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的眯起眼睛,嬴政哭笑不得的气道:“所做之事无的放矢,何言信否!”
见他忌讳的男人是为了见到他,他一定很难理解吧,可我是真的这样做了,虽然我也同样很想见到蔺继相,但我最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是见他。
“王上不信?”我反问他。
被我的反问问的很不开心,他看着我,忍了几忍,终是选择忍下了我的无礼。
“见寡人何事?”才一出口,他即刻又道:“莫要说寡人的病,寡人无恙,于你来说也太俗套。”
不听我用这么偏激的法子见他是为了探病,嬴政直接表明要听其他的原因。
听他语气中似有软意,我大了胆子,缓缓挪步靠近他。
“见王上是顶要紧的事,而后,”我在他膝前慢慢蹲下去,仰首看着他,讨巧道:“有一些事情想不通,奴妾想要问问王上。”
不与我的目光对视,嬴政松松软软的端起茶杯遮了面,推却了我的请求。
“寡人很忙。”
这个神态我还是明了的,他不希望我问问题,可是若是我问了,也不至于让他暴躁抗拒,于是我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听闻让夫人入狱了?”我扬眉移面,透过茶杯未遮掩出的缝隙去看嬴政的表情。
知我想看他,嬴政不再遮挡,他冷冷放了茶杯,不悦的望向了我。
“与你何干!”他回绝的干脆。
答话就好,只要不是立刻让我闭嘴,那就一切都好商量。
“奴妾不是曾因她入过地牢嘛,而今她因同样的事情进去了,奴妾自当好奇。”我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变化的嬴政冷冷的脸色,道:“还有啊,舅爷——奴妾是说后公,他的死不是也跟让夫人之父有牵扯吗。如此说来,我们渊源颇深呢。”
我极力想要避过我和姬绾曾经的姐妹情的瓜葛,将我探听姬绾事情的由头说的顺理成章。
嬴政懂我努力的小伎俩,他瞥目扫我一眼,望着我身后的一侧空地道:“寡人不是要他下去给你的后公做伴了吗?”
知道嬴政心中对我有火和芥蒂,我也心中有愧,于是赔笑继续示好他。
“奴妾谢王上为齐国坊做主。”
不领我的谢意,嬴政依然容颜冰冷。
“要谢也是后胜谢,哪里轮得到你。”
我知道他想要撇清我和齐国的关系,至少是在他面前撇清。因为这样、他才能对于我身心都是秦国王妃的事情有些踏实感;心涌爱恋之意,我逗趣的宽顺了他的心思。
“他要是出来对王上言谢,那还得了?”
我惊目夸张的样子看在嬴政的眼中,使得他不自禁的咧了一下唇角,我跟着心情大好起来,言词也顺着高调了些。
“让夫人不是您一直很宠爱的人嘛,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可曾给她解释的机会了?”
如此哄逗的问话引得嬴政外泄的笑意瞬时收紧了回去,他瞪着我。酷酷隔言对我。
“寡人的心思你又知几分,莫要自作聪明了。”
我委屈的努努嘴,怯弱看了他两眼,道:“当初西茶园中只赵夫人我们三人。赵夫人与奴妾皆是被押禁牢狱,只让夫人一人爽脱,王上偏爱让夫人之心众所周知,奴妾若是不这般想。倒是不懂王上之意了。”
余光偏移至我身上一会儿,嬴政没好气的回复了我说他偏袒的指控。
“若非你是非不言,岂会白白受得那般苦楚。”
我的罪过是我自找的。我了解,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嬴政,只是,赵夫人似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奴妾当时与让夫人心神交汇,故而对于她之事,没有十足的明白奴妾不敢妄言,只是王上要赵夫人被困长久,真个是因认定了她害死了二十一公子么?”
那会儿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赵夫人是存心谋害姬绾母子的,最多是错手推井,可是依着嬴政对姬绾的爱溺去想,说不定嬴政还真的是认定了赵夫人的所为,但嬴政宽恕赵夫人的事迹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倒是叫我不知真相了。
嬴政长舒一口气,对我解说了他的用意。
“嬥蒂她一向多嘴多舌,自然会招惹不少的麻烦事,寡人就着那个机会让她多吃吃苦头,免她此后犯下不可轻饶的罪过。”
原来嬴政一切通透,何时抓何时放他心中有数,即便是当时,他对姬绾的尊重和爱护也不过是他顺带着表现出来的情绪而已,难怪他这会儿能够轻易要姬绾入狱。
他对我的爱和宠幸,真的也是这般的真假难分吗?
长叹一口气,我脾肾发寒,说话也没了俏气和力道。
“奴妾曾与让夫人一同入这咸阳城,初时颇受她照顾,而今落得如此凉处,倒是叫人惋惜不已。王上,奴妾请求入地牢与让夫人一见,如若今生再无机会、当做是为她送别吧。”
我试探性的要嬴政透漏给我的姬绾的生机,双腿就势跪地,浅浅叩首道:“请王上恩许奴妾之请!”
嬴政若是答应,那姬绾**是死定了的;嬴政若是不答应,又透出我和姬绾还能宫中相见的语意,那就说明他对姬绾还有眷恋,姬绾还有救。
不管我的心中是如何猜测的,嬴政都很快便给了我回复。
“寡人何时拦的过你了,只是你入地牢一回,日光浴就白嗮一回了吧。”
他满口透出不情愿之意,却也不强令我收回意思,我想,他是想我知趣的自己打消念头吧。
若是想要讨得嬴政的欢心和踏实,我不坚持去看姬绾是可以做到的了,可是想到姬绾就此真的就要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我还是为这个唯一一个对我有过交情的女子留恋难舍。
“多谢王上纵容之恩。”
还好,嬴政还在想要以恩情“感化”我,还好他还没有对我失去兴趣,还好我还能再见姬绾一面。
“你想要的,总是没有的寡人的。”他丢下一句话,起身走回到了床榻上,边走边道:“来人,送溪夫人出去。”
他的心又寒了一层吧,他对我的心有几层、还有几层可寒呢?
在嬴政不理会我的时候我才开始懊悔我自己、为何不创造话题去问问嬴政对蔺继相的看法,而一味的怕蔺继相的名号出现会引发嬴政的不愉快,只顾到了我自己的私欲会受此影响,却错过了嬴政可能存在的危险。
我不知道嬴政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或者被人怂恿着断送了姬绾的命,所以我稍稍做了些心理准备之后,赶时间般去见姬绾最后一面,可是因为清楚是最后一面,所以我的心情急躁、步伐却是不由得慢的不得了。
阳光普照,天气大好,将离花开正浓,走过一处山体漫布的将离花丛时,我被它们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站住脚步、转而看着花丛附近的凉亭发呆。
同样是在凉亭中,姬绾身怀二十一公子,她那时兴奋又幸福,曾经好兴致的一个劲儿的拉着我笑语。
“溪妹妹,那边山体的将离含羞待开,你看,像不像静立乖巧的少女们?”姬绾曾兴致大好的说。
“既然将离花体‘含苞待放’,不如溪妹妹与姐姐我赋诗对吟如何?”姬绾曾邀我说。
“姐姐才疏学浅,嘴笨唇挫,若是逊了,妹妹可不许笑话。”姬绾俏皮谦逊的说。
而今亭子还在,将离还在,孕妇还在,只是物是人非,情意转了,空留一片寂寞于各人心间处了。
“洛葱,叫人采撷此处的将离花儿来。”我惆怅不已。
当初一起看花的人,怕是很难再看到这么美的花开了!
“夫人,采花瓣吗?”洛葱以为是要熏屋子和沐浴用。
“给让夫人看。”我一语到位。
洛葱会意,细心教导了从人们去从枝节处裁取,留心观察我的反应,见我一直不说停、便要她们一直裁下去,直到足够多的时候才出言打断了我的凝思。
“夫人,小摞成簇了。”
我顺着洛葱的指引看向花丛,只见手脚利落的从人们已经各自裁取了成捆的花枝了,这些花束摆放起来,妆点地牢的一间牢房是绰绰有余了,故而我也收起恣意放肆的思绪,重新踏上了走向姬绾的步伐。
这条通往地牢的路途不近,我挺着肚子走的有些费劲,可是我还是潜意识里觉着有些短了,故而步履缓慢,心思也一直沉重的紧。
高耸的宫墙绕绕转转,又一个转角,我和另一侧弯道上走来的人巧碰了个正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儿子回朝、又重新出没活跃在王宫内的芈夫人。
因为是同级,我敬意十足的对她仓促施了平礼。
见是我,芈夫人也浅浅的笑了。
“溪夫人,气色真好,一切都还妥安吗?”
她看看我的肚子,显然是在一起问候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托芈夫人的福,一切安好。”我回笑,客套着言词。
彼此的客气让芈夫人加浓了些笑意,她谦逊开口乐了,柔柔与我对了谦词。
“许久不曾见到,溪夫人才是福泽厚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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