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相认(1 / 1)

“我依旧可以休了你。”元秋轻哼。

苏默声音平静,“容元秋,请做个负责任的人,不要始乱终弃。不然……”

“不然如何?”元秋下意识地反问。

“不然,我可能会哭给你看。”苏默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元秋:……以前那个高冷的苏天仙哪儿去了?

苏默不用看,便猜到元秋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是你害我下凡,你要对我负责。”

元秋莫名感觉自己被“绑架”了,当初明明说好的合约夫妻呢?

不过想想,苏默给的和离书,定的家规,所有保持距离的举动,皆是因为他那时命不久矣,生无可恋,等他离开人世,元秋自然就回归自由身。

但此一时彼一时,苏默如今不想死了,也不会死了,打算好好活着,生有可恋,恋的便是元秋,自然不会“放过”她……

元秋可以理解,只是莫名觉得发展太快,怎么就拉手拥抱了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老怪物给苏默提的条件,元秋觉得苏默大概会要求跟她圆房。

想到最初认识的苏默,元秋表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昨日的拥抱,元秋觉得不自在,更多的是不习惯,毕竟她两辈子也是头一回跟男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

但要说排斥反感,倒也没有。

回头看,按照苏默所说的,他们初次相遇是在林家村元秋坠崖的山下,那么苏默就是如今的元秋穿越来到这个世上碰见的第一个人。

而后来元秋刚找到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随即便出嫁,真要算起来,她穿越之后,跟苏默在一块儿的时间,不比跟容岚在一起的时间少。

曾经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他抱过她,她抱过她,他拉过她,她拉过他,他背过她,她背过他……虽然彼时并没有暧昧关系,但绝对算得上熟悉了。

至少,在苏默坦白身体状况,等待解药的那段日子,元秋已经先把他当了朋友和家人。

面对如今平安归来,要求跟元秋做夫妻的苏默,元秋有点慌有点乱有点不知所措,但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机会,甚至都找不到一个拒绝苏默的理由。

毕竟,她也没有喜欢别的男人,而他们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存在任何矛盾误会。在苏默已跟元秋表明心意的情况下,他如今的行为并不算突兀冒犯。

在顺其自然地接受苏默,和划清界限要求苏默离开或从头开始追求她,两者之间,让元秋选的话,显然前者更合理,而后者,莫名其妙且矫情……

“苏兄?”祝锦年的声音打断了元秋的思绪,苏默又把她往身边拉近一点,明显故意的。

祝锦年的目光落在苏默和元秋交握的手上,怔了一瞬,很快转移视线,不解地看着苏默双眼蒙着的墨色绸带,“苏兄的眼睛……”

“我姐夫眼睛受伤了,不能见光!”后面的阿福嘿嘿一笑。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祝锦年不懂为何苏默受了伤,阿福却那么开心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祝锦年便跟祝家人汇合,往行宫的马场去了。

都知道容国公府只来了三姐弟,因此当苏默突然出现,所见之人惊讶之余,又好奇苏默为何遮住眼睛,直觉是他眼睛看不见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而元秋和苏默成亲数月,两人这样同时出现在人前,且如此亲近地牵着手,真真是头一回。

苏默一早已去见过君兆麟了,只是告诉他,容元枫和容元诚都没事,正在回万安城的路上。毕竟他接下来要光明正大地待在元秋身边,是必须先跟君兆麟打招呼,过了明路的。

当时君兆麟问苏默的眼睛怎么了,他只说是白天不能见光,君兆麟并没有怀疑。

毕竟,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没必要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这太奇怪了。

苏晏远远地看到苏默出现,神色一喜,快步走了过来,“六弟!”

梅景齐的视线落在苏默和元秋交握的手上,眼眸微闪,也跟着过来了。

“可算是见到你了!”苏晏满面喜色,又语带关切,“你的眼睛怎么了?”

“受伤了。”苏默说。

苏晏皱眉,“弟妹是神医,应该能治好吧?”

“大概要过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苏默说。在暗地里偷偷看元秋,和蒙上眼睛但能牵着元秋的手,苏默自是更喜欢后者。

他曾经试图体验盲人的感觉,做过类似的事,虽然时间不长。而这样可以让听觉嗅觉更加敏锐。

对苏默而言,他最想看到的人是元秋,不能跟元秋见面的情况下,看不看得到别人倒也无所谓。

苏晏叹气,“能恢复就好。”见很多人往这边看,苏晏便笑说,今夜要跟苏默好好叙叙旧,共饮几杯。

“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苏默并不给面子。

苏晏神色讪讪的,“喝茶也成。”

“夜里喝茶会睡不着。”苏默神色淡淡。

周围人很多,苏晏也没再说什么,面上表现得跟苏默很亲的样子。

“表弟,你没事就好。”梅景齐跟苏默打招呼,很客气,并不热络。

若是国家内忧外患,皇帝是不会专门带着群臣出来打猎游玩的。

因此,照常举行的秋狩代表着东明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内可安民心,对外显国威。

而东明国自从君兆麟当上皇帝之后,愈发重武。每年的秋狩,不只是皇帝与群臣外出游玩那么简单,这也是东明国的贵族子弟在皇上面前展示实力的好机会。

今日是秋狩正式开始的第一日,按照惯例,会先在行宫马场举办骑射比试,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均可参加。表现最出色者,不仅能够获得赏赐,而且可以得到在接下来随伴皇帝打猎的殊荣。尤其对习武的贵族子弟而言,是个绝好的出头时机。

过去三年,年轻一辈之中容元枫和容元诚兄弟在秋狩时独占鳌头,女子之中也没有能与容元若相较之人。

这导致一直想要培养将才,掌握兵权的白氏一族,被压制得死死的。

但今年情况不同。

容元枫、容元诚、容元若,因为不同的原因,一个都没来。元秋众所周知的身份是医者,虽然她如今仍有将军名头,但在很多人眼中,她并不会打仗,不知武功如何。

要下场比试的人已经在准备了,其他人都坐在看台上观赛。

各家夫人小姐,一个个打扮精致优雅,不过是来游玩瞧热闹的。

阿福和容元顺都要参加今日的骑射比试,言称要给容国公府争光,捍卫容氏将门的威名。

元秋觉得,他们开心就好,但她自己并没有多大兴趣参加。这大半年来,因为种种原因,不管好的坏的名声,她一直都是万安城的风云人物,想低调一点。

不管外人怎么评价,元秋自认为她的医术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在毒术方面十分欠缺。她不跟别人比,只管自己的目标。而她的目标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至于武功,元秋自认为很弱,她的目标首要是自保防身,在这方面虽然不曾懈怠,但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因为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她早已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

元秋牵着苏默在看台上容国公府的位置坐下,视野颇佳,旁边就是祝国公府的人。

“放开,我要喝茶。”元秋轻声说。

苏默这才放开元秋的手,“我也要。”

元秋轻哼,“乐在其中?”

苏默微微点头,“多谢配合。”

祝威问了两句苏默的眼睛,并没有深究。祝瀚要负责这次秋狩的安全护卫事宜,一直忙碌着不见人影。而作为祝威唯一的孙子,祝锦年被钦点这次必须参加骑射比试。

祝威心知君兆麟想要大力提拔培养年轻的将才,仍是希望祝锦年从军的。

经过先前的事,祝锦年对此不再排斥,而他作为在军营里长大的将门之后,基本的骑射并不差。

君兆麟到来,一边是皇后,一边是贵妃,看起来倒是很和谐。太后并未出现。

行礼过后,君兆麟落座,看着下方马场边上正在准备骑射比试的人,笑容爽朗,“今年还有个小家伙呢!”

这说的是容元顺,因为他年纪小得过于显眼,在一群高大的年轻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白氏微笑,“皇上,这可是正经的骑射比试,不是给小孩子玩闹的。他混在里面,若是摔了伤了,倒是不好。”

君兆麟心情不错,闻言摇头,“皇后此言差矣。习武之事,自是要从孩子练起。容家小六年纪不大,敢参加比试,勇气可嘉。他的骑射未必比场上的其他人差,且看着吧。”

白氏垂眸,“是,臣妾多言了。”

孟俪心知白氏指望着她娘家侄子们这次能够出头,得到君兆麟的赏识,且对此很有信心,不希望风头被别人抢去。

不过在孟俪看来,即便容元枫容元诚容元若都不在,白氏一族的子弟想要拔得头筹,也没那么简单。

“怎么要参加比试的女子那么少?”君兆麟注意到今年只有白家两个姐妹参加,其他小姐都在看台上,视线一转便落在了元秋身上,“朕亲封的镇南将军,也下场比比吧!”

一下子,元秋又成了焦点。

她有点无语,君兆麟还惦记着什么镇南将军呢,不是说好让她来行太医之责么?

但皇上金口一开,元秋也没法拒绝,刚要起身,又被苏默伸手拉了回去。

“皇上,我身体不好,秋儿得陪我,不便参加比试。”苏默开口,神色淡淡。

周围听到的人:呦呵!这个上门女婿还挺狂!竟然敢当众反驳皇上的意思!

元秋只得顺着苏默的话往下说,“皇上恕罪,他如今离不得人。”

孟俪笑着打圆场,“皇上,今年容国公府已经有两位公子下场,总要给别家公子小姐一点机会。”

这话说的,皇后听着刺耳。好像元秋一下场,其他人都没有出头机会一样。

本来孟俪在后宫与人无争,但自从孟娴被白家算计毁了终身,孟俪也不再掩饰她对皇后的不满。

君兆麟倒不会为这种小事动怒,元秋的实力他多少了解一些,便笑着摇头,“罢了。准备开始吧。”

看台上的孟娴坐在孟夫人身旁,看似神情自若,实则这几日所见之人或明目张胆或隐晦的怪异目光让她心情烦闷难堪。

孟娴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她说她不在意世俗看法,但这不是在孟丞相府,不是在她独自一人徜徉的书海之中,她既然出门,潜意识里就是想寻求认同。

孟娴看着正在准备参加比试的白家姐妹,脸色绷不住得难看,尤其是那个侮辱她的白沭,竟然也要参加这次的骑射比试!

白沭方才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视线往孟娴这边看了一眼。

孟娴直觉白沭是故意的,就是在当众羞辱她!

为了避免失态,孟娴垂着头,心中不禁后悔,她应该早早习武,练好骑射再来,在这次比试之中大放异彩,碾压白家兄妹,得到君兆麟的夸赞,让其他人对她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孟娴这人书读多了,最擅长的就是幻想。自命清高,自认为与众不同,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方才君兆麟要求元秋下场时,孟娴看了元秋一眼。从她的角度,元秋和苏默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这让她觉得不齿。而元秋为了陪苏默,不肯下去比试也让孟娴不能理解。在她眼里,元秋就是个肤浅庸俗之人,因为男人的美色昏了头脑,早晚会栽个大跟头。

比试开始了。

规则简单,马场各处设置了许多定点的和移动中的靶子,每个参加骑射比试的人要在限定时间之内从起点策马跑到终点,在行进中射击,不要求每个靶子都必须射,最终计算总环数作为成绩。

这并不容易。

想要获得好成绩,不止需要马术箭术出色,还要控制时间,迅速判断该选择射击哪个靶子。

过去三年秋狩骑射比试的最好成绩是容元诚创造的,也因为他的出色表现,君兆麟下令进一步加大了骑射比试的难度。

君兆麟去年就说过,但凡有能超越容元诚的,便可破格提拔。

今年容元诚没来,谁能拔得头筹,是个未知数。

元秋见过容岚在府中给阿福和容元顺安排的骑射训练,有类似于这种比试规则的,当时阿福和容元顺是绕着湖边跑,射的是各处树上挂的靶子。

抽签定顺序,容元顺竟然排到了第一个,阿福比较靠后。

令官发令之后,容元顺便策马冲了出去,靠近第一个定点射击的位置,稳稳地举起了他的小弓箭。他人小力气小,用的弓和箭都是容岚找人特制的。

一箭射出,便立刻继续。

裁判高声报数,“十环!”

看台上一片赞誉声。

虽然那是最简单的一个靶子,虽然容元顺用的弓箭对大人来说像是玩具,但他今年才七岁,可是迄今为止参加骑射比试年纪最小的一个,可见是认真练过,且十分有天赋的。

而且,作为容岚的养子之一,容元顺跟容元诚是同样出身的亲兄弟,但他被容岚收养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而已,小小年纪能练成这样,定是下过苦功夫的,已经很厉害了。

君兆麟笑容满面,“果然,有一个好的母亲教导,都不会差!”

皇后白氏笑得有点勉强。

容元顺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跑完了一圈,能看出他是有计划的,直接舍弃了难度较高的靶子,只射那些他有把握的,虽然射出的箭的数量跟往年的参赛者相比要少很多,但成绩并不差。

君兆麟当众夸赞容元顺,一副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

第二个出场的便是白沭。

能看出白沭也是练过的,装备精良。马不错,弓箭看起来价值不菲,姿势有模有样,但他第一箭只射了个五环,之后见到靶子都要射,最终险险在时限之内到了终点,却连一个十环都没有,累积加起来的环数,竟然还没容元顺的多。

相较之下,容元顺小小年纪机敏冷静,而白沭却显得浮躁虚荣,高下立现。

不过第三个出场的白家长公子白启,给白氏挣回了颜面,因为他表现着实不错,虽然不比往年的容元诚,但最终成绩跟去年的容元枫齐平。

君兆麟夸了一句,皇后笑意加深,“启儿练功是很刻苦的,一心只想为东明国尽忠效力。”

白启是白家最寄予厚望的一个,自小培养,熟读兵书,武功不弱。先前南沣城出事,二皇子一派力荐白启率军支援,谁知最终君兆麟却点了容元秋。

这一次的表现机会,对白启而言很重要。

接下来的几位表现平平,白家两位小姐虽然能看出马术不错,但箭术不行,远远不如往年参赛的容元若。但作为唯二上场的女子,仍是显得很亮眼。

元秋想她们的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跟男人比试,得到好名次,大概是为了亲事,博美名罢了。

随后出场的祝锦年,表现颇为沉稳,但最终成绩比白启差了些。

白家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祝威仍是乐呵呵的,因为他并不在意这个,也不要求祝锦年继承他的衣钵。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一次最好的成绩属于白启,他接下来可以随伴君兆麟狩猎,将会得到赏识,正式进入军中任职时,没想到后面又杀出一匹黑马。

那就是原本没多少人注意的,容国公府行五的公子容元朗。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少年本是苏默的随从。得知他也被容岚收做养子,不少人背地里笑话,说容岚自己生不出儿子,便到处捡儿子,捡了两个农夫之子,捡了沐振轩和柳曼姝的奸生子,连一个下人都可以当她儿子,真是不挑。

但那些人,今日都被打脸了。

容元顺小小年纪表现出色,而后面的容元朗,表现则是让人惊艳了。

他的马术极好,速度很快,箭术精准,用了最少的时间抵达终点,而环数跟白启一样!

不管是年龄,还是用时,算起来,都是容元朗赢了。

虽然从规则来讲,最终宣布的是容元朗和白启并列头名。

但白启比不过容岚的养子,也是大家的共识。白启是真的为了这次秋狩的骑射比试苦练许久,但容元朗成为容岚的儿子才没多久。而最好记录的保持者,仍旧是容岚的养子容元诚。

君兆麟将排名靠前的几位都叫过来一一赏赐,虽然容元顺最终名次不算靠前,但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和君兆麟的再次夸奖。

被选中接下来随伴君兆麟狩猎的是白启、容元朗和祝锦年。

皇后看出君兆麟有提拔白启的意思,面色稍霁。

明雅若抱着她的小兔子乖乖,看着容元朗笑容灿烂地把容元顺举了起来,嘀咕了一句,“那小子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只会烤兔子呢!”

第一天的骑射比试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正式狩猎明日才开始。

容元顺开心地背着小弓箭跑过来,“阿姐!皇上说我长大了可以当大将军!”

元秋笑着揉了揉容元顺的小脑袋,“阿顺表现真不错,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容元朗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只是想着不能给娘丢人,没想到还得陪皇上打猎。”太不自由了。

“这话不要乱说。”元秋提醒容元朗,“到时候好好表现,皇上最多也就去一两回,其他时间都可以自己玩。”

“好吧。”容元朗说着又开心起来,“不枉我练了那么久,只可惜娘没有看到。等这次回家,咱们家办一次骑射比试好了,我们几兄弟比个高下!姐姐你也参加!姐夫就算了,他白天看不见,哈哈!”

容元朗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是苏默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武功底子摆在那里,再加上神箭手容岚的悉心指点,有这样的成绩元秋并不意外。

而容元朗这个名字,经过这次秋狩,也真正被东明国的皇室和贵族所记住。

回去的路上,苏默又拉住了元秋的手。一回生二回熟,元秋这次感觉就没那么不自在了。

“对了,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元秋小声问苏默。

苏默微微偏头,“嗯?什么?”

“青冥楼,那个名单,你知道吗?”元秋轻声问,“东明国皇室有没有你的师兄弟?”

苏默摇头,“说是有个名单,但我没见过,也没有找到,或许那个名单只在青绝脑子里,他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元秋神色莫名,既然不在苏默这儿,希望真的没人知道,不然得到名单的人,肯定会搞出大事情来。

皇后白氏见君兆麟心情颇佳,便趁机提起想让君兆麟给她的侄女白歆和忠国公世子祝锦年赐婚的事。

“祝世子一表人才,歆儿文武双全,臣妾看着是最最般配的。两家结了亲,以后白启和祝世子就是兄弟,可以并肩作战,为皇上分忧。”

君兆麟笑意转淡,“祝家小子是不错,但他是祝家独苗,婚事要慎重些。”

皇后一听脸都黑了。君兆麟这话等于直接说,白歆配不上祝锦年,让白氏不必白费心思。

皇后也是因为今日白启表现不错,一时得意忘形。白沭欺辱孟娴的事才过去没几天,她就想让君兆麟给祝锦年和白歆赐婚,君兆麟不可能答应,因为祝家、孟家都不希望这样的结果。

君灵馨自从成亲后就彻底安分了,因为她被陆哲折磨得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怀孕之后处境多少好了些,也根本不敢向皇后和二皇子告状。她早就看出,她的母后和皇兄一心只有权势,根本不在意她过得好不好。

今日陆哲和君灵馨也在看台上,虽然陆哲面上始终带着笑,但君灵馨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陆哲有野心,但因为天生残疾缺了一只手,根本用不了弓箭这种武器,骑射比试从来都跟他无缘,只能当个看客,心中自然不甘。

比试结束,陆哲带着君灵馨回去,前面走着的是孟娴。

因为惹了孟俪动怒,孟娴没敢再戴着那个蓝色羽毛状的发饰,便一直握在手中,方才走路失神,掉了也没察觉。

陆哲俯身捡起,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撇下君灵馨,快步走上前去,“孟小姐,你掉了东西。”

孟娴驻足回头,见是陆哲,微微蹙眉,接过那个发饰,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走。

陆哲笑着回到君灵馨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君灵馨却突然感觉心中发毛,每次陆哲这样笑的时候,都是在算计什么人……

下晌容元朗和容元顺跑出去打了几只野鸡回来,要让元秋给他们做蜜汁烤鸡,专门从家里带了蜂蜜过来的。

日暮时分,元秋带着红苓在院子里烤鸡,诱人的香气散发开来。

苏默坐在旁边喝茶,动作优雅,美若诗画。

容元朗和容元顺正拿着树枝在比试剑法。

一派温馨和谐时,兴瑞跑进来,“小姐,出事了!”

元秋蹙眉,“谁出事了?有刺客?”天还没黑,就算有刺客也没到出手的时候吧?

“是白家三公子白沭,坠马死了!”兴瑞拧眉说,“奴才听说的是他被白侯爷训斥,独自骑马去了林子里,天快黑了不见回来,白家大公子带人去找,马不见了,人已经断气了。好像是从马上摔下来,正好那地方土里有个不知哪年被人留下的断刀,都生锈了,被草盖着,却把他给刺穿了。”

元秋想到了孟娴,但她一个深闺女子,就算想让白沭死,也没这个本事。孟丞相应该不至于蠢到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设计把皇后的亲侄子给杀了。

看起来是个意外,但巧合似乎也多了些。

白家人已经闹起来了,皇后一口咬定是孟家下的毒手,孟俪却说皇后血口喷人。

孟丞相自证,白沭出事的时候,除了孟俪之外,孟家其他人,包括下人和侍卫,都没有进过那片林子。

祝瀚防着刺客,防着野兽,却防不住这种突然发生的意外。不过当然,只要最终被定性为意外,他也不需要为此负责。

祝瀚带人在树林之中彻查了一遍,因为正式狩猎尚未开始,林子里没什么人去过,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在树林深处找到了白沭的马,马倒是好好的,没有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边元秋刚烤好两只鸡,君兆麟就派人过来叫她。

“人都死了还找姐姐过去干什么?姐姐是神医,不是神仙!”容元朗啃着鸡腿吐槽道。

苏默想同去,被元秋拦住了,“你留下吃肉吧,应该没什么事。”

苏默点头,莫名乖巧,“哦,那你快点回来。”

元秋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君兆麟让她给白沭验尸。准确来说是验伤,也不用解剖什么的,就是看他是否有其他的伤,是否中毒,是人为的还是意外。

白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皇子妃白蕊扶着皇后白氏,白启面色阴沉。

孟丞相沉着脸站在一旁不言语。虽然孟娴起初声称要让白沭死,惊到了孟丞相,但那事儿根本没有下文,孟家什么都没做,得知白沭死了也都被吓了一大跳。

孟丞相想到最近越发怪异的女儿,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该不会是孟娴背地里做了什么吧?可她一个弱女子,哪有能力做这样的事?

元秋查看过白沭的尸体,只有一处致命伤,没有跟人打斗过的痕迹,是他自己摔到那断刀上的,还是被人扔上去的,那就没有办法判断了。

元秋只说她能确定的,没有其他伤处,没有中毒,没有人为伤害的迹象。

祝瀚的调查结果,那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去过林子,也没有人看到什么异常。

君兆麟下了定论,就是意外,到此为止。

白沭死了,秋狩还要继续。

这场风波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孟丞相回到孟家人的住处,立刻去找了孟娴。

孟娴独坐房中,正在喝茶,唇角挂着一抹笑。

孟丞相关上门,沉声问,“娴儿,白沭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见孟娴点头,孟丞相狠狠拧眉,却听她说,“当然有关系,是因为他侮辱我,老天都看不过去,给了他这么滑稽的死法,真是大快人心!”

“胡闹!在外人面前切记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此事就是意外,跟孟家,跟你,没有丝毫干系,记住了吗?”孟丞相神色严肃。

见孟娴点头,孟丞相才转身离开。

深夜时分,行宫各处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见不到其他人,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孟娴捧着一本蓝羽公子的《情录》,坐在灯下,神情专注地看着已经看过无数遍的书,眸光温柔,并未察觉有一道黑影出现在她身后。

“孟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让孟娴手一颤,神色大变,下意识地要转头,却听来人说,“莫回头,听我说。”

孟娴惊魂未定,“你……你是什么人?”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手中之书的主人。”

孟娴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蓝羽公子?你……你是蓝羽公子?”

“只是闲暇之时,信笔所书,没想到竟有孟小姐这样的知音人,将我的书视若珍宝。”

“你……你怎么知道我?”孟娴眸光晶亮。

“先前听闻孟小姐因为我的书,遭遇不幸,我心中歉疚不安,便希望能做些什么,来弥补孟小姐。”

孟娴神色一喜,“白沭那个畜生,是蓝羽公子帮我除掉的吗?”

“嗯,略施小计,取他性命,谁让他那般无耻下作,欺辱孟小姐呢?也是咎由自取。”

孟娴眸光一下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蓝羽公子,或许你不信,但我真的想过,如果你知道我的遭遇,会不会来找我。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你……的文字。”

“谢谢,这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真的吗?”孟娴神色欢喜,“我……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

“抱歉,我该走了。”

孟娴立刻转身,伸手便从背后抱住了那个高大清瘦的男人,“你不要走!我日日想,夜夜盼,终于能与你相见,我有好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讲。”

男人轻叹,“早知如此……唉!”

“你……你已娶妻了吗?”孟娴面色一僵。

男人缓缓转身,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孟娴并不陌生的面庞来。

孟娴神色惊诧地退了两步,“怎么是你?”

“果然,我就知道,若你得知蓝羽公子是我,便不会再喜欢了。”男人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同在万安城,我早就听闻你喜欢我的书,也曾见过你穿着蓝衣,戴着蓝羽发饰。我原想向你提亲,但因为天生残疾,你家中长辈看不上回绝了,只得作罢,最后我被逼无奈,不得不娶了君灵馨为妻。”

孟娴神色一怔,“你曾经,想要娶我?”

陆哲微微点头,“人生在世,总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天生不被上天眷顾,处处被人轻视冷待,本已生无可恋,只愿留下那些我或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的人情冷暖之事,作为寄情之物。若非得知你出事,我是决计不会出手杀人,并且与你相认的。我今夜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你没做错什么,要好好活下去。孟小姐,忘了蓝羽吧,你会遇到真正适合的男子共度此生。”

话落,陆哲转身欲走,孟娴却再次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除了你,世间男子,无人能入我眼,占我心。”

陆哲背对孟娴,低头看着孟娴抱着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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