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起来,打斗声喊叫声乱成了一团,几只荒兽甩着长长的尾巴,将几个冲上前去的小妖,打的血肉横飞。
论起武力来,早八百年前老司南就不是斐珧的对手,如今他年老体衰,又经历了上一次死里逃生,如今更不是斐珧的对手。这一点,老司南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所以双方交战起了,老司南狡猾的躲在了后面,站在山坡之上,遥遥看着几只荒兽,围到了斐珧的面前。
周遭死伤的血腥气,已经彻底刺激出了荒兽嗜血的本性,如果还有最后一丝人的意识,那便是将杀了她,作为唯一的目标。
斐珧不敢大意,荒兽的厉害,她早已经见识过几次,一只便已经让人觉得棘手至极,如今足足有着三只,更是难以对付。
业火风刀发挥到最大的威力,斐珧抓住每一次可能攻击的间隙,朝着身边的荒兽砍杀过去。
临消坚定的站在她的背后,斐珧知晓,哪怕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在,便会护她身后安全,让她可以全心全意,对付面前的荒兽,反之,她也会义无反顾,护住临消的安危。
荒兽的鳞片坚硬无比,虽说在唤鱼刀的劈砍之下,已经有了不少伤痕,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斐珧明显感受的出来,自己的体力也在逐渐流失,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开始精疲力尽起来。
或许,老司南等的就是耗尽她的修为,等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倒在地上之后,再上前来,用这世上最为残忍的方式,将她千刀万剐。
斐珧咬咬牙,继续坚持着,一道符箓将其中伤势最重的荒兽定住了一刹,趁那荒兽将符箓震碎的瞬间,唤鱼刀从它的眼睛,整个没入了身体,而后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喷涌的鲜血刺穿荒兽的身体,回到了斐珧的手中。
轰隆一声,荒兽庞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扭动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同伴的死,让余下的两只更为疯狂,战斗许久,本就已经身上带伤的临消闷哼一声,被荒兽的长尾扫中,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斐珧心里一紧,赶忙看了看临消的伤势,见他还在强撑着,便转化了战斗的方式,开始以临消为中心,变幻位置,与荒兽打斗起来。
一刀劈砍下去,斐珧可以感受的出来,她的业火风刀,有了几分缓慢,刀势也少了最初的凌厉,落在荒兽的鳞片上,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小。
此时此刻,斐珧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的出来,赤魉为何修为深厚,最后却险些丧掉了一条性命,他用自己的方法击退荒兽和老司南时,该是一种多么惨烈的场景。
心无旁骛,再不念想其他,斐珧搏斗之时,分明听到了老司南在一旁边,发出了如乌鸦一般,哈哈的沙哑狂笑,上一次的业火灼伤了他的嗓子,斐珧如今想来,该是先戳瞎了他的眼睛才对。
这一场战斗,胜负几乎已经定了,斐珧会被荒兽慢慢的耗尽体力,最后如一条鱼一样,躺在老司南的砧板上,任其宰割。
老司南也是这样想的,数百年的心愿就要达成,他终于要杀了自己的仇人,为他唯一的儿子报仇雪恨。
可下一刹,老司南觉得胸腔处一凉,低头再看,唤鱼刀竟刺穿了他的胸膛,震碎了他的五脏。
斐珧早已经看准了时机,一跃而起,踩踏在荒兽的头上,不顾一切,手中的唤鱼刀飞出,刺的是老司南的方向。
而这一刹,荒兽口中的腥气已经近到了她的鼻息旁,下一刹尖锐的牙齿,便会咬断她的脖子。
也正是这一刹那,一道流光自山坡之中射出,来势强大,如破顽石青竹,直穿透了荒兽的眼睛,荒兽嘶吼一声,命丧当场。
第二支箭带着森森魔气射来,最后一只荒兽眼见不妙,连忙退后想要躲开,可极速落下的长箭,还是射中了它的前肢。
荒兽痛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从红枫林中退了出去,老司南倒在地上,早已经无法将它控制。
斐珧第一时间先检查了临消的伤势,见他没有性命之忧,便由着几个小妖将他扶了下去,而她则踱着步子,走到了老司南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冷笑了一声,斐珧蹲下身子,揭开了老司南的头盔,看到了里面疤痕交错,面目全非的一张脸。
“当年我死了父兄,你死了儿子,冤有头债有主,我听了掌星官的劝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本可以暂时了了的,可你偏偏一次一次得寸进尺,如今要你的命,也是你活该!”
老司南看着斐珧,眸中喷涌而出的,依旧还是怨恨。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兵不厌诈,“黄雀在后”不能只有你自己会。其实若你们司南家当初将心思多放在兵法而不是阴谋算计上,也不至于混了千百年,连个战神都混不上,”说罢了,斐珧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语气狂傲道:“或许是我多想了,有我斐家的人在一天,战神的位置便永远落不到你们头上,因为你们总是自以为聪明,实则蠢笨至极,你们和斐家所追求的东西,永远都不一样。”
老司南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土,似乎想要将它扬起来,要了斐珧的性命。
斐珧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斗了半辈子的人,其实他们最后都是两败俱伤,又有哪个能说,是真正的胜利了呢?
叹息一声,看着老司南的眼神逐渐有些涣散了,斐珧站起身来道:“爱和恨都是一条狭路,走进去便不容易出来,我们之间的纠葛,便到此为止吧。”
老司南闭上了眼睛,似乎生命终了,仍旧输的难以服气。
“我知道你定然还在记挂着你的夫人,虽然我们恩怨一场,但我不会让别人去对她怎样,若是她愿意,便能好好的活着。”
说罢了这一句话,斐珧垂眸看了老司南一眼,只见他丑陋可怖的脸上,最后一滴浊泪缓缓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