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夕惊呆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梁植是程隐的父亲?”
江宴点头,语气染上几分鄙夷的沉冷,“严格说来,他不过是提供了那颗精子而已。”
阮朝夕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盯着江宴冷肃的面容没出声。
江宴出神了两秒,回过神来时,已经压下了眼底的戾气。他将阮朝夕的手抓在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这样,能让他浮躁的心沉静两分。
“这件事,要从程隐的妈妈当年大学毕业时说起。”江宴深吸两口气,交代起过往那些尘封的往事。
“她妈妈当年大学毕业后,准备去英国读研究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跟同学去外面庆祝。当时,梁植也在同一个ktv,把走错包厢的程隐妈妈当成了ktv服务员,酒醉之下,对她实行了侵犯。”
“程隐妈妈家里家教很严,当时她也喝了不少酒,事发后吓傻了,既没做安全措施,又没有报警,只急急忙忙逃回家。可是,两个月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程隐的外婆外公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十分愤怒,百般托关系,终于查到了当晚侵犯他妈妈的人是谁。可是梁植那边也收到了风声,当时他已经是小有所成的企业家,背后又有洪家的支持,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就算去做亲子鉴定,也最多只能证明孩子是梁植的,证明不了当时他是强迫女方发生关系的。”
“程家求告无门,只能选择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却告知,程隐妈妈气质很特殊,如果打掉腹中胎儿,不仅对身体有极大损伤,而且以后也很有可能没办法再怀孕了。”
“程家陷入两难的境地。程隐的外公外婆是倾向于打掉这个孩子的,毕竟……若是生下这孩子,程隐妈妈以后的人生可能就毁了。可最后,程隐妈妈还是选择留下了胎儿,孤身一人去了英国求学。”
“从程隐记事起,他妈妈就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他们的仇人,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他报仇。程隐妈妈一生未婚,研究生毕业后就带着他在英国定了居,因为操劳过度,在他考上大学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江宴缓缓说完这段过往,阮朝夕一时还沉浸在震惊中,许久都没有回神。
她没想到,程隐的成长环境,居然也是这样偏激而灰暗的。
程隐妈妈当年选择留下腹中胎儿,恐怕就是打着让孩子替她报仇的主意。她不能说程隐妈妈的选择错了,可这样私自决定了孩子的一生,难免还是让人觉得唏嘘。
也难怪江宴这样淡漠的性格,居然能跟程隐成为朋友。仔细想来,两人的成长环境是何其相似?
缺失的父亲,仇恨的母亲。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江宴选择用冷漠对抗这个凉薄的世界,而程隐,学会了玩世不恭伪装内心的孤独。
她一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又觉得一切言语上的安慰都很苍白,最后,她轻轻靠在了江宴怀里,抱紧他的腰,轻轻道,“一切都过去了,你跟他,都会好起来的。”
江宴淡淡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梁家的事,最后还是要交给程隐来收尾的,也算是……对他母亲的一个交代了。”
阮朝夕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这夜,阮朝夕躺在床上,许久都没睡着。
为程隐,也为身边的江宴。
黑夜中,她听到江宴轻轻开口,“睡不着?”
阮朝夕侧头望去,歉意开口,“吵到你了?要不……我去次卧睡吧。”
江宴笑笑,伸手搂上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低道,“昭姐姐是在心疼程隐?不如……先心疼心疼我吧。”
隔了几日,阮朝夕接到苏锦夏电话,说季家请她明天去吃晚饭,她有些紧张,问她有没有什么建议。
阮朝夕笑,“你不是见过季老师爸妈了吗?”
“上次虽然见过了,但因为是杳杳生日宴,总共也没聊几句。后来虽然是在季家睡的,但他爸妈晚上睡得早,也没说什么就回房了。这次可不一样,是要在一个桌子上吃晚饭的,况且吃完晚饭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想想就觉得紧张。”
“这……跟长辈打交道,我也爱莫能助啊。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我到现在都没正式去过江家。”
“你今天有行程吗?”
“没有,在家躺呢。”
“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顺便帮我挑一下明天的衣服。”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阮朝夕笑着应下,说等下就过去。
挂断电话,微信跟江宴说了一声,她开车去了苏锦夏家。
门一开,苏锦夏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进了屋。
阮朝夕走进去一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堆满各种内搭和外套,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她无语地瞥了苏锦夏一眼,“苏大小姐,你不至于吧。”
苏锦夏“嘿嘿”地笑,“快,帮我挑一挑。”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阮朝夕压下心底隐约冒上的担忧,替苏锦夏挑了两套合适见长辈的衣服出来,“这两套都不错,你看你喜欢哪套吧。”
苏锦夏冲她么么了一下,“果然叫你过来没错。”说着,弯腰收拾起其他衣服,“你等我一下啊,我把这些收一收。”
阮朝夕帮她一起,很快把客厅给收拾好了。
收拾完,两人都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阮朝夕推了推她,“快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来这么久了,连杯水都不给我喝?你这主人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苏锦夏冲她飞了个吻,“我家就是你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话虽如此,她还是懒懒散散起身,到厨房给阮朝夕拿了喝的过来。
阮朝夕喝了口水,“怎么突然要去季老师家?”
“也……也没有突然啦,就是……”苏锦夏扭捏了一会,还是告诉了她实情,“就是季老师爸妈觉得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想催他早点结婚。”
阮朝夕没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这么快就说到结婚了?”
苏锦夏微微红了脸,“我也觉得有点太快了。不过季老师说,都听我的,明天过去,只是先哄哄他爸妈,让老人家安个心而已。”
阮朝夕盯了她两秒,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你真的想好了?”
苏锦夏一愣,“想好什么?”
阮朝夕换了个说辞,“我知道你很喜欢季老师,只是,女孩子在一段感情中付出太多,总是容易占下风。”
虽然她也觉得季青临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但毕竟她是苏锦夏的朋友,有些话,即便知道不那么中听,但她总还是要提醒的。
苏锦夏闻言笑开来,一把抱住阮朝夕,将头靠在她肩上,轻轻道,“放心吧朝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季老师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朝夕没再泼她冷水。
她们三个人中,对待感情,苏锦夏是最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那一个,她羡慕她这样的热情与朝气,也不会试图把她变成自己或向安然那样。
闲聊了一会,想到刚才聊到的结婚那个话题,苏锦夏突然抬头,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朝夕,你可是比我先谈恋爱,别搞不好到最后,让我弯道超车了。”
阮朝夕两手一摊,“我比不过你,我先认输。”
苏锦夏撇了撇嘴,凑过来兴致勃勃问,“你跟江宴……就没聊起过结婚的事?”
阮朝夕作势撩了撩肩头的发,“姐姐现在是顶流,这个时候结婚,是生怕自己糊得不够快吗?”
“你得了吧,谁不知道现在全网都在磕你跟江宴的cp,你要是结婚,估计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给你出份子钱了。”
阮朝夕沉默了一秒,岔开话题,“这么快就有闲心管我的事了?明天去季家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