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说了都依奴妾的,可不能反悔啊。”我情急之下又补一言。
胸口深浮,嬴政又轻轻合上了眼睛。
“王上会答应的吧?”我不给嬴政开口的时间,迅速褪鞋到嬴政睡榻的里侧,赖他道:“奴妾今夜不走了,王上不说话,奴妾就当您是答应了,嘘,睡觉!”
我怕嬴政再开口驳斥我的请求,靠着他僵了身子不敢动;良久,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呀,迟早要了寡人的命了。”
轻俏的一句类似唠叨的言词,却让我半夜没能入眠:我又让他觉着为难了吧?
越是不想负累他,我却越是桩桩件件都要让他难做,真不知道我是专门来拖他后腿的,还是我自身本就是惹问题的麻烦事。
答应下来的事情嬴政很快便去让实现了,这样一向说一不二的人做事情很让人安心。他默许了要放过田健,我心里已是降了七八分对此事的担忧、转念到了别个事情上面,可是,我似乎安心过早了。
田田鱼收到齐国即将不争归降消息过来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以防万一、胁迫我预防发生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而且是令嬴政震怒的无可挽回的大动荡。
田健的厚礼到了,这份本意是为保下他性命再添一层保障的厚礼,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反噬过来、要定了他的命。
这份礼物不是嬴政不想要才触犯圣颜的。相反的,它正是嬴政朝思暮想的,而且是举世瞩目的大手笔。可是,它也同时是大秦帝国赢氏王心最揪心的存在:和氏璧!
蔺继相为田健拿出了和氏璧!
穹阳宫和各宫与外臣有门路的边角料消息称:嬴政在质疑和氏璧的出处,他怀疑齐国与秦国死敌蔺族有勾结,甚至于有倾向表明他要强攻齐国以寻查线索,如有必要,属意血洗屠城也无不可。
一连数日不曾看到嬴政来内宫,此番传言是真是假无从得知。然而从无形中局势紧张的情形看,嬴政要田健的命是无可争辩的了。
我将粥送至内宫与前殿的围墙处。在前殿服侍嬴政的人客套的阻止我再前行一步,他似乎得到了明确的指示,我同嬴政、一步也近不得了。
因为和氏璧,赢氏一族一度成了全天下的笑话;而也是因为和氏璧。蔺氏一族扬名天下、最终却也落得人亡族灭、登不上前厅的凄惨下场。
族辈之间的争斗和恩怨,涉及的血海深仇太过刻骨,这无可化解的矛盾和祖训是和氏璧身负的铁定的郁结了,而此郁结两端的势力核心,却是任何一方我都不愿出现伤害的人。
田健只是献出和氏璧嬴政就如此震怒,若是他知晓了蔺继相的存在,会如何?
我不敢想象!
蔺继相不久之后得知了嬴政对和氏璧和蔺家祖辈的态度,会如何?
我亦是不敢往下想!
他们会如何做,我又该如何是好?
田田鱼接连来求见几次都被我事先吩咐着拒绝了。事到如今,虽然不能确定田健所说得宝物就是和氏璧,可如此形式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不见面。因为此前的警告,田田鱼或许还忌讳着不在嬴政或者其她人跟前胡说添乱,可若是我们见面、铁定是不欢而散的结局,那时她必然是要冲动着做些什么的了。
不过我也不敢确定田田鱼的举动会如何走向,我想就是她自己都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脑弦绷不住而暴走出动吧,对于齐国和田田鱼。我最好什么都不做的等待了。
又是等待,我在秦王宫中。几乎大半的时候都是被动等待的时刻,等待死亡,等待祸事,等待结果,现在,又是在等待亡国绝爱了。
“夫人夫人,”洛葱急匆匆奔跑进来,引我去了偏殿隐蔽的角落,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函道:“相爵急件。”
我心一颤,这个时候收到他的信儿,虽然有些害怕知道他的负面消息,可是还是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了。
“翌日鸡鸣,俏央湖畔;溪如不现,相将日见。”
“相将日见”?他来了,他来到秦王宫来了?不可能吧!
或者,他是派人在俏央湖边等我,与我接头有事交代吧,我这样安抚着我自个儿心跳过快的心。
嬴政不到内宫来,所以我不用担心避开嬴政的时点,可是鸡鸣也太早了些,虽然说俏央湖那个时点接头会隐蔽的多,可是我一路走过去的话,被侍卫们发现就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夜间走动的从人们少,侍卫却是增多的,我如果刻意去躲避着他们到俏央湖去,清早齐溪宫不见主子的现象不是更奇怪了?
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际看到洛葱悄自摇头的模样,我知道她定是在否决她的策略了,这个节骨眼上,有法子就不错了,我们没有挑的份儿,于是立即要求她讯息共享。
“丫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说不定可行呢。”我紧盯着她,预防她眼睛骨碌着打其它主意,说:“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知我透了她的心思,洛葱慌忙地掩饰起来。
“奴婢没有想到什么的,夫人您莫急,奴婢定是能想到法子的。”
她边说边别过脸去,做出一副继续思索问题的样子,可她越是专注认真,我却越是对她的掩饰心生好奇了。
“休想偏我,快把你方才想到的那个说出来,我就要听你方才的点子。”
想到不说,这小丫头片子到底在打什么马虎眼,为何要遮遮掩掩呢?看她方才的样子,应该是想出了什么点子了吧,在顾虑什么才不说的吗?
“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到。”她似乎真的很不愿意说,急的不自觉跺起脚来。
这下我更加确定她是有法子而不愿外泄的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不强求你了。没有关系,就让相爵等去吧,他等不及了便会亲自横闯过来的,只是啊——”我故意拖长音,咋舌惋惜着道:“怕是他还没有出俏央湖际,便会被蒙毅的人给抓起来废掉了。”
感受到洛葱不安射来的目光,我放弃希望的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状态,我敢肯定,依着洛葱的忠心和她对齐国的感情,她一定会被我欲擒故纵的法子给征服的。
果然,见我一副自生自灭的样子,洛葱更是急了,她担心我会就此心灰意冷、伤心绝望,忙不迭的自我否定着把心思给说了出来。
“不过一个行不通的法子罢了,夫人您何苦定要知晓呢?”见我继续消沉,她妥协道:“好了好了,奴婢是想,夫人你不是曾经为求秦王垂怜而夜奏雪地嘛,而今咱们大齐的王上身命危难,若是您连夜…”
她说到这里,自个儿又自责起来,道:“哎呀,是奴婢胡思乱想的啦,夫人您腿疾便是那时所烙,而今定是万万不行的了。”
是啊,洛葱脑袋果然够用,若是我连夜在俏央湖奏琴献声,她们必是会以为我在为齐担忧、求嬴政放过田健的性命,这样的话,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俏央湖待一晚,到时候借着去茅房的由头和蔺继相或者他的人悄悄相见,则可瞒天过海了。
“就这么定了!”我心头沉甸甸压着的数块石头总算是先放下一个顶头的了。
“行不通啊夫人…”
洛葱似是料到我会这么应许,更是反对了,她开口就要强词劝解,被我一言压了回去。
“如今天气如此的暖,一夜在外又有何妨,再则说了,你我想了这么久还有其他法子吗?再想下去,明早鸡鸣过了就晚了。我决定了,就这么办,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
我口中说着,脸上笑了一个舒展欢喜的笑容给她看。
“可——”她还是不放心,又一次想要阻止我。
“可什么可,渴死我了,快去吩咐她们传膳吧,吃好咱们就去。”我拍板定案。
洛葱拗不过我,也直到晚膳之后都没有再想到其他法子,于是便照着这个想法去做了。
春风虽然渐暖,可是水边的深夜依然是够凉的了,洛葱要为我燃火焚碳,被我拒绝了,若说这场面是请求、就该有个请求的样儿,事儿不成自个儿倒是先顾忌身子了,那也太假了。
此前彻夜弹奏桐木琴,为的是吸引嬴政的注意;而今表象上似乎是故技重施,可是我却打心眼儿里祈求嬴政不同意我请他放过田健的事件——最起码今夜不要同意,不然他若是来此,那莫说是田健活不了,就是整个天下也要因为蔺姓后人的存在而遭到动荡了。
不得君心,苦;得君盛宠,亦苦!
曲曲折戏脑海上映,我和蔺继相、我和嬴政的过往点点滴滴盘旋思绪中,化作手指间调调音符,被我倾弹了半宿。
才开始时有三两个夫人和一些从人们路过好奇、弯道过来查看,见是我在此处,都不久留,远远的施仪去了;
夜深倒是几乎没有人过来这边了,想来即便是各宫主子听到我的琴声,也觉此时落寞至此的我没有趣味由她们中断了来找乐子宣泄以往积压的情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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