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没有一个愿意主动开口,萧无夜更是薄唇轻抿,一语不发。
半响无言后,重慕颜轻声道:“我不是人皇座下的。”
她的眸子中映出潋潋水色,萧无夜这才看出她有醉意,竟是喝醉了么。
萧无夜挪开视线,声音沉了下去:“我知道你不是,别再胡思乱想了。你醉了。”
重慕颜道:“相公,万一我真是来杀你的怎么办?”
萧无夜静默无言了良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半响后,他低声道:“没关系,我把命交给你。”
“你相信我么。”
听到这里,萧无夜似笑非笑,道:“你说呢,明知道你这个小奸细身份不明,还愿意陪你折腾一路。”
重慕颜不喜这个称呼,挥手打落几朵红花:“你别叫我小奸细!”
萧无夜抬手,用指腹亲昵的划着她的脸,道:“喜欢本帝叫你小媳妇?”
重慕颜面无表情地看他,也不说话。
萧无夜扫了一眼,树下散落着的五六瓶酒,都已经空空如也,慵懒道:“下次别再本帝面前喝酒了,本帝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你连自己是怎么被吃的都不知道。”
他缓缓地道:“下来,回去了。”
说完,萧无夜便往前走了两步,可树上人却没什么动静。
沉默片刻,一道白色身影坠下,是重慕颜从树干上翻落下来,萧无夜回身一把将重慕颜稳稳当当的接在怀里。
她又睡着了,躺在萧无夜怀里十分安静。
萧无夜一路横抱,将重慕颜带回她的房间,鬼剑正撞见这一幕,忙跟在萧无夜身后,却在进门那一刻,被萧无夜毫不客气的关在门外。
屋内人半天未出,鬼剑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敲门时,萧无夜走了出来。
鬼剑讪讪地道:“主上,我还以为……”
还以为今夜您不出来了呢。
萧无夜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径自走进了隔壁房间。
翌日清晨。
“啊——!!!”
门外一声尖叫,一阵水洒盆落的嘈杂碎响,萧无夜神色冰冷走出屋门。怀川与鬼剑听见异声也匆忙赶了过来。
只见一个客栈的小鬟白着脸,身上地上都是水,脚边一个铜盆正原地画着圈,转了三转,才停。
鬼剑皱眉,道:“一早上鬼叫什么!”
小鬟捂着眼睛,都吓哭了,呜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
鬼剑语气微凉:“说明白。”
小鬟眼圈红红的,指了指面前的一间房:“这屋里……”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跑开。
怀川登时脸色一变。
因为那间房是重慕颜住的。
萧无夜直接伸手去推重慕颜的房门,没想到一推就开了,门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怀川被眼前所见惊呆了,脸色唰地惨白,道:“怎么会这样……”
萧无夜想都不想,快步迈进房间里,身后怀川连忙跟了上来。
走进里面,重慕颜却安然无恙的立在桌边,扯唇一笑,颇漫不经心:“你们一早上闯我房间,找死啊。”
怀川看见重慕颜好好的在屋里,面色稍缓:“小姐,这儿到底怎么回事。”
萧无夜眸色一沉,道:“你对自己做什么了?”
重慕颜的房间里满地血迹,而重慕颜又脸色憔悴,她本来就白,此时都能看见她锁骨间淡青色血脉。
重慕颜立在桌旁,手上不紧不慢的掰着瓜子,道:“没做什么,我就是不太喜欢我身上的某样印记。”
重慕颜半夜酒醒后,压根都没有思考自己喝醉后是怎么从红棉林回到客栈的,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上的那个印记。
她腰后的金色鸢尾,实在是太碍眼了,她就拿了把刀,毁掉了。
可她划得深,血流不止。
她向来受了伤都自己挺一挺就过去了,可这次,直到清晨她都没有把血止住,衣裳血迹斑斑,颇为狼狈。
想来应该是和这个鬼印记有关。
清早,她让客栈小鬟出去给自己去购置一套新衣裳。她换好衣服后,没想到小鬟又好心的来给她送水,
谁知,小鬟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地血迹,宛若凶案之地,这才吓得小鬟连声尖叫。
萧无夜神色平静,第一眼看上去根本猜不出喜怒,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只是周围气压都冷得吓人,鬼剑见状立马跟上。
重慕颜目送他离开,见怪不怪的。
把怀川也赶走,重慕颜这才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朝桌上扔了一样东西便离开了。
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言语,但重慕颜从这人脚步声就知道,是萧无夜。
不知为何,她觉得萧无夜似乎心情不好。
不过她懒得深究萧无夜的气从何来。
重慕颜翻身起来,走到桌边,对于他丢下的东西还是好奇,就随手打开了。
里面瓶瓶罐罐的,都是止血散,内服外敷的都有。重慕颜歪头,露出一脸麻烦的神情,就算战场上,那些掉胳膊断腿的士兵,也吃不了这么多止血药吧?
不过,重慕颜还是挑了两瓶服了,吃过药就躺下,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再睁眼,外面已经没了天光,都天黑了也没有人来叫她。
还是重慕颜自己出门,去敲了萧无夜的房门,刚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
重慕颜道:“我们还不走么?”
“不走。”
“什么?”
萧无夜轻拧着眉,声音清冷:“你这样怎么走?养好了再说吧。”
重慕颜捏了捏眉心:“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萧无夜一眼看穿她心思:“你还想自己去?”
重慕颜:“……”
“养着吧,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走。”话音一落,萧无夜甩手关门。
重慕颜有些愕然,头发被关门时的风吹起,又落下,好一会儿才心道:“他真够阴晴不定的……”
对于萧无夜的性子,重慕颜也摸了个八分透了,可是哪怕已经知道他就这样,心里还是不爽。重慕颜向来不委屈自己,叫上怀川去街上花钱发泄。
重慕颜与怀川一前一后,又去了刚进不妄城时,吃的那家馆子。
二人随意找了一桌坐下,怀川在重慕颜对面,知道慕颜心里压着火,小声道:“小姐,您和殿主吵架啦?”
重慕颜“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和他吵什么,他谁啊他。”
话里的火气就差把房子点了。
吃到一半,重慕颜把筷子一撂,吓得怀川一哆嗦,重慕颜道:“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气到过。”
明明二人没有吵得天崩地裂,甚至,连狠话都没说,可就是无端生出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冷斗。
重慕颜是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脸色看。
怀川捏着筷子,道:“殿主他好像知道小姐拿刀划自己以后,就莫名挺生气的,我看鬼剑去好几次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人睬他。”
重慕颜冷淡道:“通知阴律司,叫薛狄去昭天阙,把江忆白给我带过来,我们自己去找下一个。”
怀川一愣,面露难色:“那殿主他会不会生气啊?”
重慕颜瞥了一眼怀川,眯着眸子,危险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怀川慌忙摆手,道:“我没有!我就是看他们待小姐还挺好的……”
“好?”重慕颜挑着眉眼,“那你现在告诉去萧无夜,你小姐我是极乐楼主,你看他会不会一剑把我劈了。”
果然,怀川沉默了。
他们二人,现在之所以关系融洽,是因为极乐楼握着十绝殿想要的筹码,冥铁。
若非利益所驱,十绝殿也许根本不会陪她折腾这一遭。所谓的关系融洽,说到底就是相互利用。
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看起来很牢靠,其实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十分危险。
桌间静默许久,怀川实在忍不住,道:“我还以为是小姐先和他们和好了呢……”
重慕颜诧异地看怀川,等他继续说。
怀川道:“小姐你不记得了么?你昨天喝多了,还是殿主抱你回来,我还以为……”
碗筷掉落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周围人都惊得纷纷望向这边。
经怀川一提,重慕颜才依稀想起来,那天在红棉林,她好像乱语胡言来着,但她酒醒后,怎么都想不起对谁说的。
原来竟是萧无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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