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陆哲握住孟娴的手,却是坚定地把她推开了,没有回头,声音苦涩,“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孟娴跑上前来,挡住陆哲的去路,眸中水光闪烁,“蓝羽,你知道我等了多久,盼了多久,才等到与你相见吗?一辈子那么长,为何轻言错过?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怜惜?”
陆哲敛眸,笑容苦涩,“孟小姐,你喜欢的是蓝羽,但我,是陆哲。蓝羽只是我逃避现实的一个梦,事实是,我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我从未见过她。我天生身体残缺,祖父和父亲都厌恶我,继母和兄弟姐妹都将我视作不祥之兆,避之不及。我外祖母只惦记着亲孙子,我原本以为可以仰仗的舅舅……那人不提也罢。这万安城里,我没有可交心的朋友,没有可倾诉的亲人,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熬着日子罢了。”
“我愿求知心人相伴,可天意弄人,我既已娶了八公主,便要对她负责任,且她腹中怀着我的孩儿,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这是其一。”
“其二,你出身清贵,才貌双全,家人呵护疼爱,正是因为怜惜你,我更不能将你拉入我人生的泥淖之中。这对你而言,太不公平。只当我今夜从未来过,再见,仍是陌路吧。”
陆哲话落,看了一眼泪眼朦胧不住摇头的孟娴,伸手,似乎想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又猛然收手,看了一眼自己冰冷的铁手,深深一叹,快走两步,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孟娴追着跑到窗边,却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几个腾跃之间,便消失在幽暗夜幕之下,只余风声呼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娴关好窗户,转身,滑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哭了起来。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但近日发生的事,让她心中好苦。
而陆哲的人生,更是被苦楚填满,她好想给他安慰,抚平他心中创伤,可终究,是错过了吗?
孟娴不甘心。
她倏然回想起,以前每次见到陆哲,他看向她的眸子里,似乎都藏着隐晦难言的情愫,可她对此一无所知,很排斥他。
如今想来,孟娴后悔又自责。她不是容元秋那般以貌取人的人,她爱蓝羽公子的书,也爱蓝羽公子文字后面,那个看破红尘依旧善良而坚定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不管他是什么样貌,那些文字透出的清醒出尘,都让孟娴为之心醉痴迷。
以往孟娴并不了解陆哲,但她今夜见到的陆哲,会为了她除掉为非作歹的白沭,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娶了君灵馨那样的女人都没有嫌弃,依旧对她负责,做一个好丈夫,明明喜欢孟娴,却不忍让她跟着他受苦,不想辜负任何人……
一切,都让孟娴心中怜惜同情,也更加无法放手。
即便君灵馨是他的妻子,可君灵馨那般骄纵傲慢无理,且为苏默要死要活的肤浅女人,又如何能懂他的心?君灵馨的存在,对他是更深更重的折磨吧。
这样好的蓝羽公子,不该过得那样苦,她想要陪在他身边,让他不再孤单。
这个念头,在孟娴脑海中,如野草般疯长。
她抬头,擦干眼睛,眸光渐渐坚定下来……
陆哲悄无声息地回到他的住处,掀开床幔,见君灵馨静静地躺在里侧,但她颤了一下的手,出卖了自己。
陆哲在床边坐下,抓过君灵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馨儿是在等我吗?”
君灵馨不得不睁开眼睛,眸光却躲闪,“我……我只是睡不着……”
“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儿了?”陆哲微笑。
君灵馨却见不得陆哲笑,每次他一笑,君灵馨便觉得毛骨悚然,因为绝不可能有好事发生。
“你……去哪儿了?”君灵馨按照陆哲的“指示”问。
陆哲把玩着君灵馨的手,语气幽幽,“我帮你找个姐妹作伴,你意下如何?”
君灵馨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陆哲在说什么,先是一惊,而后眸中竟闪过一丝喜色,“真的?”
陆哲的面色却倏然阴沉,一下子俯身逼近君灵馨,在她耳边低声问,“你为何这么高兴?迫不及待想把丈夫推给别人吗?你就这么讨厌我?”
君灵馨被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住地摇头,眼神哀求,“没有……我没有……”
陆哲看到君灵馨惊惶不安的样子,像是被取悦了,突然放开她,坐直身子,唇角微勾,“刚刚只是逗你的,看你胆子这么小,以后可千万小心,不要伤到我们的孩儿。”
君灵馨讷讷点头,却也不敢问陆哲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看上了哪家小姐?
但君灵馨不是装的。听陆哲说要给她找个“姐妹”,君灵馨是真的很期待。因为她每日在陆哲眼皮子底下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度日如年,若是陆哲转移目标,她就能过得轻松些。
陆哲并没有明言,方才只是试探君灵馨的态度而已。
至于对孟娴,鱼儿已经咬钩,陆哲势在必得。那些让孟娴动容的,动心的,不过是陆哲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很清楚,孟娴那样自命清高的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假扮蓝羽公子,是陆哲今日捡到孟娴的发饰之后,临时起意。
而这样的事,对陆哲而言,一点也不难,因为他也看过蓝羽公子的书。
只蓝羽公子的身份,就足以征服孟娴,但那毕竟是假的,陆哲可没打算跟孟娴吟诗作对讲故事。要让孟娴把对蓝羽的感情转移到陆哲身上,他必须做点什么。
先用白沭的死博取孟娴的好感,再用他的经历博取孟娴的同情,要表白,但也要拒绝,说是为她好。
陆哲想,这会儿孟娴那个蠢女人,应该正在想怎么做才能跟他在一起吧。
陆哲并不喜欢孟娴,虽然他曾经想娶孟娴是真的,但那只是因为孟娴的出身,陆哲想娶一个真正的名门贵女,通过结亲给自己找到助力。
如今这个机会,对陆哲而言,机不可失,同时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什么金枝玉叶,名门贵女,总有那些个脑子拎不清的,正好适合做陆哲手中的玩物。
天亮了。
白侯爷带着昨日惨死的白沭尸体启程回京。
昨日在骑射比试上获得头名的白启,原本今日应该随伴圣驾去狩猎,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出头机会,可因为亲弟弟白沭死了,白启的所有辛苦都白费了。
昨夜在白沭的尸体旁边,白家人发生了争执。
皇后的意思是让白启留下,机不可失,错过这次机会,皇上怕会再提拔一个容岚的养子。
白侯爷却认为不妥。他当然知道这次机会难得,但白沭死了,白启继续留下打猎,君兆麟会怎么看待他?其他人会如何看待白家?
最终一番争执之后,定下来的还是白家所有人一起回京去,让白启放弃这次机会。因为若是让君兆麟认为他急功近利,连亲弟弟死了都不在乎的话,以后哪还有出头的机会?
上到皇后二皇子,下到白家人,都恨上了孟丞相府,因为他们坚持认为,白沭的死一定跟孟娴那件事有关。
孟俪进宫后便圣宠不衰,皇后原本就跟她不对付,这下更是把她当了眼中钉肉中刺。
而白启在启程离开乌兰围场时,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我一定要让孟家血债血偿!”
“意外”死了一个人,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狩猎的兴致。
容元朗今日特地穿上容岚亲手给他做的新衣裳,俊朗少年意气风发。
“哎呀!没有另外给姐夫备马!这可怎么办?”容元朗故作懊恼,“姐姐,皇上说了你必须去的,但也不能把姐夫一个人留下,他白天看不见,万一有人来刺杀呢?”
“是啊,秋儿,我怎么办?”苏默问元秋。
“姐夫可以跟我……”容元顺还没说完,就被容元朗捂了嘴。
“我跟阿顺共乘一骑,苏默骑着你的飞鱼。”元秋说。
“那不行,阿顺的马太小了,不能驮两个人。”容元朗斩钉截铁地摇头。
“我自己骑马,看不到路,会丢。”苏默轻笑。
元秋无语,“我用一根绳子绑着你,你跟在马后面跑行不行?这样绝对丢不了。”
容元朗哈哈大笑,“我看行,我喜欢!”
容元顺眨眨眼,“阿姐,那样会让人以为你是一个天天在家里打天仙哥哥取乐的坏蛋,不好吧?”
元秋:……
容元朗和容元顺都没办法带苏默一起,为了不被人当做天天在家里打苏天仙取乐的变态,元秋最后只得同意跟苏默共乘一骑。
甫一上马,元秋坐在苏默身前,苏默伸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还认真丈量了一下,再次感叹,“怎么这么细?”
如此亲密,元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跳也不受控制起来。
一开始拒绝,元秋就是想到要这般亲密地靠在一起,觉得暂时没法接受。
“秋儿,你在怕什么?”苏默低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元秋耳畔响起,虽然蒙着眼睛,却像是看穿了元秋的心思。
元秋轻哼,向后给了苏默一个肘击,“保持距离,坐好,你没骨头啊?”
“我看不到,害怕掉下去。”苏默理直气壮,抱元秋更紧了。小丫头好香,好软,好可爱。
狩猎开始了,祝锦年和容元朗跟随在君兆麟身旁,太子君紫钰和二皇子君紫琎都落后一步。
元秋在后面,若有人受伤,她要随时待命。
“阿顺,不要跑远了。”元秋叮嘱容元顺。
却听前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宣容国公府六少爷上前来!”
“叫我哪!阿姐你跟天仙哥哥好好玩儿哦!”容元顺眼睛一亮,挥舞着马鞭,开心地跑了过去。
元秋远远地看着容元顺跑到了容元朗身旁,不知君兆麟说了什么,传来一阵笑声。
“秋儿,你要打猎吗?”苏默问。他背上是元秋的弓箭。
“本来是想,算了吧,这边人太多,我又不能跑远,改日再说。”元秋微微摇头。
皇上狩猎的场子是提前清理过的,为了安全起见,太过凶猛的野兽已经被除掉或者赶出去了,但也不能没有足够的动物,像野鹿,野山羊,野鸡野兔这些都得留下。
说白了就是圈个场地,让皇上打野味来取乐。
元秋转头,看到了孟娴。
孟娴今年才学会骑马,还是她到六皇子府做客,容元若教的,显然之后也没机会练,仍有些生疏。
她穿着一身精致漂亮的湖蓝色劲装,引得几位年轻公子频频侧目。但因为白沭的事,那些人看孟娴的眼光都带着轻佻之色。
毕竟,作为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她遭遇那种事,竟然一副不受影响,浑不在意的样子,自然会让人认为她不在乎名节。
孟娴也看到了元秋,视线落在元秋身后的苏默身上,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小姐,我们回去吧?”孟娴的丫鬟都察觉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感觉难堪。
“为何要回去?”孟娴蹙眉,扫视一圈儿,没见到陆哲的影子,不由有些失望,“算了,回去吧。”
话落,孟娴便调转马头,带着下人慢吞吞地回行宫去了。她马术不行,不敢跑,只敢慢慢走,本已落在了后面。想到陆哲陪着君灵馨在行宫里没出来,孟娴心中便有些不舒服。
等孟娴回到孟丞相府的住处,见孟俪也在。一看到她,孟俪就沉了脸,“最近这么多事,你还出去乱跑什么?”
孟娴心中不快,不作理会,扭头就回了房间。
孟俪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气恼,“爹,娘,看你们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孟夫人深深叹气,“俪儿,娴儿碰上那种事,坏了名声,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出来散散心,你就不要对她太苛刻了,万一她再想不开……唉!昨日那白沭的事,是他自己倒霉,跟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跟孟家没关系,但皇后、二皇子、白家那些人不会相信是意外。”孟俪蹙眉,“这段时间你们都小心点,别遭了暗算。”
孟丞相神色疲惫,“最该注意的是你和十四皇子,到底是我们给你惹了麻烦,皇上没说什么吧?”
“皇上亲口定的意外,自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我的态度也不似曾经那般。因为皇上不喜欢给他惹事的女人。”孟俪冷着脸说。
孟丞相和孟夫人自然是说接下来会好好约束孟娴,谨言慎行,也再三叮嘱孟俪要小心,不要着了皇后的道。
孟俪出来的时候,十四皇子睡着了,外面风凉,她没把孩子带过来,让嬷嬷宫女守着。
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工夫,一个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说十四皇子出事了!
孟俪和孟丞相都连忙赶过去,就见十四皇子哭个不停,嬷嬷宫女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已经有人去找太医,但来的两个太医都随圣驾去了围场。
宫女拉开十四皇子的衣服给孟俪看,只见他后颈上起了个青黑的大包,不知是被什么虫子咬的,看那颜色就渗人。
孟丞相面色一沉,“太医呢?还不快禀报皇上,叫太医回来?容小姐……对,赶紧去把容国公府的元秋小姐请过来!”
若真是毒虫子,那可是要命的!
孟俪又急又气,抱起儿子哄着,不禁泪流满面。
元秋在狩猎队伍后方,接到消息,也没请示君兆麟,立刻掉头回来。
等元秋勒住马缰,苏默揽着她跳下马,“你快去吧。”
苏默就站在外面,眼睛上面蒙着墨色的绸带,飞鱼在他身旁甩着尾巴。他听周围脚步匆匆,有女子哭声,料想情况不太妙。
元秋已经见到了孟俪,孟俪哭着求她一定要救救十四皇子,因为那孩子已经呼吸困难,哭都哭不出来,眼见着不太好了。
元秋看了被虫子咬的地方,她一时也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咬的,只能用金针先排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元秋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旁边孟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怕打扰到元秋。
外面苏默循着香气,摘了一束明黄的小野花捧在手中,等着元秋出来送给她。
孟娴闻讯匆忙赶来,远远地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捧着一束野花,面上系着的墨色绸带和他的衣摆随风轻扬,身旁一匹骏马正在低头吃草。
美得如诗如画。
孟娴怔了一瞬,丫鬟提醒,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跑进了孟俪住的院子。
元秋已经用金针把十四皇子体内的大部分毒素排出去了,孩子太小,也不敢轻易服用效果太强的解毒药,元秋开了个方子,让红苓去把药配齐熬好端过来。
一些常用的药材,元秋这次都带来了。
“秋儿,我儿不会死的,对吧?”孟俪抓住元秋的手,神色急切地问。
元秋又给十四皇子把脉,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叹一声,“接下来不发热的话,应该会没事的。”
孟丞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孟夫人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孟娴上前来想安慰孟俪,孟俪此时却不想看到她,没有理会。
就像昨日皇后的侄子出事,她坚信是孟家人所为。
今日十四皇子突然出事,孟俪直觉,就是皇后和白家下的毒手。她住的地方先前都是严密检查过的,不可能会有毒虫子跑进来,而且在那么多人守着十四皇子的情况下,跑到了他的小床上去。
这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人为的!
孟娴其实也想到了是白家报复,想到白沭的死,孟娴莫名有点心虚,也不敢往前凑了。
等红苓把药熬好端过来,孟俪喂孩子喝,却喂不进去,她便自己喝了,再哺给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等十四皇子把药喝完,元秋叮嘱孟俪接下来要看好他,身边的下人好好查查,她晚点再过来。
孟丞相夫妇自是千恩万谢。
元秋出门,一眼便看到了苏默。他长身玉立,鲜亮亮的花儿捧在手中,美得无法言说。
“秋儿?”苏默听到了元秋的脚步声。
“嗯,没事了。”元秋走过去,伸手拿过苏默手中的野花,低头嗅了嗅,很香。
“我还没说是送给你的。”苏默轻笑。
元秋面色一僵,把花还给苏默,“谁稀罕?”
“我要送给最心爱的小丫头。”苏默把花又递回来。
“我不要。”元秋摇头。
苏默笑意加深,“那你就是承认,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小丫头。”
元秋嘴角微抽,“苏天仙,我发现你最擅长文字游戏。”说着把花又拿回来,一时玩心起,摘下一朵金灿灿的小黄花,踮脚,别在了苏默耳后,打量一番,“真好看,人比花娇。”
苏默伸手刮了一下元秋秀挺的小鼻子,“淘气,不过你开心就好。”
“我让你明日穿裙子,你也愿意?”元秋轻哼。
“秋儿,这样你会被人当做天天在家里打我的坏蛋,不好不好。”苏默学着容元顺的话说。
元秋:……
那边君兆麟打到了一头鹿,心情大好时,却接到禀报,说十四皇子被毒虫咬了,性命垂危,连忙又带着人赶回来。
得知元秋已经把十四皇子给救了,君兆麟松了一口气,今日也没了打猎的兴致。
皇后白氏表现得很关心十四皇子的样子,话里话外却在说,是孟俪的疏忽导致的,她若是看不好孩子,皇后可以代劳。
太后也出面斥责孟俪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言称若是十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定饶不了孟俪。
君兆麟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认定是谁害十四皇子,便下令彻查孟俪身边的人。
谋害皇嗣,非同小可。
但元秋觉得,这事最后大抵又是不了了之,或许会杀几个照顾不周的下人。
背后之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自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就像昨日白沭的死法一样,查不出什么,只能被定性为意外。
是夜,孟娴再次捧着一本《情录》坐在灯下,却心不在焉。
她早早地让下人都退下,且开了一扇窗户,希望今夜陆哲再来。
结果一直等到后半夜,孟娴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时,陆哲才终于出现。
“蓝羽,你来了!”孟娴立刻清醒,眸光也温柔了几分。
陆哲叹气,“我在外面等着许久,你房中灯一直亮着。”
“你为何不进来?”孟娴蹙眉。
“我们不应该再这样见面的。”陆哲苦笑,“今日十四皇子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是因为我的冒失,没想到却险些害了十四皇子。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白沭日后再骚扰你,到处污蔑你。”
“不怪你!”孟娴摇头,“白沭该死!他是咎由自取!是白家先作恶的,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无耻至极!”
“总之,你提醒你姐姐,在宫里时时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陆哲话落又叹了一口气。
“蓝羽,”孟娴拉住了陆哲的那只铁手,“我在等你,不是为了别人的事,只是想跟你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意!”
陆哲皱眉,“孟小姐,你只是一时冲动,我不会当真的。”
“我不是……”孟娴扑进了陆哲怀中,紧紧地抱住他,“我昨夜未眠,想了一整夜。白沭当时只是为了陷害我,根本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我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接下来,我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因为没人愿意要我。我明明没有错,可姐姐甚至说让我绞了头发去当姑子。蓝羽,我相信你不会嫌弃我的,我也不在意八公主的存在。我们就是这世上最合适的,你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愿意陪你共度此生,你愿意要我吗?”
陆哲神色动容,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孟娴,轻叹,“孟小姐,陆某何德何能……”
“不管世人如何轻视你,欺辱你,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孟娴看着陆哲,眸光痴痴。
“可你家中长辈,不会同意的。你姐姐宁愿你绞了头发当姑子,也不可能看着她的妹妹给人做小。”陆哲叹气,“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愿全力相护,但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为了我,受那么大的委屈。”
“我不在乎!”孟娴不住地摇头,“只要你点头,不管多难,我一定会跟你在一起!”
陆哲长叹一声,再次将孟娴拥入怀中。
万安城。
容元枫和容元诚在夜色之中进了观澜院。
容岚还没睡,因为他昨日接到消息,得知苏默已经回来了,她的两个孩子也很快就会到家,此时仍在灯下看书,静静等着。
“娘。”容元枫和容元诚站在门外,异口同声地开口。
容岚神色一喜,扔下手中的书跑过来,把门打开,看到他们,不由湿了眼眶,一把抱住了容元诚,“阿诚!你可回来了!”
容元枫站在一旁,挠挠头,嘿嘿一笑,“幸亏娘先抱的阿诚,不然他说要把我打死。”
容岚一手拉着一个儿子进房间去,“你们没有打架吧?”
“明天就打。”容元诚轻哼。
容元枫不甘示弱,“打就打!谁怕谁?”
容岚眸中笑意蔓延,“娘才做了一件好看的新衣裳,谁赢了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