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姑妈随手在街上拉了个媒人,跑到国公府,因为两家要结亲,傅卿云也不好给她吃闭门羹,本以为聂姑妈是来商量亲事的,谁知,她竟拉了个媒婆来给淳于嘉说亲,痴心妄想把淳于嘉说给她庶子。
傅卿云气得火冒三丈,还没等她发令把媒婆赶走,在屏风后面听壁角的淳于嘉蹬蹬蹬跑到隔壁拿了把鞭子来,狠狠抽了那媒婆一鞭子,然后把鞭子递给她大丫鬟,让她大丫鬟接着把媒婆抽出国公府!
聂姑妈目瞪口呆,慈祥可亲的脸扭曲成苦瓜脸,她刚训斥一声:“嘉儿,你要造反不成,我教你的淑女样子,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淳于嘉从墙角搂了把大扫帚,迎头盖面地朝聂姑妈身上打,涨红了脸喊道:“你好意思说淑女,就你那恶毒样子,哪有半点淑女样!要不是你姑娘自个儿不检点,我二哥才不会娶聂表姐!别做了娼,还想立牌坊!”
聂姑妈惊怒,骂了淳于嘉两句,但是顶不住聂曼君的扫帚攻势,一路灰溜溜地被赶出国公府,淳于嘉命侍卫把大门关上,喊道:“再来说这种话,我还打你,管你是不是我姑妈!有你这样的姑妈,我真羞耻!”
左右路人指指点点,聂姑妈半辈子体面一朝毁尽,眼白一翻,栽倒在地。
淳于嘉气呼呼跑回景春堂,扑到傅卿云怀里放声大哭,韩嬷嬷吓了一跳,生怕冲撞到胎儿,傅卿云赶忙朝她挥挥手,淳于嘉扑过来的时候注意了力道,扒着她的肩膀,而不是冲到她肚子上:“韩嬷嬷,你们先出去。”
韩嬷嬷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两眼,见淳于嘉没有别的激烈动作,这才带着一众看了好戏的婆子丫鬟下去了。
淳于嘉啜泣道:“我没想到她脸皮能厚到这般地步……害了我们家,却好像是我们欠了她的……还有聂表姐,天天哭,我的闺友都不敢来了……二哥是最糊涂的!这个糊涂蛋,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别以为他们私底下干的好事我不知道……欺负我上瘾了……嘤嘤嘤……”
傅卿云耐心地听着,抚摸着她的脊背,等她说完了,柔声说道:“以后有我和你大哥呢,他们爱折腾,随他们折腾去。”
淳于嘉抹了抹眼泪,伤感地说道:“哪能,聂表姐进府,聂姑妈可是有理由天天朝我们府里跑,哈,那时候又该热闹了,等她来,我再拿扫把赶她!”
傅卿云微微一笑,掏出帕子给她擦干眼泪,说道:“好,你赶聂姑妈出去,我都给你兜着。”
淳于嘉这才破泣为笑,半晌后心情平复,傅卿云才轻声道:“你二哥太会闯祸了,像个任性叛逆的孩子,一个月后成亲,希望他能快点成长,我和你大哥决定让他带着聂姑娘住到外面去,一来呢,他和聂姑娘新婚夫妻自在些,二来呢,成家立业,早点自立,才能早点自强。”
淳于嘉一呆,想了想,有些不舍地说道:“虽然二哥平常对我不好,恶巴巴的,但是,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想到他要走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傅卿云点了点头,淳于嘉又道:“思来想去,他和聂表姐一样爱折腾,还是住出去,我们能清净点。”
傅卿云就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个事自然是要淳于家四兄弟商量的,到晚上,一家人吃饭时,傅卿云在安国公的示意下又把话说一遍。
淳于海和淳于涵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淳于沛眼底闪过阴霾,沉着眉眼说道:“大哥,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单单大嫂的决定?”
安国公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威严的佛像,神圣而不可侵犯,他温和地开口说道:“是我的决定,我跟你大嫂提过几次,你大嫂怕你小,经营不来一个家,不过想想,你现在都是朝廷命官了,家也要成了,业也立了,是个大人了,我还是决定让你尽快独立起来。而且,从来没有成了家的兄弟还住在一个府里的规矩。二弟,大哥希望看到你的成长,你真的太不成熟了。不过,你放心,即便你搬出去住了,你还是我们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们四兄弟要一直相扶相携。三弟和四弟将来也会比照这个来。”
淳于海和淳于涵想到将来的场景,不禁都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不过想到以后安国公要带兵,他们也会去北疆,到时候大家可以照样天天见面,又觉得没什么了。
淳于沛连连冷笑,起身说道:“哼,我知道大哥看我不顺眼,动辄打骂,想把我赶出去!”
淳于嘉气愤地喊道:“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明明是你做错了,大哥才打你的!”
安国公狠狠一拍雕花桌案,威严地说道:“动辄打骂?我当你亲弟弟才会严格地教导你,以前你身子骨弱,人乖巧,偶尔犯错我舍不得打你,但你问问三弟和四弟,他们可没少挨我的打!现在呢,你自个儿摸良心问问,你做的那些事混账不混账,我口头提醒你,你当做耳边风,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管教你,才会打你让你长记性,到头来,道理你没记到心里去,倒是怨怪上我了。我现在明着告诉你,就是你做的事情太混账,牵连我们整个淳于家族的名声,我才会想到让你住出去!”
淳于沛眼神阴鸷如鹰,绷着嘴角怨恨地说道:“什么牵连淳于家族的名声,是连累了你安国公的名声才对罢?何必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傅卿云也听不下去了,但是男人说话没有她插嘴的份儿,否则便是不给安国公面子,只能忍着气端坐着。
不过,没想到她便是没出声也会躺枪,淳于沛点着她的鼻子说道:“我看大哥是被大嫂给迷惑了,她才刚进门,先赶走了聂姑妈和聂表姐,又想赶走我,这府里就大嫂一人独大了,是罢?”
傅卿云正怀孕,哪里忍得住这个鸟气,登时气得瞪大了眼,抿了抿唇角,心平气和地说道:“是非曲直大家自然看得明白,聂姑妈为什么回聂家,不是你一个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二弟,俗话说,长嫂如母,我就站在母亲的立场上说你两句,你在聂姑娘这件事上的确做得不对,伤风败俗不说,还连累了我们整个淳于家的名声,远的不说别的,就单说我们国公府,嘉妹和三弟、四弟都没说亲,你这个事别以为当别人是瞎子看不清,总有风声漏出去,你为了追求你自个儿喜欢的人,可曾想到他们将来怎么办?你大哥说你,是因为你该!你太自私了!”
噼里啪啦说完,傅卿云终于觉得畅快了很多。
安国公拍拍傅卿云的手,关心地望过去,傅卿云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
淳于沛气结,一一扫过神情异样的淳于嘉、淳于涵、淳于海,他觉得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他只不过拿回他该拿的,凭什么认为他做错了?如果他是安国公,什么都是顺势而来,他还会这么被动地用尽百般心计去算计么?早就有人把他想要的碰到他面前了!
淳于沛的眼神更加阴鸷,他愤然转身离开。
安国公叹了口气,说道:“都回去罢,散了。”然后扶着傅卿云走了。
淳于嘉撅了撅嘴巴,她觉得二哥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大哥做的决定是对的,让他住出去,多成长,也许懂得生活的艰难他会有所改变,但淳于嘉不明白淳于沛,当淳于沛感受到生活的艰难时,他只会想若是他是安国公,这些艰难就不会出现。
淳于嘉想到聂姑妈的可恶,不想淳于涵和淳于海兄弟俩误会傅卿云,便悄悄把聂姑妈把她许给她庶子的事说了,这话果然激起了淳于涵兄弟俩的反弹,觉得聂姑妈的脑袋被驴踢了。
傅卿云回去后一直惦记着聂姑妈给淳于嘉提亲的事,这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前世时,聂姑妈使计把淳于嘉和她庶子在外游玩时弄丢了,等众人找到他们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们俩自然而然地结亲。
只是成婚后,淳于嘉才偶然间发现聂姑妈的庶长子有龙阳之好,可惜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本来就是一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淳于嘉直到她死时都没跟丈夫同过房,因为那个庶长子看到淳于嘉就呕吐,别说同房了。这件事几乎把淳于嘉折磨疯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几乎淹没了她。
淳于嘉怨恨、无措、疯狂的眼交替闪现,口中一直无助地喊:“救我,救我……”
“啊——”
傅卿云猛地坐起身。
安国公惊醒,连忙问:“卿云,怎么了?”
说罢,他把傅卿云搂紧怀里,搂住她颤抖的身子,不住吻她的额头,轻言细语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是不是做恶梦了?醒过来就没事了,我在呢,别怕。”
傅卿云猛烈地喘了几口气,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安国公的脸,她喃喃地说道:“我做噩梦了,我看见……”
她倏然顿住,意识有一点清醒。
安国公吻着她的眼角问:“看见什么?”
傅卿云长长地舒口气,有些好笑地说道:“梦到一条恶龙缠到我身上,我吓醒了。”
她踢了踢腿,安国公的腿正好缠在她腿上。
安国公瞬间意会,威胁地问道:“谁是恶龙?”
傅卿云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梦到恶龙,可没说恶龙是谁,谁承认谁就是。”
安国公抓住她的手往下带,摸到一个抬起头的恶龙,邪恶地说道:“你梦到的是这个恶龙罢?”
傅卿云浑身僵硬:“……”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玩。
结果,安国公蹭着她腿,牵引着她柔软的小手狠狠折腾了一番。
傅卿云再也不说关于恶龙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