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有些挂念母亲,这一去湖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总要安抚一下母亲的情绪。”
秋菊讶然,“三夫人不是在云开寺礼佛吗?”
赵潭平静的双眸起了微微波澜。
袁氏将母亲扔在棚屋自生自灭,对外却说母亲去了寺庙礼佛,想要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母亲的死便与宁乡赵家的那些人无关。
但事实上母亲并没有在云开寺,所以又刻意压制了消息以免人尽皆知。
可是一切在她救走了母亲后出现了偏差。
母亲离开后,整件事就像悄悄沉入水底的石子般无声无息。
袁氏只字不提母亲,也没有拷问她。
赵潭重活一世,自是能看清楚整件事的蹊跷。
依着袁氏的性子想要一个人死,绝不会心慈手软,怎么就那么拖着,若是顾及着父亲,也不会将母亲一个人扔在棚屋。
有太多的疑点,赵潭还没有想清楚。
“母亲已经回了顾家。”她敛住心绪,淡淡道。
明天回门,袁氏肯定会问秋菊一些事,她觉得应该透过秋菊告诉袁氏母亲的去处。
或许她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秋菊敛了敛眸,默默将这话记住了。
......
用过晚膳,赵潭倚着软榻上的紫绡翠纹迎枕看书。
刚看了没多久,就听见庑廊下传来稳重有力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曹煜走了进来。
夜晚的风吹着珠帘清脆作响,赵潭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块翠色的如意玉佩如同一道万丈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
她缓缓收回视线,淡淡问:“三爷怎么来了?”
曹煜没有作声,大步走向软榻一掀衣摆坐到另一边,秋菊连忙奉上热茶。
他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碗,道:“湘儿她性子软,你凡事让着她一些。”
赵潭放下书册,抬眸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道:“三爷的意思是让我原谅她?”
“你明知下毒之人并非湘儿,还迟迟不肯出面,她怀着身孕跪在你院子外,纵然铁石心肠也该生了恻隐之心,你身为我曹煜的妻子,总归要豁达一些。”
“三爷是想要我亲自去见罗姨娘一面?”
曹煜微微一怔,没想到赵潭竟然如此聪慧,他只提一句,就懂了他的意思。
赵潭嘴边扬起一丝笑,“她是没有下毒,但她拿着自己的肚子胁迫我,我凭什么要受她的威胁!三爷这是强人所难吧!”
她穿着一身流彩暗花的大红云锦衣裙,如盛开的彼岸花般妖艳,一双眸子清冷如寒霜。
曹煜神色淡漠地看着她,“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是不会去的。”
“你不去,可知道后果?”曹煜垂眸喝茶,语气愈发的冷。
“就算你拿刀逼我,我也不去。”她有着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风忽然掀起纱帐,几分凉意钻进了屋子。
赵潭起身对曹煜曲膝行下一礼,“三爷事务繁重,请回吧。”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曹煜静静地喝茶,半晌重重一声放下茶碗,起身与赵潭擦肩而过。
赵潭转过身望着曹煜离开,身子突然一晃,水香连忙扶住她坐到软榻上。
静默了一会儿,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掌心已经湿儒,水香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
“三奶奶何必与三爷置气呢。”犹豫了一下,她道,“若是惹怒了三爷,吃亏的始终是三奶奶。”
赵潭垂眸没有说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知道曹煜行事狠绝,前世他尚且对自己那般冷情冷意,这一世她刚嫁过来便与他针锋相对,她的处境肯定会很艰难。
念头转过,门帘挑了起来,薛妈妈急急走进来,“三奶奶,陈管事来了,就在院子外等着。”
她不肯去罗姨娘那儿,曹煜不会轻易饶了她。
陈管事是领她去受罚的。
赵潭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抬步往外走。
薛妈妈看着着急,“三奶奶,要不您服个软,依着三爷的性子不会再为难您的。”
赵潭停顿下来,看着薛妈妈,眸光有些暗,“妈妈一直在这庄子上,定然是清楚三爷的性情,三爷从前可会为了这样的事妥协?但凡有关罗姨娘,他都不会让步。”
薛妈妈欲言又止,赵潭已经走出院门。
陈管事上前道:“三爷让老奴领三奶奶去西北角院。”
“我知道。”她云淡风轻地道。
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清之色,陈管事冷冰冰的语气道:“这庄子上下没有谁敢违逆三爷的话,就算在湖广老宅,也没有谁敢威胁三爷,人人都敬着三爷,三奶奶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陈管事是想说我一意孤行吗?”赵潭淡淡道,“在我眼中,三爷又何尝不是如此。”
闻言陈管事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仿佛是在提醒她。
“有时候知难而进并没有什么好处,三奶奶今后行事要三思才是。”
赵潭偏过头看他,却见陈管事闭了嘴,越过她走在前面,她默默地跟在其身后。
想着方才的话,赵潭觉得陈管事好像并不希望她与三爷的关系闹僵,这又是为何呢?
风刮着两旁的树枝,这时天已经黑了,墙檐下每隔三丈挂着一盏琉璃灯,但却仍然照不亮这条窄长的路,路的尽头好似被浓浓的夜色吞噬,赵潭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在这庄子并不大,没过多久就到了角院。
陈管事带她进屋子,“三爷说三奶奶性子急躁,抄写经书能够磨练心性,老奴已经准备好趣÷阁墨,三奶奶就在此处抄写佛经,桌子上的一叠佛经都要尽数抄下,字要端庄,墨色要均匀,老奴明早来取,若是抄写不完,明天三爷就不陪三奶奶回门了。”
顿了顿,陈管事道:“若是赵家还有什么三奶奶挂念的人或者事,三爷也无能为力。”
闻言赵潭暗暗心惊,孙钱还在赵文尚手上,倘若回门出了什么差错,袁氏知道她没尽心尽力服侍曹煜,孙钱的命就岌岌可危了。
赵潭静静地坐在案桌前,孙钱退出去合上了门。
“你们就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来外院找我。”说完匆匆离开了角院。
两个婆子把手在正屋外,赵潭默默地握住趣÷阁,翻开经书抄了起来。
孙钱救过母亲的命,她不能忘恩负义,她必须要拿到孙钱的卖身契,还他一个自由身。
不然宁乡赵家的那些豺狼虎豹等她去了湖广,肯定不会放过孙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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