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兽躲闪不及,凛冽的刀风落在背上,将它坚硬的铠甲,劈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却未曾伤到它的性命。
斐珧功力全盛之时的业火风刀,这世上能接下人的极少,即使是接下了这招,也要留下半条性命来。可混沌之地的荒兽是个例外,荒兽生长的坏境恶略,刚风刮起来比刀子还要锋利,荒兽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出来的鳞片可谓是这世上最坚硬的铠甲,连上古神兵唤鱼刀都不能轻易了却它的性命,若是放任它出没在凡世间,近乎没有敌手,众生只能等待它的杀戮。
蓦然遭受重击,那荒兽嘶吼一声,朝着斐珧扑了过去。
斐珧连连后退,见荒兽的眼眸似乎已经脱离兽性,多了几分毒辣狠厉,打斗几招之后,斐珧佯装露出败势,朝着山野的方向逃离而去。
荒兽追着斐珧到了村庄之外,斐珧没有了后顾之忧,不再束手束脚,当即朝着那荒兽迎了过去。
唤鱼刀刀影重重,带着斩破空气的风声,接连不断朝着那荒兽的眼睛杀了过去,因为一双眼睛,总是最薄弱的地方。
遭受了连番不断的快速袭击,荒兽只能先闭上眼睛暂时躲避,再伺机扑向斐珧,可下一刹,斐珧却转换了目标,快刀出手,朝着之前砍出的伤口砍去。
荒兽的背上皮开肉绽,怒吼一声,长尾一扫,折断了几棵大树,卷向了斐珧的方向。
斐珧踏云而起躲过了这一击,听得身背后招慈的声音喊道:“阿珧,接着!
快速伸出手去,斐珧接过了招慈扔来的药瓶子,多年来相处的心有灵犀,让斐珧接过之后快速打开,将瓶中的药汁,涂撒在了唤鱼刀上。
随着山中蒙蒙雾气起了,唤鱼刀脱手而出,再一次朝着那荒兽背脊处的伤口袭去,可下一刹,“铛”的一声,荒兽的尾巴阻挡了一下,唤鱼刀重新回到了斐珧手中。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斐珧闻到香气,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捂住了口鼻,再去看招慈,她瘦弱单薄,早已经扶着一棵树摇摇欲坠。
头脑开始变的有些昏沉,一双腿软的仿佛失了控制,斐珧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赶紧去到了招慈身边。
体型庞大的荒兽,因受了重伤,呼吸紧促,更加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巨响,倒在了地上。
自白雾蒙蒙处,走来了一个青灰衣衫的少年,少年还未靠近,招慈抬眸看看,唤了声,“宸儿。”少年到了招慈身边,将手中握着的红丹丸给招慈喂下一颗,应了声,“师姐。”
另一颗,少年递到了斐珧面前,彬彬有礼道:“斐大人,方才在雾中洒了药粉,还望谅解。”
借着周遭火光,斐珧细细看了两眼,面前的这个少年比她当年见到时,成熟了几分,五官眉眼也更加舒展大方,眼神姿态明净出尘,隐隐带了一丝帝王家的雍容威严。
如今斐珧再对比,少年的面容,分明与明月仙子像了许多,或许,更多的像了他的娘亲明珠。
而方才在雾中施放药粉的手法,与掌星官像了十足。
呵呵笑了两声,斐珧看着少年尤为满意,接过药丸放在口中,连连点头道了几声,“不错不错”,能和招慈师出一处,且被招慈夸一声好的,应该差不了。
斐珧这般直白的眼神和语气,让少年有了几分羞涩,但依旧落落大方,朝着斐珧拱手做了个礼。
一见这般,斐珧又点了点头,再次夸赞道:“不错不错。”
话音刚落下,便见这宸公子眼眸当中透出一丝惊讶来,斐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地上荒兽睁着的眼睛里,退去了嗜血残暴,只静静的望着他们,透出了一丝只有人濒临死亡,才会有的绝望。
斐珧心头也觉得奇怪,刚刚走近几步,便见那荒兽巨大的身体痛苦挣扎了一瞬,缓缓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荒兽,似乎与斐珧见早些年里见过的有些不同,混沌之地的荒兽开灵识,本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而如今这只荒兽, 更是多了复杂莫辩的情感。
正疑惑着,更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荒兽的身体之中,飘飘然聚起了一缕魂魄,在虚空之中凝成人的身形,可还不及斐珧看清,便被一阵夜风,吹散了无影无踪。
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斐珧大为吃惊,莫非这世上除了武章叔,还有另外和荒兽融为一体的人?莫非在大明山上见到的那只,也是如此?
一股寒意袭上了斐珧的心头,这世上没有那样频繁的巧合,若事实如同她猜想的那样,那这一切的背后,便有一个庞大的推手,幕后之人斐珧心里已有定数,却仍旧觉得冷汗乍起,不寒而栗。
斐珧目光看向招慈,显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她也已经看到,只怔怔的站在那里,然后静默着,回转身去,朝着村子里走去了。
宸公子在一旁边搀扶着招慈,细心道:“师姐,小心脚下。”
斐珧一把业火烧了许久,才将荒兽的尸体燃成灰烬,橙红的火光映照中,一片枫叶递到了小妖的手中,快速传到了红枫林中。
回到村子里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斐珧瞧见那旧医馆的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只是看诊的人不是招慈,换成了宸公子。
斐珧过去,像之前一样,将抓好的药材捆扎起来,问宸公子道:“你师姐怎样了?”
宸公子谈吐清晰,将抽屉里的药材快速的分在每一张纸上,应道:“师姐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再加上身体单薄,有些受不住了。昨夜里我给她喝的茶里加了味安神的药材,便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斐珧看着师姐弟两个近乎相同的熟练动作,感慨道:“或许你来了,她心里放的下,才能多躺这一会儿。”
“师姐这些年,日子过的辛苦。”
斐珧手下的活儿麻利的干着,嘴上道:“谁叫她总对别人不放心?我帮着抓药的时候,她就如监督犯人一样,生怕我把砒霜也抓进去。”
“大人。”宸公子唤了一声。
斐珧抬眸看了看他,见他有几分意外,便问道:“怎么了?”
“第二包里,你将断肠草放进去了。”
斐珧一听,忙将药包重新打开,见宸公子伸手捻出来了几棵后,才点了点头。
斐珧重新将药材包好,递到了病人的手中。
看病的老乡是个中年的妇女,双手颤颤巍巍接过斐珧的药之后,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向宸公子,见他点了点头,才渐渐平复了神情,留下几个铜钱道了声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