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计(1 / 1)

安立桐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再说出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他怎么就开口了呢?怎么说心动了呢?一定是因为这两个女警的缘故。

果然许久没接触过女人,连母猪都能看出眉清目秀,更何况这两个女警穿着警服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看。对,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安立桐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有可能,他多希望捂上耳朵。警方的目的他心里很清楚,却无法压抑住内心最深处蠢蠢欲动的欲念:他不想再默默无闻地当个路人甲。

文沫嘴角微微上扬,很好,有反应就好,就怕真的什么都打动不了他,无欲无求的,她决定继续加把火,用眼神示意罗沁将外调的资料递给安立桐。

罗沁将手里最厚一叠资料摊开,一张张递过去,声音带着丝沉痛:“安立桐,很遗憾,你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这是他们的死亡证明。”7年未见,再得知他们的消息已经天人永隔,如果有可能,罗沁真心不希望自己是告诉他真相的那个人。

当刑警十余年,最难做的工作之一,不是面对劫持人质的悍匪,不是与贩毒分子不死不休的激战,也不是卧底在一群犯罪分子中间,而是这种,面对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告诉他们亲人已经离去的消息,顺便接收他们悲伤欲绝时辐射出的所有副能量,必须承认,她害怕看到他们厌恶的眼神,而她却总是无可奈何的扮演着令人厌恶的角色。

安立桐刚刚听到罗沁的话时简直像被雷劈中一样,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以为,他们一直都在那里,虽然贫穷,虽然操劳,但却活着。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这两个该死的警察想套他的话,所以才从他的亲人下手。她们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这堆资料。这堆资料一定是他们故意伪造的,他才不要看!心里怎么想的,手上就怎么做了。安立桐将罗沁递过来的资料全部扫到地上,连一眼都不看。

“安立桐,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父母这7年来究竟是怎么过的吗?他们这些年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你,而他们的死,也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人非草木,怎么能对生身父母不闻不问?他们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可能在吃香得喝辣的,他们死不瞑目的时候,你可能在不断挥霍你年轻的生命。你已经错过太多了,难道不想抓紧最后一次机会,哪怕只是再看他们一眼吗?”文沫将地上的资料一张张捡起来,再次搁到安立桐面前:“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如果这次你仍然选择不看,那么我们就不再打扰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安立桐去拂资料的手,就那么突然地停下来。他不敢再放弃这个机会。可是这些警察已经骗过他一次,直接导致他现在身陷囹圄,他如果再上第二次当他才是世纪大傻瓜!

但是这次,真的是她们在骗他吗?如果她们说的是实情,又当如何?

眼见为实啊,还是看看吧。

内心的天平渐渐向翻开看看倾斜,那是他的父母,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怎么会不熟悉,这群警察就算想作假,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他肯定能分辨出来。

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立桐红着眼用颤抖的手翻开资料。

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尸检报告。安怀来,男,52岁,死于重度颅脑损伤。报告的最后。配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父亲表情痛苦,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此时更紧紧地皱在一起,即使死亡也没能带给他安宁。安立桐抚摸着这张已经7年没有见过的脸,泪流满面。

他颤抖地翻看下一份资料,虽然刚才照片上那个人就是父亲,但因为是黑白的,像素看样子也不太高,一张照片做假的可能太高了,他不相信,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第二份,是交通肇事事故报告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事故生的原因。晚上7点多,父亲的下班时间,骑着个破自行车走在那条他每天都要走两回的路,被醉驾司机当场撞死,那司机根本不知道撞死了人,径直开车回家,留下父亲的尸体在那里慢慢变冷,慢慢变硬,直到有路人看到报警。肇事司机第二天就被刑事拘留了,可是父亲却再也没有回到家,只能躺进冰冷的停尸柜,到死都没能再见儿子一面。

这种东西,警察能随便填出一大堆假的来。他不信。

第三份,仍然是一份尸检报告。贾玉,女,49岁,死亡原因:利害刺穿腹腔多个脏器导致失血性休克,同样一张黑白照片,母亲比以前更瘦了,一张脸小小的,一双手皱皱的,她的眼睛大睁着,仿佛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

安立桐强忍心痛,翻到最后一份资料。

那是警方的出警记录。出警地点,是他的家。三个月前,她的家里被抢了。安立桐冷笑,家他们家穷得快要讨饭,居然也会有人抢?警察都是饭桶吗?编故事也不知道编得合理一点!

果然又是在骗他!安立桐愤怒地瞪着她们:“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吧?你们还能再无聊一点吗?我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罗沁拎过资料,指着抢劫杀人四个大字,有些怜悯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不会有哪个贼笨到不长眼去抢你们家?”

安立桐懒得理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刚才你看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吧?你父亲一条命,值5o万块钱。肇事司机为了减轻处罚,出了买命钱。这笔钱在你母亲手里,她一分也没舍得花,全存进银行想给你留着。怕你回来找不到家,一直没舍得搬离棚户区。”

“然后,她被人盯上了。这张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来,你妈妈死前曾经被人折磨过,想要逼问出来银行卡密码,你妈妈宁可死都没说,凶手最后盛怒之下,持刀杀人。”

“你可能不知道,肝脏受损,人不会马上死,还可以存活一段时间,直到身体慢慢失血。这是很缓慢也很痛苦的过程,那个没人性的凶手,在杀人之后,洗劫了你们家,因为找不到更多的钱,走时将门反锁,你妈妈想爬出去求救都没机会。”

“她受伤时,是在里屋,她从那里爬到门边,就那么绝望地死在了门口。三米长的血迹,你知道你妈妈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爬过去吗?如果你当初在家,你是有机会救她一命的。可是你没有,你在h市,根本不知道她所遭受的伤害。”

“安立桐,承认吧,即使你父亲的死是意外,你母亲也是因你而死。如果没有你,她早已经搬离那里,带着一笔钱好好过余生,如果你在家,她只会受重伤,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里大部分血一点点涌出……”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我父母还活着!他们还活着!你骗我,骗我,都是骗我的!”安立桐双手青筋暴露,像要吃人一样,死死盯着罗沁,只要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不顾一切地撕碎她!

“给你。”文沫将他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如果你还不相信,打个电话吧,他们的电话你还记得呢吧?你肯定知道他们舍不得搬家,舍不得换手机号,因为那是他们与你唯一的联系方法了。打一下试试,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试就试!安立桐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出父亲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号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1ed is not exist ,p1ease netd redia1 1ater.”

他挂断,再拨,仍然是空号。

换成母亲的号,停机。

手机突然掉到地上,屏幕碎成几截,安立桐无助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捂脸,沉闷的哭声再着不知道多少懊悔,侵占了整个审讯室。

文沫与罗沁谁也没有再说话。她们下的药剂量够重,再多做什么,便是画蛇添足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安立桐的悲剧,是这个时代的悲剧。阶级固化,贫穷的代际传递,优秀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令他们这些贫二代、农民工二代迷失在社会里。他们接触着灯红酒绿高楼大厦长大,却只能活在社会最贫穷的阴影里,内心的不平衡与日俱增。通过知识或者劳动改变命运已经成为一个笑话,他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没有好的物质条件,本不是他父母的错,更加不是他的错。但所有的痛苦却都由他来承担了。他渴望好的生活,却无力改变现状,他渴望得到尊重,却换来更多的忽视。

千千万万个贫二代,他们身处繁华的大都市,却无法共享文明建设带来的成果,绝大多数的他们选择慢慢接受自己的命运,或安于贫穷,或努力向上攀登,极少数人,却走上犯罪道路。

安立桐只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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