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珧此刻心里有些纠结,荒兽是三界之中极其危险的存在,毕竟远古荒兽的力量强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强悍,所以才极度恐惧,一旦暴露,必定会合三界之力将其打压。
上一次荒兽出现,三界之中损兵折将,赫赫有名的仙界战将武章,便是陨落在了其中。
若是站在以前的立场上,斐珧必定会拼尽全力将其斩杀,可是眼下,这荒兽和武章叔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拼杀或者引来众人围剿,都不是一件好事。
再者说了,她也曾经答应过云锦娘娘,若果真是武章叔叔有难言之隐,她一定会帮助他的,可面对眼前凶残嗜血的荒兽,斐珧一时也有些拿不定注意。
救走了云锦娘娘之后,风神飞寥第一时间回过头来帮助斐珧,可不过几个来回,便被那荒兽的长尾扫在胸膛,这一击荒兽用了全力,似乎丧了理智,已然忘了最初的手下留情。
风神飞寥吐出一口血来跌进水中,连连喝了好几口自己的血水,才爬上岸边。
斐珧与荒兽缠斗了一番,知晓若一直拿捏着分寸,她如今实力,必然会落了下风,若是将其放走,眼下它嗜血发狂,沿河十几里便有村庄,后果不堪设想。
唤鱼刀在手中燃起汹汹的焰火,飞扬之处,火焰落于水面不灭,一时之间整个湖面星火点点,犹如万丈星河,落进了凡间。
斐珧其实并没有什么胜算,此情此景犹如小时候出门打架,估量不清自身本事,看不出对方实力,打到几时是几时,已经有很多年,她没有做过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好在,她看出那荒兽,似乎本身遭得了什么反噬,打斗之间,自身有些难以控制。
看准了机会,斐珧举刀一跃而起,正欲当头砍下的时候,却听得岸边云锦娘娘撕心裂肺,哭喊道:“大人,不要!”
斐珧被这哭声喊的慌了神,手下动作先理智一步停下,由于收势不稳,慌然跌进了水中。
荒兽比她更善水性,扑进水中长尾一扫,斐珧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震颤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一股腥甜瞬间到了喉间,也使她清醒过来,快速跃出水面。
压下内里的翻涌,斐珧看着急速冲来的荒兽,显然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已经彻底击垮了它的理智。
云锦娘娘不管不顾,朝着这边扑来,斐珧看的出来,云锦娘娘觉得就算是死,也想要死在眼前这个她心里认定的丈夫身边。
感情这件事情上,女人总是容易冲动的,斐珧是个例外,千百年来,理智当先。
“飞寥,带她走!”
斐珧第一时间,朝着风神飞寥喊道。
飞寥已然受了伤,刚才一时大意,未曾拦住云锦娘娘,眼下反应过来,化作一阵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云锦娘娘席卷过去,将她带离湖面,离开时,还不忘朝着斐珧喊道:“婆娘,你也赶紧逃走!”
斐珧记下了飞寥的好心劝告,从而原谅了他胆大包天唤她“婆娘”,知道再战下去胜利无望,斐珧望一望远处灯火零星,已然陷入安宁的村子,心里坚定,极快的用唤鱼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渗过本就湿透的衣衫滴落下来,斐珧庆幸自己今日一身红衣,血色显得不那么难看,她是做过战神的人,怎么能血迹斑驳扮做柔弱。
血腥气成功吸引了荒兽的注意,一双眼睛里面已经染上了赤红,更加疯狂的朝着斐珧的方向扑了过来。
斐珧急速后退,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面退了过去,既然斩杀不了,将荒兽引进深山里,是她眼下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而且她不善水战,将荒兽调离了湖水,她逃走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到时她再在山路上下几道迷障,待那荒兽冲破迷障出来,也能给她留几分时间。
斐珧踏云行了不过半里,便觉腰间疼的如同裂了一般,五脏六腑仿佛也跟着惴惴不安,不知道此时咚咚乱跳的是心脏,还是肝肠,踉跄几下,斐珧从云端跌落下来,庆幸自己为了引那荒兽飞的刚刚没过树梢,只摔的筋骨皮肉疼了些,并未要了半条命。
追进山里的荒兽穷追不舍,不时发出一声声怒吼,所到之处,长尾将树木拦腰折断,势头迅猛无比。
斐珧本欲重新踏云而起,奈何屋漏偏逢连夜大雨,身体越弱,体内的朝花之毒还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这让斐珧不禁鄙视,这世上欺软怕硬的不光是人,连毒都是。
无奈,斐珧只好扶着杂乱丛生的树木向前奔跑,连番几步下来,喉中又冒起了一丝腥甜,冲破牙关,到了唇边。
边躲闪着逃跑,斐珧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此时此刻面对背后如此巨大的危机,心里竟还感叹一声,亏得此时周边无人,如若不然,必然已将脸面丢尽。
毕竟,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身后浓浓的潮腥气似乎已经近到了鼻息间,顾不得扭回头去张望,斐珧看准了前路,纵身一跃,翻滚下了一处山坡。
这山坡上荆棘丛生磕磕绊绊,尖锐的石子不时划在身上,亏得她是仙人之体,若是个普通凡人,怕是此时此刻已然去到了黄泉阴司报道。
或是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自我庆幸,下一刻,斐珧觉得额间一痛,咚的一声撞上了一颗树,霎时间头晕脑胀,昏昏沉沉。
扶着树干挣扎着站起身来,斐珧觉得天旋地转,忘了该向哪个方向逃跑,待糊里糊涂分出了方向,步子还未挪出,荒兽已然到了跟前。
斐珧松了扶着树干的手,召出唤鱼刀来,筹划着眼下,只有拼死一搏了,也不知她尽了全力一刀下去,会不会也被荒兽拖进混沌之地,被荒芜不化的风,吹成一盘沙子。
斐珧这一刀使出了全力,凌冽的刀风砍在那荒兽坚硬的鳞片上,甚至将可以抵住混沌之地狂风的坚甲砍出了一道血痕,让那荒兽不得不退开了一些距离,徘徊在随时可以攻击的范围内。
踉跄后退几步,斐珧靠着一棵树,才使自己不至于倒下,可仿佛她灵力越弱,已经被朝花果压制的毒性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竟又发作起来,将她的胸腔里灼成一团,纠疼到难以呼吸,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最终,斐珧还是顺着树干,如一朵颓败的花儿,慢慢的滑落了下去。
斐珧想着,若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死在与荒兽搏斗中,总也不愧她家族三代战神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