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前去,气温便越冷了下来,小白有几分担忧盯着悠悠单薄的外衣。
悠悠豪迈一笑,“不妨事,我可是神兽,皮糙肉厚的,全然不觉得寒冷,倒是你,要不要下去加件衣物来?”
小白摇头,祝融与小白相对视,眸中墨色又深几分,小白被他盯得心虚,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去。
前方山峰若隐若现于云层,空中有零星雪花飘落,三人眉发皆白,前方远远现出耸入云中的门柱,漆黑曜石之上红漆写着离火宗三字。
“这就是离火宗了。”祝融沉声道,说着便矮身按下云层来,落身于离火宗前。
悠悠和小白紧随其后,却见宗内竟无几人活动,只处处黑石所造宫殿上悬着无数,宗门前有五个由白布条束发的门童,皆黑衣着身,黑杖在手,悠悠三人刚落在地上,就被团团围住,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五人手中黑杖忽的发出刺耳一声,竟冒出五个小小火苗出来,为首的门童稍稍作揖。
“我名为伍竟,是离火宗的看家门童,不知几位客人为何而前来。”
小白细细打量离火宗如今黑底挂着白布的模样,竟让人感觉有些阴森。
“我乃人间散仙乐正,此番前来,想托宗主帮忙寻一人。”
伍竟面有哀戚,“仙人有所不知,我家宗主昨日刚刚逝世,与仙人怕是并无缘分了,您还是请回吧。”
逝世了??!
祝融眉头紧锁,上前一步道,“你们宗主既然已经离世,那么现在是谁在管离火宗内的大小事务。”
伍竟挺直腰板,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事关宗内事宜,恕伍竟无可奉告。
祝融目光冷然,手中一团白色火焰流转,他纤细手指一收,火焰落于积雪之上,仍燃的热烈,径直将积雪融出一个坑洞来,火焰接触山石,瞬间变为红色,祝融轻轻一吹,焰灭坑留。
这火焰,便是清冰火了。
神仙皆寻一二弟子,来作为自己要退世时的替代,唯独祝融却只有孤身一人。
他其实也早想着要收徒弟,感念于离火宗一直的供奉,打算在离火宗里挑一人,是以常常会来离火宗视察一番。
这清冰火焰,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身边五人刷刷刷贵了一地,伍竟腰板趣÷阁直,右手弯曲贴于胸口,“不知神君大驾视察,我离火宗有失远迎,望神君莫要怪罪。”
“起来吧,我此次前来,并未知会任何人,也不为审查,只是要寻个人而已,你将我们三人带过去,莫要太过声张。”
伍竟引三人入离火宗,祝融边走边问,“你们如今定好的下任宗主是谁?”
“回神尊,是九长老。”
祝融脚步一滞,“离火宗向来是由一宗主,九长老来主控,按理来说,宗主一变,长老也会随之撤换成他人,怎么还由九长老来续了位?”
伍竟领三人到客堂来,毕恭毕敬答道,“回神尊,宗主并无子嗣,无人可继。”
默了默,他又补充,“宗主也并未收徒培养长老候选人。”
这倒是奇了怪了。
悠悠在旁边听的满腹问号,其他宗派都是一心修仙,按能力强弱来继承宗主和长老之位,怎么好像这离火宗好像是早就订好了下任宗主和长老似的?
伍竟奉上茶水,示意三人稍作等候,他去请九长老前来。
待厅内再无他人时,悠悠才忍不住将心中疑问问出来。
祝融解释,“离火宗虽说是一大修仙门派,但其底子里却并没有脱离世俗,权利更迭仍然是采取的世袭式,每位宗主的嫡子出生时,宗主都会为其寻来九名少年来做为以后的九大长老,和嫡子一起来从小培养,宗派人称宗主嫡子为少主,其他九人则为大人,当上一任宗主离世时,和他一同的长老们也会离开职位,由少主和大人们袭位。”
祝融百年来没在离火宗寻得到一个好苗子,唯一看上的那个叫向挽清的丫头,也是大人之一,袭位之后已是五长老,他想带那丫头一同回九天之上,没承想竟直接被拒绝了。
所幸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即便惋惜,也没有强迫的道理,反正寿命长着呢,再寻一个人就是了。
往后直到现在,祝融再没来过离火宗,只等着下一批新鲜弟子入宗时再来挑选。
悠悠挑眉,离火宗这世袭方式到值得说道,,大人们与少主一起培养,必然情同手足,袭位之后宗主断没有要被谋权夺位之忧,她忍不住感叹,“这小小的离火宗,竟把笼断权利这一套做的比皇室还要绝。”
小白自在落座,捧起茶杯,拿起杯盖轻轻拂去浮在茶水表面的茶叶,“世人都说妖魔执念远大于人,其实若在人间待久了,你就会发现,人对权利和金钱的执念,不比妖魔小。”
一时又陷入安静,悠悠从未见过满山雪景,祝融和小白坐在客椅上,悠悠蹲在门前玩雪,笑容灿烂的模样,眼睛眯眯成月牙,脸上的肉肉都堆起来。
小白的眼神就一瞬不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北风忽起,悠悠回客堂中,小白起身将热茶递上来,眉眼弯弯,温柔似水,悠悠心脏没来由跳的慢了一拍,祝融轻咳一声,颇带几分警告的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视若无睹。
九长老不时就到,他身上尽是雪花,白发苍苍,面容却并不显老,只是露出十分疲惫的神态出来,他曾与祝融有过一面之缘,并不惧怕祝融一身的邪戾气息,伸手摘下黑色斗篷,对祝融深深一拜。
“晚辈离火宗向思远,见过神尊大人。”
声音倒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祝融摆摆手,“免了,我来你这里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必多礼。”
说罢又转向悠悠小白,“这是天上的乐正仙人,这是远古神兽类,目前叫悠悠。”
向思远一一见过,却只是站着,并不落座,又冲祝融一拜,“不知神尊大人前来何时?”
祝融指指上厅示意他落座,待向思远坐定之后才开口,“我且问你,近日以来,神兽凤凰可曾来过离火宗?”
向思远稍作沉思,之后缓缓摇头。
悠悠不甘心追问,“那再往前推呢?”
“嘶……”向思远有几分陷入回忆的模样,“大概百余年前,在我幼时,似乎听人说过,我五师姐向挽清是凤凰大人那时送来的。”
修仙之人的寿命向来较常人更长,凤凰不见了几十年,从九尾一事到凤凰失踪亦是几十年,加起来正好是百余年前,眼前的九长老也不过百余岁,怪不得面上并没有苍老的痕迹,只是这头发却与人间的百岁老人十分贴合。
祝融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难不成凤凰早看出向挽清天赋异禀,早早与她达成了协议,将她送到离火宗来修炼清冰火来助他炼骨?
如果是这样的话,凤凰此时,就应该同向挽清在一起才是。
“向挽清如今人在何方?”
向思远猛的抬头,眸中几不可见的掀起微澜,盯了一瞬后又马上恢复常态,恭敬道,“我五师姐早在七十年前就早早逝世了,我这头发,也是在她逝世那一夜全白了的。”
什么?!死了?!
悠悠有几分迟疑,不忍戳向思远痛处,却仍小心翼翼道,“你可知,你五师姐因何而死?”
向思远面无表情,“若不是为了弄清楚师姐死因,向某断不会苟活至今。”
离火宗长老,如今又袭承了宗主之位,“苟活?”
向思远笑,“若无师姐,哪怕我如今得了道成了仙,那也是苟活。”
得,又是一个痴情人。
小白一直沉默着,此刻却突然出了声,“按理来说,七十年前,你师姐才不过四十多岁,于修仙之人,还是个少女的年纪,听你言语,也知她并非自然死亡。她是凤凰送来的,你可曾想过,她的死,或许与凤凰有关?”
向思远笑中颇为嘲讽,“离火宗中如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师姐死后,其他师兄师姐们就相继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一直到现在,连大师兄都已经离世,就只有我和九师姐还活在这世上了。大门宗派,掌权之人相继死亡,你说这是诅咒,或是气数已尽,我全都相信。”
悠悠听得别扭,“你是九长老,怎么还有九师姐?”
“宗主与我们九个长老,幼时一起在老宗主门下,宗主为大师兄,挽清师姐排行第五,挽歌师姐排行第九,我排行第十。”
原来如此。
事情变得有些诡异起来,门外伍竟忽然进了屋子来,走近向思远,贴耳说了几句话,向思远眸色趋渐暗沉,忽的又冲祝融一拜,“大师兄葬礼未行,宗中还有许多事宜,若要离开,我自派人相送,若要留下,我便为诸位安排客房,不能陪同,还请神尊大人见谅!”
祝融皱着眉头挥挥手,向思雨当即转身离开,行走之间竟有几分慌张的模样,悠悠示意祝融要在离火宗留下,立马有人来领他们去往客房。
雪花飘飘忽忽,落在黑色岩石之前,四处一片皑皑,并不如先前御空飞行时所见那般黑白相间,这满山的黑色,竟似都被白雪掩盖了去,丝毫不见。
空中有安魂铃叮当作响,又有人呜呜咽咽,回响不绝之间似乎有人在念歌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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