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珧自认千杯不醉,却醉在了一坛桂花酿中。
夜里昏昏沉沉被人褪去鞋袜,醒来了还在广寒宫中。
一个小仙娥匆匆忙忙踏上月宫,告诉她魔君来了,斐珧头脑晕眩望着窗外的桂树一棵变成两棵,房间屏风上的花儿一朵变成几朵。
一杯清茶递到面前,明月仙子笑的温婉静雅,轻声道:“是我的错,昨夜里话多,不知不觉竟让你喝了这么多。”
斐珧摇摇头,坐回床榻,明月仙子赶紧去搀扶着她。
“是我不知分寸,没想到你的桂花酒这么醉人。昨夜里打扰了。”
说着话,听着外面脚步声近了,那报信的小仙娥说,魔君到了。
斐珧听了,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仍旧觉得脚步虚浮,头晕眼花,近到门口时,被一条凳子腿绊住,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幸而明月仙子放心不下跟的紧,及时扶住了她。
身体有了支撑,斐珧才站稳身形,伸手揽住明月仙子的肩膀,由她带着往外走去。
广寒宫外,赢昭衍已经立在了那里,随行的还有火神重离,风神飞寥几人,听到里面有了动静,凝神看去的时候,见斐珧揽着明月仙子出来,衣衫穿的有些凌乱,整个人偏着重心,贴在明月仙子身上。
风神飞寥看看斐珧,再看看赢昭衍,见他面色沉沉不言不语,忙朝着斐珧开口道:“好姐妹关系再好,怎么能喝这么多呀。”
明月仙子抬眸看了赢昭衍一眼,笑容寡淡,小心翼翼的扶着身边的斐珧。
赢昭衍几步过去,斐珧松了明月仙子,将手搭在赢昭衍身上,朝着明月仙子再次道:“叨扰了,抱歉。”
明月仙子身子一轻,淡黄的衣衫上,还有斐珧压过的褶皱,见斐珧要走,轻声道:“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
斐珧十分豪气,“我那里还有,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拿来。”
话刚说完,斐珧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失了重心,忙伸手攀住了可以抓附的东西,却发现她环上了赢昭衍的脖子,被他一把抱了起来,耳边传来风神飞寥那厮倒吸冷气的声音。
赢昭衍抱着昏昏沉沉的斐珧走在前面,后面隔了一段,风神飞寥不住摇头叹息道:“不成体统,胆大妄为,不可置信。”
火神重离向来脾气直,脑子也直,当初昆仑山上有了草蜱子,能想出烧山这种主意,其脑筋可见一斑。
远远看着怀抱斐珧的嬴昭衍,火神道:“虽说影响有些不好,但人家好歹是夫妻,你有什么好感慨的。”
风神飞寥接着摇头,“不是这个,你不懂?”
火神急了,“那还能有什么?”
飞寥白了火神重离一眼,高深道:“这世上闻所未闻种种乐事,你是不会知道的。”
“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倒是说清楚,不然旁人还以为你强我几分!”火神嗓门高了起来。
“嘘!”飞寥压低了声音,慢下脚步,将火神重离也一起拉住,待望着赢昭衍和斐珧的身影远了,才道:“你这根木头,说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你!”
斐珧头脑晕眩醉意朦胧,只觉的到了一处安心的环境,便窝成一团,又睡了过去,梦中她梦见有个凡世飞升上来的女子代替了明月,成了广寒宫新的主人,怀里抱着明月身边的那只小兔子。
一觉醒来,斐珧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宫中,躺在琼华玉树下的摇椅上,赢昭衍正在一旁的小炉上煮茶,茶香弥漫开来,连池子里的老龟都难得的动了动。
坐起身来,斐珧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感慨道:“那桂花酿,果真醉人。”
赢昭衍音色沉沉,“以后不许喝了。”
斐珧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已经晾的正好,便喝了一大口解解酒乏,“为什么?”
“魔界还有许多桂花酿,回去再喝。”
“好。”斐珧点点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对不起。”
“嗯?”
“成婚之后第一次回来,不该让你一个人。”
斐珧觉得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你不是有政务绊住了吗?再者说,一个人两个人,不一样么,总丢不了。”
“我不想,再让你受别人指指点点。”
斐珧笑笑,大度道:“我早已经习惯了,千百年都这样,当做笑话听了。”
“现在不一样了。”赢昭衍望着她,“你有了我。”
斐珧抬头望着琼华玉树没有说话,剔透的枝叶,千百年来似乎从没有变过。
“牌位前,我已经依次叩拜上过香火,珧儿,就算你心里还没有我,也该把我当做你的家人了。”
侧过脸去,望向寂静的正堂,斐珧看着正对门口的供桌上,一个个字迹鲜明的牌位,心里感慨良多。
天上地下,像她这样,把灵堂设在自己住的地方,进门去便是一排亡者灵位的,怕是少之又少。
她并没有在诺大的宫殿里,找一处僻静的房间专门设为灵堂,生前他们就和她在一起喝茶吃饭,谈天说笑,人死了,也应该在一起。
早些日子,她觉得身上朝花的毒性再扛不住了,还为她自己刻了一个灵牌,放在了最靠后的位置,后来用朝花果缓了毒性,那灵牌却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如今望过去,刻有她名字的那块,已经被收了下去,她的住处少有人来,即使人来,也不会动她的灵牌,除非,那个人是赢昭衍。
斐珧收回视线,又瞧了赢昭衍一眼,静默片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你?”
赢昭衍一双凤眸透出喜色,“你果真在意我?”
“除了你,还有哪个男人敢对本神胡作非为?”
赢昭衍微扬唇角,眼眸里带出笑来,斐珧心头悸动,正觉得天姿绝色风华无限,满心醉在美色里时,听赢昭衍道:“以后,你能抱的人只能是我,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斐珧听了,原本不明所以,后细想,该是赢昭衍怕她红杏出墙,这种事情本是夫妻之间的底线,各自遵守,不该摆出来说明,但既然说开了,斐珧也是敞亮人,应道:“好!我这人善妒,你也要遵守,否则摆在灵堂里的,就不是我了。”
“我心里从未有过别人,也只要你。”
罢了,斐珧又问道:“猫可以吗?”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