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慕颜失去意识，向下坠去，天绝立刻接住她，抱到墙边，蹲在她身前察看。
重慕颜倚在墙上，双目紧阖。天绝尝试唤了几声，却并无反应。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桀席地而坐，笑了下，嘴上幸灾乐祸道：“有什么好叫的，她又听不见。”
天绝转过头，身形当空一闪，再出现时，已经扼着莫桀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拳劲十足，一拳一拳砸下去，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天绝狠狠地道：“你做什么了！”
莫桀哈哈大笑：“我还能做什么？我这辈子除了杀人擅长，别的不会，你说我做什么了！”
天绝收回了拳，怒视他。
莫桀口鼻流血，却还能笑得出来：“……你怎么不打啦？怕把我打死，没人知道破解之法是吧？”
“反正我将死之人，打吧，打稀烂吧！我根本不会救她，也没人救得了她，她马上就……”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与他擦身而过，血刃袭来，钉在他脸颊旁边的墙壁上。
莫桀脸上被剑气划出了一道伤口，慢慢渗出血来。
这片昏暗空旷的大殿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修长的非凡身影，一拢黑袍，眼眸沉沉，其中闪过一丝寒芒。周围萦绕着寒而肃的威势。莫桀一看到他，便好像看到了一片血雨腥风，杀戮为乐，动动手指，便可将天地玩弄于股掌。
天绝松了手，莫桀挣脱开，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脸色狂变：“何人？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没有应答，鬼剑回到他手里。
莫桀眼珠子一转，朝身后的一挥手，无形的波动自他脚下向四周传出。
殿后阴影中忽然亮起了无数双眼睛，一只只死气沉沉的白瞳。原来这殿里还有死物蛰伏，看样子数量不少。它们人影轮廓，左右晃歪，受人操控，从阴影里靠了过来。
莫桀嗤笑着：“凡是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进门之人，下场都得死。”
他守着这座城，因为这座城里有数以万计的尸军，凭借这支不死之师，他坐稳北魈一席。
萧无夜步步逼近，挥剑在空中响起破风声，血光划出，剑气凌厉将那些黑暗中还未踏出的东西全部尽数腰斩。
来人随手一挥，而莫桀却全军覆没！
黑暗里传来一阵骨肉砸地面的声音，血从漆黑中涓涓流出，如同小溪，流到了莫桀脚边。
猛然间，莫桀出了一层汗：“邪、邪门。”
“这城内有我的术，你为什么没有中术？”
对方还是不答话。只是淡漠地看向天绝，准确的来说，看向天绝怀中之人。
天绝对萧无夜印象深刻，毕竟上次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被萧无夜的目光一扫，天绝就明白这男人不喜他，将重慕颜轻轻放平在地上，自觉地站起来，退后了两步。
萧无夜走过去，一手揽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醒醒。”
可怀中人并无回应。
见状，萧无夜眉头紧锁。
“醒不过来啦！”莫桀目露恶光，突兀笑道，“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得死在自己手上。啊啊啊啊——！！”
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是从莫桀口中发出的。
他捂着头，血从他指缝中不停歇地涌，他双目瞪圆，摊开手，掌心里满是猩红，再看看地上滚落的一个血糊糊的东西。
竟是他半块头骨。
萧无夜一挥手就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莫桀头顶是惨不忍睹的红白交织，他连连后退，退到不能再退：“你到底是谁啊！！！”
萧无夜眼底尽是浓烈杀意：“她真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如果她不是在等阴律司，你能活到现在？”
莫桀红着眼，怒喊道：“你到底是谁！！我没有开门，你为什么能进来？为什么你不中术！我的术天下没人破得了！普天之下，真正做到心中无惧的只有……”
喊到最后，他忽然安静下来了，喃喃自语：“不可能……”
莫桀摇摇头，满脸惊疑，自问自答：“这怎么可能？你……你是鬼帝。”
萧无夜唇轻挑，极冷的弧度。
莫桀疯狂摇头，甩得满墙是血：“不可能，你要是鬼帝，为何你与她的关系如此亲密？她可是那些叛徒养大的……”
“叛徒？”
莫桀打起了精神，道：“鬼帝被人封印在虚空之境万年之久？地府诸君难道不是叛徒么？我莫桀是双手赞成把叛徒统统清理掉的，复仇大业才能实现啊！”
萧无夜咬着字眼，轻蔑道：“大业？”
莫桀立马摇头，道：“不，是我说错了。对您来说，覆灭幽都就跟扑落身上灰尘一样容易。可这个重慕颜，她当年坏了我大事，以后她也会坏您大事。所以今日，我莫桀为您除掉她，省着她日后碍手碍脚。”
莫桀振振有词。
谁知，萧无夜道：“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闻言，莫桀愣住了，满脸血，没法相信地道：“鬼帝不是最恨叛徒么？”
“本帝与你说的？”
莫桀如同当头被重锤砸中一般，脸上的血越来越多，狰狞如同恶鬼。
“可重慕颜是真的该死！她在北境疆场所作所为，鬼帝可知么？”
萧无夜神情并无惊讶，显然是知道此事。
莫桀黑着脸，道：“那您岂能容忍她这般行径？”
萧无夜微笑道：“她想做什么都行，本帝依她。她就是想把天捅破，本帝帮她补。”
莫桀额上青筋绽开，心中无限危机升起，坐在地上，往角落里缩了缩。
萧无夜低首，拿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重慕颜的脸颊，她并无异样，像睡着一般，却叫不醒。
萧无夜目光淡漠，道：“你下了什么术。”
莫桀浑身一抖，闭口不言。
下术人若不说清楚，那外人便没有法子来破解。莫桀是一早就做好了与重慕颜同归于尽的打算，此时，重慕颜的生死只是时间问题，他自然是不可能给别人任何救她回来的机会。
萧无夜耐心极有限，道：“不说？”
言语间，手中的剑已经在空中挑出一道弧线，下一刻，一只胳膊摔到地上。
莫桀惨叫不止，这世间能动他分毫的人太少，能给他这样彻骨一击的人也太少。
萧无夜淡声道：“你还有四次机会。”
一只胳膊，两条腿……还有一个脖子。
莫桀心中早有预料，眼里涣散一片，盯着自己的残臂，就是闭口不答。
萧无夜说到做到，剑起，手落。
莫桀闷哼一声，坐在血泊中，怔怔地盯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双臂，鲜红喷涌而出，他像是从血池里刚爬出来一样。
整座大殿化成了处刑炼狱。
天绝作为亲眼目睹这场面的第三人，目光里都有些不知所措。
莫桀盯了一会儿，倏地变脸，咧开嘴角，竟然笑道：“反正……反正我快死了……要这手脚有何用！我就是不明白，都说鬼帝性子凉薄，世上就没有什么鬼帝在乎的，可现在看来……”
莫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重慕颜。
她依旧昏睡，敛去了一身锋芒。从她面上根本察觉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有莫桀知道，重慕颜此时正在经历她心中最绝望的事情。
莫桀继续咧嘴笑：“有生之年，能把鬼帝惹怒，真是我莫桀的本事。”
“把她拉下地狱……我觉得值了！特！别！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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