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袖将执扇在地上随手一挥,即刻变出一席佳酿来。
“你喝酒吗?”
孔宣摇摇头:“从来未曾。”
虚离子:“为了这次相识,干一杯吧!”
边说着,去取玉壶斟酒。
“好!”孔宣也不犹豫,端起金樽去接酒。
“这是我会稽佳酿,虽不比昆仑的琼浆玉露,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二人正说着,林子里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寻声望去,是一袭红衣仙子,伴着步摇撞击的叮铃声。
虚离子见状,立即起身道:“小九,你怎么来了?”
九天:“怎么?有新朋友?打扰到你了?”
虚离子看看孔宣,略略一笑:“并没有。”
孔宣夹在中间,有点措手不及:“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待到孔宣走远些,九天开口道。
九天:“我来是想问你,我的舞有这么不堪入目吗?以至于你无聊到中途离席?”
虚离子:“你误会了,你的舞姿举世无双,换上女装更是将那一众女仙都比了下去!我,我只是有点闷…所以才出来走走。”
九天:“闷?我让你感到窒息了?”
虚离子:“不,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九天掌心一摆示意道:“无须解释。”
虚离子:“不是你让我解释的嘛……”
九天:“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你若不喜欢,的确也不必逢场作戏。”
素日里伶牙俐齿的虚离子,此时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九天抢先道:“那么,我走了,你继续。”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虚离子叫住她的背影,心虚道:“小九,那个……对不起!”
九天背着身停住,大声道:“你多虑了!其实你我心中所想一致,我们并不合适!”
未及听她说完,有一物件“嗖”地从前方飞来,差点砸到他的头,他措不及防地伸手接住,是一颗翠绿的玉坠子,还系着一把樱红色、编织手法稍显稚嫩的穗儿,一看便出自孩童之手,望着有点眼熟。
“你少时送我的玉坠子,如今物归原主!”她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飒飒离去。
虚离子将玉坠子撩在手里,呆呆地出神了半天。
他好像依稀记得,的确是他送的。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有点久远。
半晌缓不过来,不知他是否在为曾经那热情奔放的自己而感怀?
等到九天走远,云中君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双手环着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调侃道:“小九的神格,还是那么飒!令人肃然起敬啊。”
虚离子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云中君,你说,我以前为什么要送坠子给小九?”
云中君:“你小时经常满嘴小九小九,怎么如今,长了年岁,记性倒是不好了?”
虚离子:“我有这样过吗?”
云中君:“既然打算放下,纠结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虚离子:“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云中君不忘补刀:“我也好奇,怎么你现在口味变了么?”
虚离子毫不示弱:“你专一,心仪的女仙都是同一款系的!”
二人互相插刀插得不亦乐乎,忽然虚离子意识到孔宣。
“对了,孔兄呢?”
云中君:“他方才被青鸾叫走了,哪能让你一直这么霸着?”
虚离子:“我还有话未说完呢!”
云中君:“来日方长,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
二人正欲返回瑶池,远远听见玉京门处传来一阵骚乱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兵戈刀戟声。
玉京门乃昆仑山主入口处,此次盛宴,三界之内凡是接到邀请函的仙家都是自由出入,按道理,次序井然,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虚离子:“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云中君点点头:“嗯。”
二人拂下宽袖,幻化成一团雾气,瞬移来至玉京门处。
当下已是一片混乱。
门口守卫处的小兵将已被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各个应声倒地,痛不欲生;还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也是节节败退。
云中君颇为不屑地吐出几个字:“不堪一击!”
虚离子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来人正是之前他所渡之人,伽摩什。
只是,他的状态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厚的血浆,目露凶恶,煞气凛然。但见他一边突破重围向前杀,一边口中不断重复道:“我要见虚离子!我要见他!”
云中君疑惑道:“子卿,你们认识?”
虚离子上前一步,呵斥道:“伽摩!此前我好意授你仙丹,度你修炼之法,你此番却是何用意?”
伽摩什:“虚离子!你骗我!你骗我!”
虚离子颇为意外:“我怎么骗你了?”
伽摩什:“你教我服下那混元珠,说是有助于修成阴阳同体!”
虚离子:“没错啊!难不成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伽摩什:“我服下后,非但子归的阴之元神受到本体抗拒遭到排斥,根本入不了体,连我这具身体也在爆裂的边缘!”
虚离子心中暗自叫苦道:难不成这混元珠出了什么问题?莫非…没成想,娘娘居然还留了一手,连我也哄骗!转念一想,此事还是得回去求她呀!
他呵斥道:“你且住手!待我查明事实真相,定然给你一个交代!”转身又对云中君道:“你替我看着他,我去去便回。”
云中君:“好。”
他速速往瑶池赶来。
西王母膝旁正簇拥着一群女仙,仙果玉液地,递这递那忙着伺候,陪着说笑。身边平坐着南极仙翁并一众老神仙。不知谁讲了个颇为有趣的笑话,把王母逗乐了,正掩面开怀大笑。
虚离子此时被心事困扰,略有些心急,不同于往日的行事做派。
他上前就道:“娘娘。”
王母似未听到,仍是旁若无人地和众仙嬉笑。
他又唤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他的心里开始打鼓。
第三次,他索性将音调调高几度,大声唤到:“娘娘!子卿有事回禀!”
这一声力度不小,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仙停了说笑声,纷纷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自己这里。他分明感到那些眼神中的距离感。
王母止了笑容,回过神来,淡淡道:“哦,子卿啊,你有何事?”
虚离子:“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向您求取的混元珠,好像有点问题……”
王母故作姿态道:“什么混元珠?我何时给过你?”
虚离子一惊,心喊不妙:“就是那日在太一宫瑶池旁……”
王母拉下脸来打断道:“混账!我说没有便没有!混元珠千年来只此一颗,我怎会轻易另赠他人?”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她口中的“他人”?这几万年来,他从来没见西王母这么严苛地对待自己过,况且,还当众训斥不留一点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