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慕颜本来已经气息奄奄,忽然法力回流,充盈四肢,明眸很快便恢复了光亮,微微侧首盯向天君。
心道:没想到,天君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老好人。
天君侧首,看到重慕颜正定定望着他看,她一改虚弱,又精神起来,气不打一处来,拂袖道:“全部都瞎担心,天谴哪那么容易死!”
这一声巨响,也震醒了昏厥的阎王,他缓缓睁开眼,却见天光普照,登时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一手搭在自己眼上,低低地道:“我闺女没了,我闺女是不是没了……”
判官小心翼翼地拍着阎王肩膀,提醒道:“阎王,别乱说话!”
阎王手挡着脸,实则被挡住的眼睛已经红通通一片,无所谓地道:“我闺女都没了,我还有什么怕的啊。”
身边一阵轻巧的足音,在他身侧停下,轻笑道:“爹,我这么重要么?”
阎王无声点了点头,忽然愣了片刻,紧接着,他撤了手,翻身坐起来,眼睛通红地盯着她。
重慕颜蹲在他跟前,一手扶在膝上,一手拖着下巴,懒洋洋地笑了笑。
阎王一把将重慕颜抱在怀里,强忍老泪,还没等心情平复,一声冷喝传来。
“把手放开!”
阎王立马把手松开,判官在一旁搀扶着阎王起身。白亦乾斜睨了阎王一眼,径自拉过重慕颜的手,领走。
当重慕颜路过天君身侧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天君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皱起了眉。
重慕颜道:“多谢。”
“……”
天君把头瞥到一边,半响才道:“不用。”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尤其众仙官都暗自庆幸,这回不用三界跟着陪葬了!哈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只有一位面露愁容,那便是云珩。
先前,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放出狠话,激怒天君,而现在,天君也帮了忙,问题也解决了。
云珩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难道他真的要辞去仙官,去幽都做鬼官了?
果然,众仙官与地府诸君放松下来,大家看向云珩的眼光都变得微妙了。
众仙官用一种送故友远去的告别眼神再看他,而地府诸君则满意地上下打量云珩,仿佛对这个新朋友极为满意。
云珩手握空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
谁知他刚起步要走,身后天君喊住了他:“云珩!”
云珩叹了一声,低声道:“要来的躲不掉。”他缓缓转过身去,向天君点头示意,道:“天君不必说了,小仙明白……”
天君一拂手,打断他的话,道:“本君知道你当时说得是气话。”
云珩叹了一声,笑道:“多谢天君体谅!”
天君道:“但是从此以后,那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叫人看到天界如此,成什么体统!”
云珩连连赔礼道歉,道:“真的是对不起,小仙这次真是做得过头了。但是一切还是为了三界众生着想,您也知道鬼帝向来言出必行,这要是耽搁了……”
天君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道:“本君知道!”
云珩点头应和道:“那是自然!”
天君也不再多言,负手离去了,就在这时,逐红尘过来拍了拍云珩的肩膀,道:“仙官是否已经和天君请辞了?何时能来幽都呢?”
鬼僧身后的小鬼差们从没见过上清天的大仙官,伸头嗅了嗅,闻着味道倒是新鲜,嘻嘻地道:“大仙官要是来了幽都,我们定是好酒好菜的招待!”
“对,给仙官建殿!”
“……”
云珩摆了摆手,难挡鬼差热情,故作惋惜地道:“哎,天君实在不愿意让小仙离开,您也知道,天界没有小仙真是不幸,恐怕是无缘去幽都一聚了!”
鬼差们有些失落,逐红尘却没有什么反应,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那好,不做勉强,今日之事多谢仙官了。”
云珩道:“我与小友互为知己数十年,今日之事当真是我分内之事。”
逐红尘沉稳地道:“慕颜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常,今日仙官拿仙途做筹码救了她一命,幽都上下都会记得这份恩情,阎王命我来告之仙官,不日,幽都将会差人给仙官建庙,定让仙官的香火,在天界拔得头筹。信徒,遍布天下!”
云珩拽住他,都快笑不出来了:“幽都的心意,小仙已经收下了,庙大可不比建了!”
逐红尘并没理会出云珩的话意,依旧沉声道:“仙官是觉得幽都只掌管人死,不参与人间信奉之事?不,我们地府有一处名叫阴德镇,里面是数以万计准备投胎的人魂,只需要告诉他们仙官之名,让他们带着这份记忆投胎转世,那么仙官美名自然可以流传万代。”
闻言,云珩一阵头重脚轻,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日后无时无刻顶着一道天雷的日子。
云珩稳了稳心神,又道:“当真是不用了。”
“不必客气。”
“小仙没有客气!”
“那为何拒绝幽都盛情,放心,幽都给仙官建庙的钱是有的,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不用了!”
“此事已定,幽都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仙官静候佳音便是!”逐红尘说完就走,走得还极快。
云珩追了两步,无果,便放弃了。
周围一众仙官脸上神色复杂,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同情。
人间被搅得黑白颠倒,因天君出手,本来还是深夜,眨眼间就成了天明,鸡鸣恹恹,似乎也没睡醒似的。
人们从自家出来,眯着眼睛望天,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似的,但是还说不出来异样在哪。
昭天阙附近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幸好,红莲不渡赶来之前,已经驱离了附近的居民,没有造成损伤。
天界与幽都各留下一半的人清理战场。
鬼差们迈入废墟一般的大殿,往外搬运残垣断壁,正在这时,他们见到一个红衣单薄,身形消瘦的妖孽和尚,孤零零地立于深渊旁边。
他脸上有血也有污迹,却神色异常静默,甚至透出几分解脱。
他的眼眸凝视着深渊峭壁,上面有张细细窄窄的黄纸。
白亦乾以血画符,如同万年前人皇对他做的那样,贴在了深渊的峭壁之上。
外面的人不可进,里面的人不可出。
鬼差们扔了手里的废弃之物,凑近过去,听见和尚淡淡地道:“行善,必有余庆,作恶,必有余殃,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慢步离开,走了几步,他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串佛珠,俯身捡起来,将上面的尘土扑落干净,收入袖中。
鬼差们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时,才听到身边有两个仙官窃窃私语起来:“这人是谁?”
“红莲不渡啊,昔日人皇座下最得力的心腹。”
“可此人,我看着全无法力,与凡人无异,这样的人怎么成了人皇的左膀右臂了?”
“哎!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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