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不知是哪位妖王低呼。
只听扑通一声,又不知道是哪位妖王听重慕颜说完,受了刺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阎王猛然抬起头,大惊失色道:“闺女你说什么?”
重慕颜面色平静,拿着那纸婚约用力一抖,空气打出“啪”的一声。
“我和鬼帝早已经在虚空之境私定终生,不过按着礼数,应该还要办一场婚宴吧。”
“闺女你不要在胡闹了!快给鬼帝认错。”阎王脸色更白,一把拉住重慕颜的手腕,向下拽:“快跪下!”
重慕颜身形被阎王大力拽着向下,却倏忽间被身后人攥住另一只手,强硬的拉她向上。
她回过头去,只见白亦乾眸色沉沉,唇角勾起,这么一笑,锋利眉眼都荡漾出笑意。
重慕颜只觉身体两边力量抗衡,阎王让她跪下,白亦乾却不让。如此一来,也不知道是跪还是不跪。
阎王看向鬼帝,丝毫未见他有撒手之意,便率先讪讪松开了自己的手。
重慕颜转眸对白亦乾甜丝丝一笑,眸底闪过一抹黠光:“不如让我爹给我们证婚。”
白亦乾没有作答,只是瞥眸看向阎王。少顷,缓缓开口:“不要那么麻烦了,小媳妇,我累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两个人牵着手迈出阎罗殿,真真恩爱眷侣。
慕阎殿内的鬼差不过是这几十年新来的小鬼们,没在地府念过书更是不知道酆都大帝是何人。
看到无双妖姬领着一个身披嫁衣的男人回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我们妖姬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傻子……”
重慕颜停住脚步,冷眸相望,“再说我相公傻,死!”
“是是是——”
重慕颜回过头来,笑对白亦乾,声音极柔:“相公,这是慕阎殿,以后这便是你的家。”
“小媳妇,它们刚刚说我傻,不喜欢我,你就不嫌吗?”
“管它们作甚,相公有我喜欢就够了。”重慕颜前一秒还笑的撩人心怀,下一秒便眸冷如刀:“滚。”
后半句对方才那个小鬼说的,那小厮连滚带爬的消失无踪。
重慕颜带白亦乾进了闺房,广袖一挥便百烛通明,明亮起来。
她将白亦乾安置在床上,像对待小孩一样,把背角在他臂下掖了掖,只听她道:“相公,真是委屈你。日后我一定把婚宴给你补上。”
白亦乾低低笑了两声,坐起了身来,似笑非笑道:“小媳妇,你要圆房吗?”
“嗯?圆房?”这个字眼对于重慕颜来说有些陌生。
虽说众妖王对重慕颜都是倾囊相授,可就是没人教她床底之事。说来也不奇怪,哪有因为精通这种事儿而被封为妖王的……
重慕颜环顾一下殿内,地府建筑都是依照棺材型建的,那有什么圆房。
“若相公喜欢,明天我便去建。”
这回白亦乾是彻彻底底展开了笑,不像之前浅笑或淡笑。
他低沉的笑声撩人心弦。
“不是的,来,像这样!”他边说着,身子便向重慕颜倾斜。
重慕颜目睹着他的逼近,却忽然感觉到一个凉凉的唇落在自己眉心。
白亦乾动作很快,又也许是重慕颜没有对他设防,这个吻落得轻而易举。
重慕颜身体绷紧,整个人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亦乾神色戏谑,泰然自若中又好像带着天质纯真,两种复杂的气质交织在一起。
少顷,重慕颜才道:“我好像见过类似的,应该是这样……”话音刚落,她便轻吻了白亦乾的脸颊。
亲过之后,她还认真回想片刻。在悠生阁见过,应该是这样的。
白亦乾怔住,眼神复杂。
这小奸细,连傻子都不放过?
“一路走回来很累,我们睡觉吧。”重慕颜缓过神来,径自也翻身上床,自觉睡在外侧。
长发铺撒在身后,将后背留给依旧惊愕的男人。
白亦乾盯着那细白颈子,能想象到它被掐断之后的样子。
思虑片刻,他什么也没做,躺在她的身后。
这小奸细姑且留着吧,也挺有意思。
殿内寂静,只闻烛芯的哔剥声。
白亦乾倏地睁眼,耳边传来一幽远男音:“主上,您终于回来了。”
心语术,以灵犀传音,可至千里。
翌日清晨,白亦乾睁开眼睛,发现重慕颜已经换好黛色鎏金官服,殿内还多了一个身影,正是怀川。
青铜门内的白沙,让他之前那副身体破损,重慕颜只好重新又裁了一个纸人供他附身,如今怀川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伤痕。
重慕颜道:“相公,今日我要去阴德镇当差,你在家里好好的,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
白亦乾点头,道:“好。小媳妇你早去早回。”
“哦,对了,相公,你枕边有个东西,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留下这句话,重慕颜便和怀川离开了。
他们离开不久,阎王爷便来请安。
进来便看到白亦乾立在床边。
“你的好女儿有点太信赖本帝了。难道你没告诉过她,鬼的内丹虽无坚不摧,可酆都大帝一捏便碎吗?”
只见白亦乾正低头单手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
看到重慕颜的内丹,阎王汗如雨下,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鬼帝,是卑职没管教好女儿,她年龄小,性子顽劣,您就饶她一命吧。”
白亦乾淡笑:“我说过要杀她吗?”
阎王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他经历过酆都大帝掌管阴间的巅峰时代,心里比谁都清楚,酆都大帝不是个善角色。
任何地府的老人儿只要听到“酆都大帝”这四个字,都会觉得窒息的压迫感与震慑力。
更何况,整个地府与鬼帝之间发生的那件事……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就算死也要拼命护她周全。
白亦乾微微侧首,嘴角扬起一抹很淡的笑容,眼中却没有半点温情。
“我不杀她,没了夫人,难道你让本尊做个鳏夫?”
“那这婚事……”
“自然要算。”
阎王爷心里一沉,头伏在地上久久不愿意起身。
白亦乾挑眉:“阎王这是何意?”
“请鬼帝作废这桩婚事。”
然而,阎王只闻他低笑:“阎王,这两万年来辛苦你了。”
阎王爷猛然神色一变,似乎一个尘封已久的事突然被人掀开,也似乎明白了鬼帝的归来意欲何为。
阎王认真低声道,“两万年前终是整个地府负了鬼帝。”
白亦乾唇边噙着的那抹笑,冷的渗骨,“让我血洗幽都还是让我娶你女儿,这两者之间,阎王你选一个。”
忽然门外有声响,阎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闺女回来了。
白亦乾只抬眸,瞧了门口一眼说:“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殿外一名小鬼差,它垂首进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白亦乾右手轻轻一抬,小鬼差“嘣”的一声化成一捧碎骨白沙,灰飞烟灭,随风吹散。
这一幕安静而悠然,却又出奇的渗人恐怖。
时隔万年又见那只“咒之右手”,阎王嘴唇发乌,不寒而栗。
“这些年,每逢我想到那件事,心中便杀气难平。所以心烦意乱时,本帝便去屠杀那些同样被囚禁的鬼物,小奸细牵我出来时,我记得没剩几头了。
可我至今意难平啊,阎王。”
路上小鬼点头向阎王行礼,阎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慕阎殿,他只记得鬼帝那句话:
“今日之事,阎王就该烂在肚子里。至少我扮作痴傻模样,对于她来说,还算安全,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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