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慕颜看向岌岌可危的宫殿,转头对白亦乾安抚道:“放心吧相公,他们很快就能修好的。”
众鬼背过身来,冷汗涔涔的落。
重慕颜的话已经这么说了,众鬼手上动作更快,果然几个时辰后,慕颜殿修缮如新。
没有压力,哪来动力。
白亦乾迈进殿内,重慕颜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不一会儿,德勤司的鬼官们拿着扫帚拖布,涌入殿内,勤快地擦上擦下。
白亦乾坐下来,忽然,耳边又传来鬼剑的声音。
前几次,是他正与重慕颜在邺池,白亦乾无暇理会他,这会儿,又来了。
“主上,您在忙吗?”
白亦乾微微皱眉,鬼剑向来直言直语,从不绕着圈说话。
可这还没完,接着鬼剑后面几句,一句比一句离谱。
“主上,您吃饭了吗?’
“主上,我这都挺好的,您就别挂念了。”
“主上,……”
白亦乾默默听着,神色虽然淡淡的,可是左眉渐挑,眼眸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心里念了一句什么,就将与鬼剑相连的心语掐断了。
谁学的胡言乱语?
重慕颜瞥见白亦乾的脸,问道:“怎么了?”
白亦乾缓过神,揉了揉眉心,道:“没事,就是刚才有点聒噪。”
重慕颜瞅了一眼在殿里来回清扫的德勤司,以为是他们收拾的动静太大,便把德勤司遣走了。
四下安静,殿内只剩她和白亦乾。
重慕颜坐他身边,缓缓地道:“相公,我可能还得离开一阵。”
白亦乾看了她一眼,道:“这次去哪?”
重慕颜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白亦乾接了过来,打开后,纸上趣÷阁墨如泼,只写着两个字:“五魈。”
白亦乾盯着这两个字,眸色渐冷,重慕颜观他神情,看穿他眼底全是寒。
沉吟片刻,白亦乾将那封信放到桌上,语气淡淡的:“这是谁给你的。”
白亦乾眸中有几分探究,重慕颜思来想去,也不准备瞒他,一五一十地将神秘人赠与冥铁到前一日神秘人又来送信的事情全说了。
刚说完,白亦乾淡声道:“别去了。”
重慕颜不答,白亦乾伸手抓上她的肩膀:“小媳妇,你听话你别去了。”
“为什么?”
“陷阱。”
重慕颜与他对视,里面目光澄明,声音平静地道:“我知道。”
“这世上陷阱很多,可是有些不得不踩。”重慕颜倏地耳边浮现红莲不渡的话,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的话居然在一句句的应验着。
晚上,重慕颜就要回昭天阙去了,东魈已死,封印消除,按理说传送应该可以过去。
可她在慕颜殿里已经劈了几个时辰的传送,没有一次定在东边。
白亦乾倚在床边,坐得慵懒随意,在一旁含笑望着她探身进去,又退回来,继续再劈。
幽都上上下下就压根没人能定准过,无一例外,偶尔一次定准了全凭运气。
别说重慕颜,连白亦乾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昭天阙去。
重慕颜累得肩膀酸痛,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想着明天再说吧,但还是抬手在空中划了一下,没想到这次,居然定准了。
重慕颜微微一惊,转头望了白亦乾一眼,未等说话,白亦乾朝她点头,话中有几分纵溺:“想做什么就去做,小心一点。”
重慕颜向他一笑,转身便入了裂缝之中。
重慕颜身形消失,传送裂缝也在慢慢闭合。白亦乾猛一抬手,远远地挡住了它的闭合。
他等了许久,特意与重慕颜错开时间,才侧身迈进去,回了昭天阙。
重慕颜步入庭院,头上响起一片踩瓦的脆响,怀川一跃而下。她又向屋顶看去,鬼剑起身而望,显然方才他们两个人一直坐在屋檐上。
重慕颜对怀川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居然还主动交上朋友了?”
“没有……”
重慕颜半眯着眸,对鬼剑道:“这遭,你们陪我来了,我信守诺言,会告知极乐楼,择日将冥铁送到十绝殿。后面的路,就不用你们跟着了。”
这时,江忆白迎了出来,问道:“姑娘你要走了吗?”
重慕颜道:“阁下还有忙要帮?”
“没有了,这次多谢你们了。”
鬼剑从屋顶一跃而下,沉默一阵,还是开口问:“之后你们要去哪?”
重慕颜声音不紧不慢的:“东魈都杀了,也不差中西南北另外四个了。”
江忆白动作顿了顿,反问:“你要去找另外四魈?”
“嗯,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另外四魈的位置,我马上去把位置写给姑娘。”说完,江忆白转身就要折回屋里,可能要给她画什么地图。没一会儿他就拿着一张纸出来,递给重慕颜。
“祝愿姑娘此去顺遂,除掉五魈,江家上下感激不尽。”
重慕颜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眼,随意的点点头:“你们世代以讨伐五魈为责的,对吧?”
江忆白头半垂着,道:“对,但我尚知天高地厚,伐五魈不敢妄想了,只能详尽的绘制地图,微尽薄力。”
重慕颜捏着那幅地图,手指修长匀称。看了半响,道:“不如你与我一起?”
江忆白与鬼剑同时道:“为什么?”
重慕颜将手上东西展示给他们看:“因为他画的东西我看不懂。”
鬼剑闻言望向地图,下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地图绘制的……真可谓是一言难尽。
山河湖海样样皆有,大路小道也条条清晰,可凑在一起,便是鬼画符,乱糟糟的一大团。
江忆白脸色微红,手握空拳置在唇边,掩饰性的咳了下:“看不懂吗?”
重慕颜又看了一眼手中之物,怀川在旁边默默补刀:“好像瞎子画的。”
说完,江忆白脸色更不自然了。
忽然,侧边传来一个声音:“我陪你去。”
众人纷纷闻声望去,没人注意鬼剑松了一口气,重慕颜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像是打招呼:“殿主也知道那四只的下落?”
“我知道南魈所在。”
“那其他的呢?”
“十绝殿帮你查。”
重慕颜思虑了一会儿,对江忆白道:“江公子,待我解决南魈,派人来接你,你再随我同去如何?”
江忆白一怔,男人自是了解男人,他谨慎的看向萧无夜。果然,萧无夜半眯着眸:“你不相信十绝殿?”
重慕颜假笑道:“我相信,可有现成的活地图为什么不用?”
萧无夜一语不发就转身离开了。
重慕颜目送他修长的背影,低声道:“脾气古怪。”
江忆白来回扫视二人,走近她,道:“不如我再给姑娘好好绘制……”
“别了。”重慕颜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了后半句:“再画也只会更糟。江公子在绘画上颇有……”
江忆白俯首静听,似在等待最后之词,重慕颜却及时收口。
江忆白此人,给重慕颜的感觉就是一个身体虚弱又家道落魄的公子,不想再他太大心理压力,毕竟日后还可能有求于他。
请江忆白一同前往,并非是她不相信十绝殿不能查到五魈下落,而是这五魈各个踪影诡谲。
五魈算是人间鬼王,还是鬼王中的王。
它们不仅霸占了人间东南西北中五大吉位,而且听说都小有本领,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一段腥风血雨的故事。在北境疆场之事发生前,年幼的重慕颜也曾想过要与这五魈比划比划,可寻找多年连个它们影儿都没看见。
因为五魈一个比一个低调,若非真正了解五魈之人,想寻得它们踪迹难上加难。
重慕颜后来想应该是人间恩怨纠葛太多,她极乐楼自建立十年来,被各家名门正派喊打喊杀无数次,更何况这五魈在人间鬼王中颇有威名,不好好躲起来,恐怕早就没命了。
可与东魈鬼棺交手后证明,五魈并非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
只要活得够久,行踪够隐秘,傻瓜都能在人间混个不错的名头。
江忆白还在等待她最后之词,重慕颜回过神来,不得不摆手,道:“没什么。”
江忆白这才缓了面色,彬彬有礼道:“好吧。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开口便是,我就在昭天阙等姑娘的消息。祝愿姑娘,一路顺风。”
第二日,江忆白亲自送重慕颜与怀川出了江家大门,一眼就看到鬼剑已经在马车上等她了。
不消说,萧无夜也在车里了。
怀川自觉坐在外面,与鬼剑一同赶车,居然破天荒的能听见他们闲谈几句。
重慕颜上来后,曲着腿,窝在角落里闭上眼睛,问:“南魈在哪?”
“不妄城”
萧无夜忽然唤了声:“小美人。”
低沉的声音传来,重慕颜歪着头,慢悠悠地抬眸望去,姿势没变。
只闻他道:“南魈,和你有点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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