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重慕颜抽空回了趟极乐楼,梳洗干净后的祈风,果然恢复了正常,正玩着重慕颜的扇子,狂扇,把自己头发扇得狂飞乱舞,绘声绘色的跟两童子将他“私奔”的故事,如何逃脱各大名门追踪,如何甩了自己亲爹,从他眼皮底下潇洒脱身。
两童子盘坐在地上,仰着头,一脸神往,听得有滋有味,都没察觉到重慕颜已经走到身后。
祈风看见重慕颜,秒变正经,道:“楼主。”
重慕颜俯身,一手一个,拎着两童子的后领,提了起来,两童子站起身,用手扑了扑裤子。
重慕颜绕过他俩,坐在玉榻上,开门见山:“那个人没查到?”
祈风点点头,他动用了所有家族关系,就是查不到那个两次赠与重慕颜冥铁的神秘男人。祈风大胆推测,神秘人不一定是人。
重慕颜向后一靠,长睫半垂,情绪不高,“好吧。”
祈风把手中扇放下,来回踱步,像是安慰着:“其实楼主啊,先不说十绝殿给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就说这人,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楼主夫君之前不是很厉害嘛?人难找,但药好寻啊,寻遍天下名药,把楼主夫君治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啊。”
怀川叹了一声,忧心忡忡地望向重慕颜,上次他们劫了扶伤手那么多灵药,没一瓶有用的。
舍刹鬼洗了一盘鲜红的樱桃,端了过来,重慕颜随意拿起一个含在嘴里:“扶伤手的灵丹妙药都被我洗劫了,全试过了没有用。”
祈风摆手,讽道:“扶伤手的医术也就那样吧,高不成低不就,把自己宣传的倒挺好。”
祈风对扶伤手的评价倒是和她说得差不多,重慕颜笑了笑,声音松倦道:“那你有更好的神医推荐吗?”
祈风道:“神医没有,仙医倒有一个。我爹原来说过,凤山里有位隐世的仙医,据说他师父可是上清天的大仙官。”
重慕颜眸子一亮,当即豁然起身,道:“怀川,我们凤山走一趟。”
舍刹鬼追了上来,道:“楼主。”
重慕颜回头望去:“嗯?”
舍刹鬼嘻嘻一笑:“吴家码头,有人悄悄购了许多纸钱。”
重慕颜眼里敛着几分坏,笑道:“知道了。”
夜半三更,江水湍急,乌云缓缓散开,月光照下来,才能看见吴家码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午夜漆黑,可他们连灯都不点,四五个船工正费力地将几个大黑箱往船上搬运。
重物上了船,船身来回晃动颠簸,这黑布蒙着的货箱弥漫着难闻的恶臭气息,还有各种叽叽的家禽叫。
一人低喝:“这批货很贵,你们慢着点!”
“知道了!”
一共三个大箱全部被运上了船,一个船工走过,衣服不小心挂住了货箱上的黑布,黑布落地,月光下依稀可见原来所谓“货”是个大木笼子,里面不仅有鸡鸭,还有别的东西。
小小地蜷缩在鸡鸭后面,身上泥泞,脏兮兮的,细看,竟是两个小女孩!
“废物!快把布蒙上!”船老大低声咒骂了一句。
船工忙应声,弯腰将黑布拾起,严严实实的蒙住。
船老大来来回回查看了两遍,这才挥手叫舵手开船。可是等了许久,船纹丝不动,船老大走过来,暴躁骂道:“还不走,等你妈呢?”
“老大,不是……我……这船怎么开不动啊……”
另一人道:“来个人下船看看,是不是船锚卡住了!”
噗通一声,有个水性好的船工直接跳入水中,众人在船上耐心等着,好半天有人忍不住疑道:“按理说应该上来了,水狗水性再好也不能潜这么久吧……”
他话还没说话,就有人脸色一白,失声道:“你们看,那是啥!”
有个东西,像根浮木徐徐向他们的船漂来。有人拿来耙子,看准了一下勾住那东西,几个人合力打捞起来,东西越来越近,有人道:“这玩意儿挺沉的,快过来帮忙!”
又凑上来几个人一起往上拽,终于把东西捞回甲板,大家凑上来一看,不少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张,有的都不敢再瞄第二眼。
打捞上的“东西”,穿着破麻布,浑身上下被水泡的呈巨人观,像个皮筏似的浮肿不堪,五官难辨,只有脸上两个凸起,能依稀认出应该是泡冒的眼球,不过还是有船工最先认出来:“这不是水狗子吗!”
水狗,刚刚下去检查船锚的船工,是他们中水性最好的一个。
“水狗子怎么还没上来啊?不会真是他吧?”
船老大拨开人群,没耐心地道:“水狗子不是刚下水吗?这人一看就是死了好多天了!”
“可这衣服,我记得就是水狗子的没错啊……”
“斧子,你不是和水狗最好吗,你快来认认!这衣服我看像啊!”
那个叫斧子的船工小步挪了过来,只敢远远瞧上一眼,便转了头:“是!是!这衣服还是我陪他去买的呢!”
众人鸦雀无声,船上弥漫起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有人问:“……那刚才跳下水的是谁啊?”
“水狗子死了这么多天,那跟我们在一起的,是不是鬼啊?”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几声惊恐万状地喊叫:“怎么这样?!”
“来了!”
“是他们要来了!”
船老大咬了咬牙,暴怒无比,回头道:“你们鬼叫个屁!”可话还没说完,这时,夜空中轻轻飘下一片落在他脸上,视线被挡住,他抬手拿下来,定睛一看,脸登时变了。
圆纸方心。
是纸钱!
船老大强行镇定,大喊道:“别慌!可能有人在装神弄鬼!是谁,站出来!”
可他话音刚落,漫天盖地的唢呐声奏起,这声音令人惊厥。所有人都抬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这声音围绕着他们四面八方,漫无目的,越是看不到人,越是惊悚得要命。
那三大箱家禽也感受到危险,嘎嘎叽叽地大叫,扰得人心慌。
船工们骚动起来,有船工一屁股瘫坐在地,抱着头缩回墙角。
“是他们来了!”
“老大,是脏东西吧,刚才跳下水的脏东西把极乐楼引来了……”
“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什么脏东西!”船老大满眼怒火,扫视每一个人,喝道:“有人乞愿。说,是谁?谁乞愿!究竟是谁!”
一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对船老大道:“老大你后……后面。”
船老大僵硬地回头,船舷上凭空多了许多骷髅手,怪不得船开不动,原来有东西一直在船底。
吴家码头未明灯火,四周水域黑黢黢的,唯有波光粼粼,映的每个人脸上都惨白惨白的。
那些骷髅手慢慢动了,露出了头,肩膀,接着是完整的全身,就在众目睽睽下,婆娑门杀手从船舷边翻身跃到了甲班上,站到了吴家船工们的面前。
这些人都没见过婆娑门,距离这样近,都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非人的寒气,忍不住冷汗直流。
心跳如同大鼓,难以言述的绝望在船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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