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二天,旭宝是在厢房的床上醒来的。
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抱了一下,然后就闻到了叶娇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像是宁宝和如意,奶香香的,很好认,祁昀身上则是淡淡的中药味,有些苦涩却带着清冽的味道,而叶娇就是让旭宝觉得舒服的气味。
有头油的桂花香,还有略略甜的香味,凑近了才能闻到。
大抵是因为叶娇体内的人参精魄还在,和她离得近便觉得身上舒服,旭宝很喜欢粘着她,这会儿不睁眼都知道自己抱着的是娘亲,就又往叶娇怀里蹭了蹭。
可不等他跟叶娇撒娇,就感觉到身上一紧。
而后旭宝就被人从叶娇怀里提起来,他下意识的蹬了蹬小短腿,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祁昀的眼睛。
对着叶娇,旭宝讨巧卖乖从不犹豫的,但是对着祁昀,他却很懂得看眼色。
寻常时候,祁昀很疼他,可是偶尔自家爹爹生气的时候,比如现在,那他就要谨慎些。
旭宝立刻老实下来,乖巧的伸手搂住了祁昀的脖子,被自家爹爹拽脖领子也半点不见生气,反倒软糯糯的道:“爹爹,旭宝饿了。”
祁昀由着他抱,还托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屁股,把他抱得舒服了些,声音淡淡道:“已经去准备早饭了,等你娘起床再吃。”
旭宝乖巧点头,还对着祁昀笑了笑。
祁昀则是颠了颠他,道:“你瞧瞧,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旭宝这才抬头看,环顾一周,才道:“爹爹,怎么换房子了?”而后旭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旭宝衣裳也换了,之前的那个呢?上面有好看的花花。”
祁昀闻言,眯了眯眼睛。
昨天这孩子发大水以后,床上要换新的,被褥都湿了没法睡人,便叫人进来收拾,而祁昀和叶娇也没心思做什么旁的事情了,有火也被浇灭了,索性直接抱上了旭宝一起换了厢房睡。
只是这么一折腾也耽搁了不少时候,叶娇这才起晚了,现在还睡着。
祁昀则是低头看了看正睁着大眼睛瞧自己的儿子,淡淡道:“这事儿怪爹爹,昨天没看好你。”
旭宝眨眨眼:“旭宝原谅爹爹。”
“那你知道你尿床了么?”
“……”
旭宝才知道自己尿床了,他脸上一红,直接把脸埋在了祁昀的怀里,使劲儿的抱着自家爹爹不说话,这副耍赖皮的模样弄得祁昀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其实昨天这孩子说嘘嘘的时候,是他和叶娇没听到,孩子毕竟还小,忍不住正常,错自然在大人身上。
不过祁二郎准备和儿子谈谈条件。
等旭宝抬头对着祁昀的时候,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爹爹:“旭宝以后不会了。”
祁昀已经隐了笑,淡淡道:“其实你也大了。”
“旭宝要和爹娘一起睡!”小家伙对待祁昀素来都经心的很,听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立刻挺直了后背,目光炯炯的瞧着祁昀,“娘也喜欢抱着旭宝睡。”
瞎说,你娘明明喜欢抱着你爹我睡。
祁昀在心里反驳,可是嘴上却没说出来,只管捏了捏小胖墩的脸蛋。
旭宝由着他捏,还委屈的晃了晃祁昀的手。
只是昨晚不仅没吃到还连夜换房睡的祁二郎显然不是那么好讨好的,瞥了旭宝一眼,祁昀道:“下不为例。”
旭宝看了看祁昀,过了会儿才道:“那爹爹,我睡觉前不要总喝水了。”不然再来一次忍不住,爹爹肯定然他自己去院子里睡。
祁昀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孩子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不仅不生气,反倒点了点头,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就是机灵。
父子之间打勾勾,算是定下了君子协议。
就在这时,小素在外面道:“二少爷,华宁长公主派了人来,说过一个时辰就来,想请二少奶奶出门。”
祁昀闻言,瞧了瞧窗外,而后收回眼神,问道:“怎么这般早?”
“殿下没说。”
祁昀也就不再多问,而是道:“就说娇娘应下了,请那过来传话的人进来吃口茶。”
“是。”
待小素离开后,祁昀就把旭宝放到了床上,对他比画了个捂眼睛的动作,见旭宝乖乖的低下头把脸埋到了被子里,祁昀这才凑过去,轻轻地在叶娇的耳垂上亲了亲。
小人参这里很容易痒,每次只要捏一捏都能软了腰。
这会儿仅仅是被轻啄一下,叶娇都不自觉的笑起来,然后便睁开了眼睛,瞧见是祁昀,伸手搂了他一下,软软的抱着他起身,小声嘟囔:“相公,有人来吗?”
若是寻常,祁昀定然不会在她还睡着的时候喊她的。
这般叫她起床,只能是有了急事。
祁昀拍了拍叶娇的后背,放缓声音道:“华宁等下来,想来是找你入宫的,起来吧。”
叶娇应了一声,却还趴在祁昀怀里呆了阵子,等脑袋清楚了些,这才直起身子,扭头去拿自己的衣裳。
而后叶娇一眼就看到了还撅着小屁股趴在被子上的旭宝。
这小模样弄得女人弯唇一笑,伸手就把儿子捞起来,抱着一起下了床洗漱。
因着时间还有,早饭稳稳当当吃完,还去哄了哄龙凤胎,华宁的马车才道。
叶娇并不是朝廷命妇,入宫也不用行叩拜礼,故而穿着打扮不需要太讲究,只要妥帖些便是了,叶娇又念着孟皇后昨天身上不太爽利,便挑了个素净衣裳,没选那些带繁复花式的,省的病重的人瞧着扎眼。
但是对于孟皇后到底染了什么病,叶娇不知,华宁看起来也不太清楚,一直到入了宫,当面见到面如金纸的孟皇后,叶娇才知道事情并不像昨天叶平戎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孟皇后正靠着软枕,见她们来,先强撑着笑了笑,而后有些无奈的看着华宁道:“你怎的还把娇娘带来了?”
在孟皇后心里,叶娇便是娇娇软软的一个人,最是禁不起吓的,许多事情她都不大乐意让叶娇知道,生怕这个心思澄明干净的好姑娘被这人世间的浑浊吓到。
可是华宁却也掩不住惊讶,闻言不由得放缓了声音:“我也不知,皇嫂伤重至此。”
若是知道,她定然不会带叶娇入宫的。
不仅仅是因为华宁也觉得叶娇单纯不禁吓,还因为孟皇后身份不比寻常女子,她是当朝皇后,如今却瞧着这般虚弱,其中的缘由只怕不是什么寻常事。
叶娇是华宁的嫂嫂,可是归根到底叶娇不是天潢贵胄也不是高门贵女,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好,没必要牵扯进这些破事情里。
外人觉得这宫里富丽堂皇,但只有真的在这里生活过才明白,越华丽的壳子,越能显出人心险恶。
但小人参却没想那么多,她既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忌惮什么,而是直接走过去,侧坐在床榻上,伸手握住了孟皇后的手腕。
孟皇后只当她关心自己,便由着她握着,挥退了宫人,脸上则是带着笑意轻声道:“娇娘不必忧心,我不碍事的。”
可叶娇却看了看她,声音轻轻:“这是毒。”
一句话,就让华宁紧皱眉头。
孟皇后并不隐瞒,低垂眼帘,缓缓道:“是,已经解了,只是要静养阵子。”
叶娇却知道,这不是静养就能成的。
这毒是什么叶娇不知,怎么解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孟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是腹中有孩儿,这般一催越发衰败,假若撂这不管,只怕这寿数要大打折扣。
叶娇微微蹙眉,在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孟皇后见她垂头不言,只当叶娇为自己担心,孟皇后却是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叶娇的手,声音温软:“娇娘放心,没有大碍的。”
这话,孟皇后是在骗她们的。
之前太医诊治的时候,便告诉她身子坏了的事情了,只不过孟皇后让太医守口如瓶,就连楚承允都不知道自家皇后如今的身体状况。
对孟皇后来说,她不怕死,甚至格外坦然。
之前被先太后下毒祸害的时候,孟皇后以为自己会死,可她熬过来了。
后来身子败坏久无梦熊,孟皇后也觉得自己无子孙缘分,最后不还是有了孩儿?
至于这死路,她只想着多活一年是一年,能看着孩子长大才好。
旁的事情孟皇后从来心里都有决断。
华宁则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轻声问道:“皇嫂,是谁,可要我帮忙?”
孟皇后笑了笑,却摇摇头。
这次下毒的人是前朝几个皇子的余部,旁人或许不知,但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孟皇后自然明白楚承允登上皇位这一路上要踏平多少人命。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罢了。
只是楚承允次次都是在被逼到墙角才会反抗,不像他的那几个兄弟,恨不得把楚承允大卸八块才开心,分明是他们先举起了刀,就因为最后是楚承允赢了,之前的刽子手却要反过来觉得是新帝不仁,颠倒黑白倒是一把好手。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谁弱些谁有理,孟皇后也懒得同他们争辩。
而这次他们要害的不是孟皇后,而是楚承允,只是误打误撞的应到了她身上罢了。
只是孟皇后觉得他们找人还找的蛮准的。
毕竟,那几位皇子的死,其中少不得孟皇后的盘算,大多是楚承允不知道的。
在孟皇后心里,楚承允是明君,要做的是家国天下,至于那些阴沟里面的魑魅魍魉自有她去料理。
这次虽然是一时不察着了道,孟皇后也算坦然,语气平缓:“有些事情,不要过你的手,我自有盘算。”
华宁一听,就明白,事关自己的那几个皇兄。
孟皇后不让她过问的只能是和他们有关系的,如今这般说是为她好,只是华宁对于孟皇后却多了歉疚。
是自家皇兄们造孽,最后居然要让皇嫂这个弱女子担。
孟皇后心里却没有华宁那么哀戚,相反,她的性子比许多男子都来的坚定。
既然那些人没把她毒死,阎王爷那里少了两条人命,孟皇后自然要用十倍百倍的人命去抵。
既然觉得命不金贵了不想要,就别要了,哪怕本宫死了,也要让他们先死到前头去,一个都别想留下。
只是脸上孟皇后还是带着笑的,想要安抚叶娇和华宁,却看到叶娇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而后便听叶娇道:“慧娘,过阵子我送盆花给你,虽然长得丑,可是对身子有益,你定要好好养着。”那白虹果的叶子虽然被拔的差不多了,但枝子还在。
搬来给慧娘,总归是有用的。
此话一出,华宁愣住,孟皇后也坐直了身子。
她紧紧握着叶娇的手,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道:“娇娘,你能救我?”
小人参点点头:“能。”
一个字,就让华宁瞪大了眼睛。
可不等华宁开口,孟皇后就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
而后,孟皇后看向了叶娇,并没有问真假,因为当初救了楚承允的那颗药丸就是叶娇给的,且孟皇后知道叶娇品性,只要她说能,那就是能的。
孟皇后只是轻轻的问了句:“娇娘为何救我?”
叶娇笑了笑,道:“慧娘待我好,我自然要待你好啊。”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是一直能这么做的却不多,孟皇后紧紧地攥着叶娇的手,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她从未怀疑叶娇的用心,因为从相识的时候,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世间难得的剔透人,有着水晶一样的心,一眼能看到底的纯然。
越是心思复杂,越喜欢这样透亮的人。
正因知道这点,孟皇后从来都亲近她,即使现在皇后之尊,也万分珍惜叶娇,现在孟皇后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动身子有救,还是为了这份纯然醉心。
终究,是难得。
但孟皇后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眼睛清亮没有半分湿润,盯着叶娇瞧了许久,孟皇后从腰上扯下了挂着的玉佩,轻轻放在了叶娇手上,才开口:“娇娘待我好,我以后,定然待你好。”
叶娇不明白这话的分量,一旁的华宁却明白,只这一句话,这块玉佩,以后祁二一家除非叛上作乱,否则一生无忧。
小人参则是觉得自己每次进宫都会带点东西回去,就像……贼不走空?好像这个词用的不太对,不过叶娇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词儿。
而后又听孟皇后道:“不过你懂治病的事情,莫要再让旁人知道,不然会平白的招惹麻烦的。”
叶娇点了点头,小人参心思直率得很,左右她又不是郎中,关心的不过是有数的几个人,旁的人她才懒得理。
孟皇后又看了看华宁,华宁立刻跟着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说。
眼睛却看着叶娇,心里明白了些为何祁二郎之前那样破败的身子能康健至此。
他真是娶了个好娘子。
而后孟皇后并没有和叶娇细说旁的,这些天潢贵胄间的龃龉事说出来也是污了耳朵,更何况叶娇本就不用为这些担心,告诉她也是平白的让叶娇担心,倒不如不提。
小人参也不好奇,左右她心里救孟皇后只是出于朋友情谊,本就没想过别的。
她的小日子过得好好的,也没那份闲心去掺和别人的日子。
孟皇后留了叶娇和华宁吃饭,也趁着这个时候吩咐手下人去准备。
在叶娇归家时,带了两个箱子来,搬进屋子时放到地上都是很沉的声响,弄得祁昀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叶娇:“娇娘,这是何物?”
叶娇拿着帕子扇风,闻言对着祁昀摇摇头:“慧娘只让我带回来,没说是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而后,只是开了个缝儿,阳光照进去,便是一片闪光,弄得祁昀和叶娇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待掀开箱子,就看到里面的物件。
左边的有珠钗,有金玉,还有布匹,右边的则是满满一箱子刀剑,排列得整整齐齐,光看模样就知道不是凡品。
祁昀不由得看向了叶娇:“这都是难得的,送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叶娇眨了眨眼睛,道:“慧娘说,是给宁宝还有如意抓周用的。”
抓周……
祁昀不信这是抓周礼,寻常亲朋好友都会在孩子抓周宴上添置些物件儿,当做礼物,但是这么厚重的还是头回见。
于是祁昀让小素和铁子先到外面守着,他则是握着叶娇的手,到了内室,对她道:“你细细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一说。”
叶娇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祁昀听完,只觉得背后一阵冒冷汗。
娇娘懂的治病,他知道,娇娘种的那些药材花都不是凡品,他也知道。
其实平常小人参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小秘密,祁昀心里都暗暗明白的,只是他从不追问,也不好奇。
对祁二郎来说,即使叶娇真的是她说的人参精,他也觉得没什么。
毕竟于他而言,如今过得日子都是赚来的,他的命本就属于叶娇,娘子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人他都不在意,日子过得和乐便是了,总刨根问底才没意思。
至于孟皇后是不是要血洗了,祁昀也不在乎,和自家没关系的事情不用理会那么多。
真的让他后怕的,是叶娇告诉了孟皇后自己会治病的事情。
幸而孟皇后心思端方,华宁品性也好,两人都能言出必行,不然自家娇娘只怕不能轻易离开皇宫的。
叶娇见他不言,有些担忧:“相公你想什么呢?”
祁昀伸手抱着她,轻声道:“我想着,皇后说的对,有些事情你万万不可告诉旁人。”
叶娇笑了笑:“她们对我好,人也好,换个人我才不说呢。”
祁昀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叶娇的意思。
自家娘子纯善不假,却不傻,旁的许多事情她或许不懂,可是这看人的本事叶娇比谁都来得精准。
祁明看错过人,这才招惹了温六郎,祁昀虽没看错过人,但他也不敢说自己能一直对下去。
偏就是叶娇这般单纯的,却总能看准看透,好的坏的第一次见面便知道。
只要是她点头的,自然不会扭头把她卖掉,祁昀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确实是关心则乱了。
他脸上露了个笑,点点头,亲了亲叶娇的脸,道:“娇娘说得对,你聪明得很。”
叶娇抬了抬下巴,神色和旭宝一般无二:“这是自然。”
而后叶娇又把玉佩给祁昀看了,祁昀想了想,道:“和那金锁放到一起吧。”
叶娇回忆了一下:“是之前皇上送的金锁吗?”
“对,放一起,”祁昀看了看那玉佩,轻声道,“这两个都是保命的物件,自然撂在一处才好。”
叶娇应了声,去把玉佩锁好。
祁昀则是又叮嘱了几句,那些药材花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叶娇知道他关心自己,便都应了,两人这才相携出门,去安排那两个箱子。
既然说是给龙凤胎的,那就好好收着,等他们长大了再给。
孟皇后暗地里送过来,没有明着赏赐,想来是不愿给祁二家惹眼,祁昀自不会上赶着炫耀什么,一直到龙凤胎周岁宴的时候,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没有被拿出来。
这次抓周宴祁家办的很大,祁家纵然不像是那些富贵人家只请达官显贵,寻常人家祁昀也会请,但排场不差到哪里去。
来的人多是与祁昀有生意往来的,也有些朝廷官员,只是这些当官的多是冲着叶平戎和祁明来的,不过面子上还是格外亲近热切,祁府也是打开大门,要的便是热闹。
而在来的马车里,最大的自然是华宁长公主的车架,旁边的是一些女眷的车子,中规中距。
并不是她们不想要富丽堂皇,而是她们的夫家有些是商贾人家却不想招摇,有些是在朝为官不能惹眼,这才低调些。
就在这时,一驾马车由远及近而来。
虽然瞧着不大,但是一看就知道这车舆贵的很,走起来格外平稳,拉车的马也不便宜。
叶平戎骑马而来,瞧着迎面过来的马车,微微眯起眼睛。
而一旁同样骑着马的刘荣却没有往那边看,而是笑着道:“将军,殿下已经进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叶平戎瞥了他一眼,道:“等人。”
刘荣有些好奇:“等谁?”
“主子。”
能被叶平戎称呼为主子的,就只有楚承允了,刘荣立刻没了声音,却在心里想着,这祁家当真是天大的面子。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先是一个婆子走下来,而后便是一个身穿杏色衣裙的女子出了马车。
见不是楚承允,叶平戎就别开眼睛。
而刘荣却愣住了。
这女子做妇人装扮,面目清秀温婉,微微低头的时候像是花朵一样好看。
可明明是清丽模样,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冷清。
美丽的女子刘荣也见了不少,可这个他觉得格外与众不同,也就忘了避嫌。
而来人便是已经和离的石氏。
她和离后的日子其实没有太多变化,与京城女眷们依然有联系,茶会诗会常来常往,加上和华宁的关系,又有个好哥哥,这身份不降反升。
出来进去要用的马车也要买最好的,她不乐意亏待自己。
反正石氏现在没有需要维护的夫家,也不缺银钱,便怎么高兴怎么来。
回过头去瞧瞧,石氏觉得当初的自己傻得可笑,被一个豺狼耽搁了好时光,她自己亏待自己太久了,如今孤身一人如果还不能自在些,那才是傻了呢。
因着今日是龙凤胎的抓周宴,石氏早早就出门了,无奈路上碰到了落魄了后醉醺醺的温敏松,差点被他认出,石氏让人拿着棍子把他打开这才脱身,却耽搁了不少时候,过来时祁家外面的马车已经排了一排。
这会儿石氏心里着急,出马车时对着婆子道:“快些,你先去取我带来的礼物盒子。”
可就在这时,正下马车石氏大约是过于着急,脚下一崴,便失了平衡。
她还没抓住婆子的手,轻呼一声,眼瞅着就要从车上栽下去的时候石氏吓得闭上眼睛。
可是就在这时,愣住了的婆子觉得背后一疼,下意识的扑过去,恰巧抱住了石氏。
石氏扶着婆子堪堪站定,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低头就瞧见了地上落着的剑鞘,想来就是这个东西打中了婆子,才免得自己跌跤。
而后石氏就抬头朝着前头看去。
一眼便看到马上的叶平戎,以及他身边另一个没见过的人正看着她,对着她抱拳行礼。
石氏认识叶平戎是因为叶娇,而那个抱拳的人手上拿着的便是没了剑鞘的长剑,想来就是他帮了自己。
站稳后,石氏远远地回了个礼,却没多想什么,让婆子将剑鞘送回去,也带去谢意。
因着男女有别,石氏便没有上前,只站在原地看着。
见刘荣把剑鞘收了,石氏又对他行礼道谢,而后就让婆子捧好装了礼物的盒子,匆匆进了祁府大门。
刘荣不敢瞧,生怕引了误会,只问了叶平戎一句:“将军,这位是……”
叶平戎一心找楚承允,回答的也就漫不经心:“石家夫人,之前同温家和离的。”
和离了?
刘荣笑起来,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又觉得自己刚刚的念头有些怪异,便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装模作样的跟着叶平戎一起左顾右盼,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就在此时,楚承允的马车终于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