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榷和绣娘夫妇回去了,空留段玉一人在山上,细细思量。
当时他一眼就看出了绣娘半人半鬼的本质,但还是他不甚关心,直到这几天渐渐放开了,便想着回报韩榷,便想在临别时点出来,绣娘跟过来他是知道的,但谁都没有想到,韩榷早已知道了真相,仍然痴心不改。
原来,当初韩榷不在家的时候,绣娘独自一人生活,一天夜晚天黑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导致后脑重创,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强自挣扎的爬上了床,而那时她的床是在西厢房。
西厢房很奇特,段玉来之后才知道床的位置正处于一个地底的阴气郁结之点,常人长时间睡在那里必定心神不宁,身寒体弱,而绣娘受伤的当晚便要离世了,奈何那里阴气爆,大量阴气冲入绣娘体内,把弥留之际的绣娘唤醒,与之强烈留世的怨气结合,一连九天,最终导致了绣娘这个状态。
说是半人半鬼,准确说应该是九分鬼一分人。
两口子坦诚布公,相拥而泣,韩榷突然就给段玉跪了下来,他希望段玉能出手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段玉只能遗憾的告诉他,自己无能为力,别说他现在近乎修为全失,哪怕以当初的筑基修为恐怕也不能解决,因为时间太久了,阴气已经完全和绣娘纠缠一起,两者共生,贸然出手,恐怕绣娘立马会不存于世。
最终韩榷认了,他告诉绣娘,不管如何,这一辈子两人无论如何都不分开。
后来,段玉只留给韩榷一些普通的灵酒和一些强身健体,延绵益寿的丹药,其实,他没有告诉韩榷一个情况:鬼这种东西很玄,绣娘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段玉可以肯定的是,当阴气完全占领绣娘之时,恐怕她就会真正死去。
算了,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就让他们活在美丽的谎言中去吧。
“你问我为什么没有追随绣娘而死,不,我当然不会,因为我不会做令她伤心失望的事情,而我的死亡,是她最伤心的事!”
段玉脑海回荡着韩榷那时的淡淡笑容,心中感触极深。
“香灵,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既然如此,我就要站在世界之巅,因为那里——离你更近!所以,对不起,我要忘了你!”
段玉喃喃说道,右手摩挲着一枚黑色玉简。
这枚玉简是当初纪辛留给他的,里面记载着一部神识法诀《妙上生息》,简称妙息诀,含有很多的神识修炼使用的法门或秘术,其中有一门秘术,金汤术,可以封存脑海中的情感记忆。
当然,他是不能完全封印有关香灵的记忆,因为两人的点点滴滴太多,抹去这些点滴,他的记忆链条就会不完整,影响以后的修炼,他要做的是,用金汤术强行把自己对她的感情封印起来,也就是说,以后提起香灵,他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甚至陌生人。
段玉抬头望日,强烈的阳光普照万物,一如当年他从死狱中出来见到的第一眼天日,它将继续照耀他的道路,永远永远。
一连在崇山峻岭中走了一个多月,段玉有些无奈。
上次大战化身为妖之后,后遗症太重了,不但他的修为全失,修养很多天到现在不过恢复到入灵一二层的境界,并且体内暗伤极重,经脉几乎全毁,而他心底的那一丝绿色的蛟龙精血已经完全消散,看来已经用完了全部威能,连带段玉本来可以力抗五级海妖的强悍身体也变弱了很多,总而言之,燕京一战之后,他的仙途更加艰难了。
而他无奈的是,这个什么大6实在是太大了吧,来到这边世界这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方位!
他问过韩榷,韩榷说,这里没有什么国之类的,而是以城划分,由小到大分为村子,镇子,县城,府城,州城,而韩榷活了几十年了,一生都没有走出过府城!段玉从山谷出来后,很快遇见一个村子,然后方圆百里内又遇见了好多村子,他本想去县城一瞧,但就是这样走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走到,要知道,虽然他现在实力低微,但还是能勉强腾云驾雾的,度比快马还快多了。
好多天没有遇见人烟了,更别说什么修士,好在段玉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段玉,心情豁达,便埋头继续赶路,不过别说,这深山老林的灵气已经算是不弱了。
他本想用太玄眼探查附近区域,但刚一启动就刺痛不已,身体立马出现一种空虚感,他不得已放弃了,因为修为不够。
这一天,他在低空飞行,他能感觉到灵气越浓厚了,这时,他忽然眼睛一亮,脚底白云一转,直往西北方向追去。
半空之中,一朵黄云之上,正有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慢悠悠的赶路。
老的六十岁模样,黄须黄眉,脸上保养的很好,不见一丝皱纹,而少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唇红齿白,还尚存着一丝婴儿肥,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祖孙关系。
“章儿,准备到南修城了,记得爷爷给你交代的么,你重复一遍”老者说道。
那章儿回道:“孙儿记得,到城里后,多听多看,少说话少惹事,还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错,这一次,爷爷一定会让周爷爷把你收入门下!”老者捏着胡子满意笑道,忽然脸色一变,向后一看,只见一朵白云急朝他们靠近。
“在下段玉,见过两位,不知道两位要去哪里?”段玉见老者很是戒备,也不在意,和善的问道。
“道友不是本地之人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来到这里无非就是去南修城?”老者笑道。
段玉正待回话,一旁的男孩恍然大悟:“爷爷,他是不是南海修士?!”
南海修士?段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倒乐于有人给他一个身份,于是回道:“在下正是南海深处某座小岛的修士,偶遇风暴,被吸入空间裂缝,以致流落这里”
老者先是瞪了男孩一眼,说道:“没有教过你么,大人说话不要插嘴”然后对段玉道:“道友莫怪,小孩子经常听说南海修士的种种神奇之处,所以冒失了,听道友的口音道的确像南海那边,不知是南海哪个名门之人?”
段玉打个哈哈:“哪里什么名门,在下不过一个小门小派之人,说出来道友也不知道”
老者审视了段玉好久,现自己的神识扫视之下,此人的气息时强时弱,看不出具体境界,但肯定不会过入灵期,不然怎会如此客气,想到自己入灵后期的修为,他的胆气足了,道:“不知道道友什么修为,竟然看不出来,呵呵,风某嘴快了,莫怪莫怪!”
“原来是风道友,在下正是入灵六层修为,此时正修炼一门功法,所以气息不太稳定”段玉回道,他的筑基期神识足以瞒过此人的探视。
“原来如此,既然道友流落此地,不介意的话,就由老夫引路,一齐去南修城如何?”老者忽然和气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段玉求之不得,这个男孩看来刚入仙途不久,不过一层修为,而老者则是入灵八层修为,虽然段玉现在修为大失,但对付他们还是有些把握的。
于是,段玉便跟着这对爷孙赶路。
“风道友,此地到底是何方?”段玉问出了心中所想。
“此地嘛,是南疆靖州嘉薛府星云山脉!”老者晃悠着脑袋说道。
段玉愕然,问道:“这里不应该是什么大6么?”
老者哈哈一笑,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这里的确属于朝天大6,大6的南方区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南疆,从这里往北一直飞,约莫五百万里,就到了大昊朝,那可是修仙圣地,道友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
段玉嘴角一扯,五百万里?!这得飞多久?于是问道:“果然浩瀚无比,那这里离南海有多远?”
“这个的话,靖州位于南疆腹地,去到南海的话要更远,应该要有六百万里以上,这还只是刚到海边,如果道友修炼之地再在南海深处的话,风某也不知道了”
六百万里?哪怕段玉日行万里,也要飞两年啊,这朝天大6果然雄伟至极,段玉忽然豪气顿生!
“如此的话,可能段某这辈子都回不去了,算了,哪里不是修炼,对了,风道友,这南修城是个什么去处,是县城还是府城?”
“道友是听凡人说的吧,哈哈,这可就错了,这县城,府城那是凡人对凡人城市的叫法,我们修士另有城池,而这南修城就是靖州最大的一座修士之城,繁华无比,道友等下可以开一下眼界!”
段玉对老者话中淡淡的鄙视之感熟视无睹,反而问道:“修士之城?在下倒真想见上一见,这样吧,风道友有没有附近区域的地图玉简,可否给在下复制一份?”
老者闻言面露迟疑,段玉了然,一拍芥子袋,摸出二百灵石来,说道:“当然不会让道友破费,这点灵石,不成敬意”
看着漂浮在眼前的二百灵石,老者心动了,叹道:“道友客气了,难怪都说南海修士富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道友想要地图当然可以,不过风某只有着附近几州的地图,你看?”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把灵石收下,动作可是一点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