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非亦也不推辞,顺势坐在凳子上。就听见络腮胡那位接着说:“这个时间都城最是热闹,不知多少考生前来参考,像你这样虽然穿的普普通通,但是文质彬彬的,一看就知道。”说完还得意的扬了扬头。
宋非亦拱拱手,神似奉承道:“还是兄台慧眼识人啊。”
尚未说话的那位高高瘦瘦,说道:“看小兄弟的语音不像是都城的人吧。”
宋非亦假意羞涩的挠了挠头,说道:“的确如此,我从东边的禹城来的,今日才到。”
宋非亦在禹城的一个多月将那里的口音已然学会了七八分,虽说瞒住禹城本地人还差点火候,但是唬一唬都城的本地人还是足够了。
高高瘦瘦的那人说道:“难怪你不知道都城里最近一个月发生的大事,还不知道今年的帝师府还会不会开门迎客,办清谈会。”
宋非亦装作很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啊,小生初来咋到,还请三位兄台指点一番,莫要犯了忌讳。”
这种话极大的满足这三人的虚荣心,络腮胡的说道:“一个多月前,将军府让上头给灭门了,一个都没放过,直到现在断头台上都喊能看见隐隐血迹,你说这是杀了多少人啊。”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宋非亦假装一个啥都不懂得楞头小子,将心里的悲愤压下,问道:“可是这跟帝师府有什么关系啊?”
旁边的青衣中年人,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帝师府的帝师跟将军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当时还是帝师府小姐的秦梦,那是全都城的名人,不仅花容月貌,而且还饱读诗书,不管是京都才女榜还是美女榜都是第一的存在。”
另外一个络腮胡的点了点头,回忆道:“求亲的人都能踏破帝师府的门槛,若是排成长队,都能绕都城一圈。不过后来选的是三代武将的宋家,也算个是门当户对,听说还是秦梦小姐自己选的。”
那个高高瘦瘦的也不甘示弱,补充道:“那场婚礼也是盛大无比,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为过,从帝师府道将军府本来没有十里的,硬生生地绕路将红毯铺满十里,红毯两边全是秦梦小姐喜欢的桃花盆栽,可见宋小将军把秦梦小姐放得又多重,不过婚后两人就一同去了边关,不再见过。”
宋非亦从小还没听过父母之间这般轰动,也不经听得入了迷,继续问道:“然后呢?”
高高瘦瘦的那人接着说道:“后来倒是送回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孩进了宫不曾见过,不知是不是同样的貌美,还有一个男孩在都城,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不经常出将军府。”
宋非亦在心中答道:姐姐自然是貌美的,然后故意问道:“难道就是这姻亲,君主发落了帝师府?”
络腮胡的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继续说道:“哪里啊,帝师府还好好的呢,有事的是帝师府现在的嫡小姐秦玉小姐,大将军府回来的公子跟秦玉小姐订了亲,本来是想着亲上加亲的,毕竟俗话说得好,表姊表妹,天生一对,谁知道还没过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呢。”
宋非亦对这个表妹并没有多少印象,不过也猜得到现下这个表妹的生活有多难,毕竟在锦朝如果定亲之后,成亲之前未婚夫婿身死的话,是需要守寡的,不能再嫁。还要饱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宋非亦有点愧疚问道:“那现在这个秦玉小姐可还在帝师府?”
青布衣裳的惋惜道:“哪能呢,说着这帝师也心狠,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舍得送到郊外的庵堂里去。”
宋非亦对那个所谓的舅舅并不熟悉,没想到会如此,更是愧疚,问道:“何日送去的?”
青布衣裳的答道:“就在将军府被灭门的第二天就送走了。”
宋非亦恍若听见了一番大事一样,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高高瘦瘦的那人看见宋非亦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提醒道:“你还是不要先去帝师府,看看情况再说。”
宋非亦听完后,同理的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多谢诸位兄台指点啊,这顿算小弟的,来喝酒。”
这三人看着宋非亦虽然是考生,但是并没有迂腐清高的样子,更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举杯说道:“那就多谢小兄弟了,祝你此举高中啊。”
宋非亦也爽朗的笑道:“那就承三位兄台吉言了。”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已是西边一片晚霞升起。
宋非亦不自觉的走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庵堂,看见一位女子未施粉黛,就在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用木簪别着,在菩提树下扫着落叶,转过身,看见宋非亦,两眼微红。
宋非亦慌忙的别开双眼,打算转身离开,才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表哥。”语气凄凉,宋非亦的背绷得笔直。
宋非亦不敢转过头,她害怕见到秦玉的表情,害怕她会埋怨自己,更害怕他不埋怨自己,稳了稳心神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秦玉满是眷恋的看着宋非亦的背影,坚定地说:“不可能,你就是表哥,别说你换了一张脸,就是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认错。”
宋非亦无奈,只能转过身,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就是我自己也不一定可以认出来。”
秦玉靠近宋非亦,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想伸出手摸一下,又担心男女之防,问道:“表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宋非亦看了看四周,一座普普通通的禅院,年岁估摸已经有点久远了,院里有一棵菩提树,树上的叶子已经全数枯黄,树旁有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些佛鱼,一阵风吹过,落叶晃晃悠悠飘飘然的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尽管景色很宜人,进门就能感到宁静之气,可是此处此景皆不在宋非亦的印象之中,说道:“我不记得我曾经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