞儿,你忘了还有我吗?我会说服父亲的,你相信我。”
“鳞儿,真的抱歉,一直说着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你趟进浑水里。不过,以后,请你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就算我们身陷困境,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李建成,对天发誓。”
。。。。。。
就是前不久吧,你还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过呢,建成。然而我现在竟然莫须有地受牢狱之灾,还要受宇文化及这个老家伙的冷嘲热讽,这都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或许是看我许久没有回应,宇文化及自己也嫌无趣了,便开始说正事儿:“不过你说的也对,老夫很忙,还没无聊到特意半夜三更掩人耳目地要去羞辱一个手下败将的程度。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怎么都查不到,只能来问问你了。而靠山王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兴趣,所以他才和我一起来了。”
我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靠在牢房的铁门上,一言不发甚至一动都没有动过的靠山王:“宇文化及,真是好笑啊,你我是仇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答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说真话?难道你是要让你那位人高马大的同伙靠山王对我严刑逼供吗?”
“哟,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会作出严刑逼供这种事呢?而且靠山王也不是老夫的同伙,我说了,他只是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兴趣才会和老夫同行的。”宇文化及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至于你为什么会回答这个问题嘛。段锦鳞,你落到这一步,想必也有很多解不开的谜团吧,老夫也会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的,就算是等价交换。最后再说真实性,江湖黑。道盟主段锦鳞,剑王诗仙的高徒,为人极度骄傲。我的问题是关于你自身的,像你这种人,要你对自己的事情撒谎,我想你是怎么样都不甘心的吧。”
这两点他倒是都说对了,我的确是有问题想问他,也的确不屑于对自己的事情撒谎。
我抬起头:“就算你信我说的是真话,可是我不信你会说真话。”
“或许你认为老夫为人阴险,可是对于交易,老夫从不赖账。”宇文化及很一本正经,“不信,你可以问问靠山王。”
问问靠山王你有没有赖账?哼,看来你们之间果然有过不可告人的交易啊。
“他都已经背叛父皇和你同流合污了,他的话怎么能信。”
宇文化及正想再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靠山王却在这个时候发话了:“本王对皇上和大隋的忠心日月可鉴,本王,只是信不过你而已。”
毫无根据的话,却让人觉得靠山王并没有撒谎。或许是因为他眼神澄澈、神情真挚,或者说,只是我的直觉?
毕竟为大隋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国家柱石,没有必要晚年变节的道理。
“好吧,成交。你想问什么?”
宇文化及一脸了然:“我的问题就是,你究竟是谁?把你出生的事和怎么会拜师剑王诗仙门下的经过告诉我们。”
哈?这算什么问题。
“这个很简单。母后是在陪父皇南巡的路上生下我的。沿途奔波的劳累导致了早产,也导致了我先天体弱。而蒙舍诏的大将军段青崖,也就是你们所熟知的剑王诗仙,他正好是父皇和母后的熟人,所以他们就把我送到了气候和暖也多名医药材的南疆我师父那里抚养了。”
宇文化及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连靠山王的脸色也不正常了。
这么简单的故事你们在惊讶个什么?是压根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你想问伏虎军火龙车到底在哪里呢,没想到是问这种小事。我是一个女子,无法继承皇位,也不知道你们对我的血脉急个什么劲。”
“伏虎军的火龙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在河东侯君集那里。但是我相信无论是靠山王还是皇上的人,都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宇文化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早就说过了,段锦鳞,我是把你当做对手来信任的啊。对于你如此信任的侯君集,我当然也信任他有能力做到啊。”
他好像也在说着很平常的话,但是这番话,让我忽然就对这位丞相肃然起敬。
对对手的信任,这般气度和胸襟,的确不是常人所能有的,当真不愧是在大兴宫浮沉半生的宇文化及。
“那么,该你了,段锦鳞。”宇文化及微笑着道,“说好,我也会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我倒是一时也想不出要问这个老狐狸什么了。
好不容易有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既然靠山王在此,就应该问一个他也感兴趣的问题,好让人分辨真假。
我看向依然倚在牢房门口没怎么动的靠山王。
“本王对皇上和大隋的忠心日月可鉴,本王,只是信不过你而已。”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对父皇和朝廷依然忠心。。。。。。
我稍稍向后靠了一点,淡淡道:“尊贵的宇文丞相,我的问题是,请问你背后,是哪一位皇子?”
皇嗣储君,这个问题谁不感兴趣。更何况靠山王同样浸淫朝局多年,若是宇文化及随便编排个皇子,只怕是瞒不过他的。
果不其然,靠山王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转向宇文化及这边。
倒是宇文化及,却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想要遮遮掩掩的意思,只是正待他开口,另一个声音却抢先了一步。
“宇文丞相背后的皇子,是本王啊。”
鲜艳的红色蟒袍,如火焰、如血光,不知是镶了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牢房里也闪着耀目的光,卷卷的黑发只松散地披在肩上,黑暗卷曲,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爪牙。
那个身影伴随着回音出现在视线里,宇文化及转身,恭敬地向他行礼:“老臣,参见齐王殿下。”然后对我一脸挑衅的笑。
我却再也绷不住脸上假惺惺的微笑了。
齐王杨暕,我父皇的次子,我的王兄。
“孤的好妹妹,别来无恙啊。真是没想到,你从河东回来我们再次见面,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如同先前一样,温热的大手按上我的头,却不再是满含宠溺的温柔,如同玩弄宠物小狗一般地随意一通乱扯,最后还非常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的头。然后,他又用两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脸凑近我,迫使我看着他,“不过只是你单方面的没想到哦,至于孤嘛,哈哈,一切都在孤的手掌心里哦。”
一样的浓眉大眼,却不是熟悉的成熟沉稳的感觉,面前的这个人,笑声张狂又狰狞。
被他捏着的下巴,感觉好疼,而我却没有办法挣脱开他。
自他出现在这里让我过于震惊,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手脚无力,也提不起内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不起内息的原因,总觉得这牢房里更冷了一些。
这时候才想到转头看靠山王,他虽然眼里也有什么,却依然靠在门口,完全没有要上前干预的意思。
下巴上又是一阵疼。
“看着孤,孤让你看着孤。”杨暕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二王兄,你。。。。。。”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惶惑的,那个温柔的二王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呵呵呵,二王兄?二王兄?呵呵。你啊,可真是二王兄的好妹妹,好妹妹啊。你都不知道吧,自从你来到这江都行宫后,你帮了孤和宇文丞相多大的忙。”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漆黑而武神,眼白清晰可见有血丝,嘴角却几乎咧到了眼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得要露出青筋的状态,毫不避讳地狂放大笑着,高兴得癫狂得都流出了眼泪,“哈哈哈,现在的孤,有钱有兵,还让杨侗那个黄口小儿好好地栽了个大跟头。这可都亏了你啊,孤的好妹妹。”他凑我很近,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脸,扑在我脸上的气味,有血腥、有酒气,想到那日家宴上王叔献上生剖的活人之肝,我真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杨暕他刚才过来之前是吃了什么。
“哈哈哈,宇文丞相,你说说,咱么是不是该好好谢谢。。。。。。谢谢孤的好妹妹,这位皇二女殿下呀?”他甩开我,一把勾上宇文化及的肩,指着我道。
“那是,自然。皇二女殿下的恩情,老臣,不胜感激。”宇文化及对杨暕的行为也没什么反应,更没有抵触,只是捋了捋胡子,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哼,狼顾鹰视之相,安能久居人臣之位?齐王殿下,宇文丞相一生浸淫朝堂权术,你能降的住他么?可别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还不自知呢。”
杨暕听后,慢慢把手从宇文化及的肩膀上收了回来,脸上也收起了那疯狂的笑容,甚至有一点疑惑地略微皱起了眉头,然后他慢慢向我走过来,将我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扯,又迫使我抬头看他:“哎,小小年纪眼睛就瞎了还真是可怜,宇文丞相明明对孤忠心耿耿,你怎么偏看不出来呢?”
疼疼疼疼疼。
杨暕看着我龇牙咧嘴的表情,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忽地歪了歪嘴角,诡异地笑了起来:“呵,呵呵,我说呢,武功盖世的段盟主,怎么就这么窝囊地忍着痛任凭我折磨呢,原来如此,孤都忘了,你现在是一动也不能动的是吧,哈哈哈哈哈。宇文丞相,你做的,太好了,有赏,有赏。”
我狠狠地看向宇文化及,他果不其然地露出了那标准的老狐狸一般的得意微笑,只是这嘴角咧的也有点高啊,没想到这老狐狸也喜形于色了。
“嗯,这么近地仔细看看,你还真的,是一等一的美人啊。”突然,杨暕又在我头顶上这么说,“段锦鳞,这样吧,你要是伺候好了孤,孤得了天下也封你一个江湖的皇帝做做?”
什。。。。。。么。。。。。。?
什么?
我霍地瞪向他:“杨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
“哟,孤姓杨,你姓段,你算是哪门子的妹妹了?”杨暕笑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再说了,就算你真是父皇的女儿又怎么样?父皇可以纳妹为妃,孤为什么就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杨暕一边说着,一边广袖震动,配上他狂放的笑容、圆睁的眼睛,真是一种怪异的气场。特别地自信、认真,让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我的伦理认知有问题了。
我是真的震惊了。这一晚一连串的冲击实在是来的太猛烈。
在我发呆的时候,杨暕冰冷的手指已经开始抚摸我的头发和脸了。
也正在此时,我才发现,宇文化及和靠山王,都没有什么动作?他们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看活春。宫?
“靠山王,您老的子孙这么不肖,您不阻止一下?”我冷笑着偏过头去质问靠山王。
靠山王没有回答,依然不动声色。杨暕却又把我的脸掰向了他,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一边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啊,你啊,已经被父皇放弃了,这个生性多疑的父皇既然认定了你不值得相信,而你带来的火龙车又足够他重新制霸,那么现在你是死是活他就不会管了。不,应该来说他现在更希望你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呢,这样就再也不会做出祸害他的事情来了。听懂了吗?你现在是杨家的弃卒,就算你现在就被我玩儿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管。”
他把玩着我已经凌乱了的头发,在我耳边低低道:“傻妹妹哟,你真以为孤会无条件地为你着想?你真以为那个皇帝老儿无条件地信任你?你真以为,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么?呵呵,那么简单的一张人情牌也就只能在你身上用用罢了。你已经被父皇抛弃了,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什么叫。。。。。。从来没有被信任?
什么叫。。。。。。被抛弃了?
十几年的情分只是一张人情牌的伪装?简单的离间计我就不再被相信?
父皇现在。。。。。。是希望我死了吗?
哈哈,那我又算是什么?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如同扯去血肉一般断去和那个人的关系,又算是什么?
我段锦鳞,竟是那颗一直被人玩弄于掌心最傻最傻的那颗棋子么?
对我的亲生父亲而言,我就是一颗用完就可以扔的棋子么?
“轰”的一声,我脑子一片空白。
“轰”的一声,我被连着椅子推倒在牢房坚硬的地上。
僵硬地感觉到湿漉漉地,好像哪里受伤流血了,可是心脏,却好像已经凝结成冰。
一股粘腻腥臭的味道沾在脸上,恶心得我想要吐,竟是杨暕伸出舌头在舔我的脸。
“哼哼,来,谄媚于我吧。”
宇文化及依旧喜形于色,靠山王依旧不动如山。
“杨暕,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我可要喊人了。”
“哈哈哈,你喊啊喊啊。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
话音未落,杨暕已被凭空砸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牢房的铁栏杆上。而我,则离开了坚硬的地面,落在一个银色的怀抱之中。
微弱的烛光里,阴暗的牢狱中,他依旧是耀目的谪仙,严肃的脸上带着精致的傲气,圣洁无邪。
我抬头,看到无邪的脸色明显苍白。行宫自是重兵把守,这牢狱不仅另有卫队,还设有重重机关,即使是这位盛名在外的白道盟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他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这里的任何人,直接坦然地向外走去。
靠山王却终于动了:“江无邪,你可知劫狱乃是重罪。更何况你劫的还是这天字号牢房。”言毕,雷霆万钧之力当面而来。
无邪的衣袍猎猎而动,似要被扯断。
却忽有魅影袭向靠山王身后要穴,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自救。然后那魅影便始终鬼魅一般缠着他,不让他挪出一步。
那是来自南疆蒙舍诏的,妖姬的暗卫。
我只记得,无邪在宇文化及和靠山王的注视里,在杨暕的谩骂中,一步一步地带我走出了牢狱,之后,之后好像遭遇了禁军的围剿,总之,我是精神恍惚,记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