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在学校的表现越来越好,当学校红砖墙上的标语换成“向雷锋同志学习”以后,其中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八『≤一『≤中『≤文,周晨考了四年级两个班的第一名!
李老师给他了一张用毛笔字写在白纸上的奖状。周阳当天晚上就拿到李秀华坟前,先给她看一遍,才珍而重之地贴在了墙上。
墩子用心削了一个木头枪把给周晨,奖励他考第一名。
周晨早就想把铁丝的枪把换成木头的了,铁丝的虽然好做,可是打起来后坐力太大,打几下手就给震麻了。可是他一直做不出来合适的,试了好几个都不趁手。
墩子和周晚晚私底下琢磨了好几天,把那把铁丝枪把的尺寸完全复制下来。周晚晚画图,又偷偷参考空间里的资料,改进了两个小细节,墩子动手实践,失败了两次,才做出一把特别趁手的。
周晨赶紧把木头抢把换上,试着打了几枪,顺手极了。
周晨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新手枪,真心诚意地跟墩子道谢:“谢谢墩子哥!”
这是周晨第一次管墩子叫哥。墩子虽然比周晨大了两岁,可是他长得瘦小,刚接触的时候周晨又因为他的遭遇而觉得他需要被照顾,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墩子实际上是比他大两岁的自觉。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墩子的宽厚和实在让几个孩子越来越喜欢他,他的能干、坚毅和对他们的真心爱护,又让周晨和周晚晚慢慢地对他产生了跟对周阳一样的依赖之情。
最主要的是,墩子长个了。身体调理好以后,又有周晚晚的能量补充剂,墩子几乎用人眼可见的度在蹿个子。短短一个多月,已经长高了不少了,身上也不是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打篮球的时候竟然可以在他胳膊上看到一点小肌肉了!
所以周晨这声“墩子哥”叫得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
墩子又激动又害羞,只能红着脸傻笑。
沈国栋不平衡了,“小二,我也比你大,你咋不叫我哥?”
周晨根本不搭理他,指着他的新手枪警告沈国栋:“不许拿出去给我卖了!”
沈国栋最近做生意上瘾,给墩子接了好几单做小手枪的生意,让他赚了好几块钱了。¢£八¢£一¢£中¢£文,
沈国栋摸摸鼻子跑周晚晚这找平衡,“小二管墩子叫哥,不叫我。”
“沈哥哥,你比墩子哥哥小,不能跟他这样比。”周晚晚笑眯眯地叫一声沈哥哥,就把他哄得眉开眼笑了。
“也是!咱不跟他比!囡囡,你再叫声沈哥哥来听听!”
……
周晚晚兄妹三人每天过得又充实又快乐,几乎完全忽略了周家那几个人。直到有一天晚饭的时候他们闹起来,周晚晚才现,好多天不曾注意这些人了。
周家的粮食经过去年冬天几次的折损,已经只够每顿给每个人熬一碗糊糊的量了。大家都吃不饱,再加上分了家,每个人对自己多吃一口少吃一口都非常在意了起来。
这几天,周红英总觉得自己碗里的糊糊比别人的稀,她不敢找王凤英几个嫂子的麻烦,就抢周霞和李贵芝的吃。
这天晚上,周红英在生产队受了气,回来就找人撒气,骂骂咧咧地影射做饭的人贪了粮食,结果踢到了铁板。
这天做饭的是王凤英,她一听就火了,拿着水瓢就冲进了屋,一句话都不说,冲着周红英就是一顿狠抽。
葫芦瓢硬得堪比石头,敲在周红英脑袋上碰碰作响,几下就揍了周红英满头包。周老太太马上过来帮着老闺女,可是她人老体弱,这些天来再受尽折磨,周老太太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母女俩被王凤英一个人收拾了个老实。钱刚和钱铁看不下去了,马上去帮姥姥和老姨。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小摩擦,这两个人现在才看明白,姥姥和老姨要是占了下风,那他们在饭桌上就得挨饿,关系到吃饭的大问题,他们开始毫无保留地帮着周老太太母女了。
周军和周娟就在旁边看着,当然不能让王凤英吃亏,马上也加入了战局。
薛水芹和沈玉芬哪能放过这下黑手的机会,打着拉架的名义去狠揍周老太太母女。
周家一时狼哭鬼嚎乱成一团。¢£八¢£一¢£中¢£文,
等最后周春喜几个人把这打得乱套的一群人分开,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伤得最重的是周老太太母女,脸上都有伤,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露出身上被指甲挠出的血檩子。
周红英伤得最重,别的还好说,只是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不知道被谁的指甲硬生生地抠下去一条子肉,从眼角到嘴角,血淋淋地渗着血。
也就是这次打架,让周红英脸上多了一道一辈子都没办法去掉的丑陋伤疤。
周春喜喘着粗气被李贵芝扶到炕上坐着,摆着手让她别管他:“你去做饭,娘还没吃饭呢。”
周春喜自从能勉强下地,就开始去生产队干活了。可是他的体力完全不能跟以前比了,干一点体力活就头晕眼花,在连续晕倒在地里几次以后,老队长强行把他调去给老丁头打下手,喂牲口、打更、看青。
周家几个儿媳妇对此一片骂声,这不是坑人吗!刚说完以后挣钱给他们,这就给自个找了个轻省活,你倒是轻省了,那工分可是挣得少了!
周老太太跟周春喜一通哭诉,周春喜抖着至今还不能运用自如的手感觉非常惭愧,就怕因为自个不争气给他娘带来麻烦。这要是几个兄弟媳妇因为他挣得少,不让两个外甥在家吃饭了,那他还有啥脸见他娘和他妹子呀!
所以周春喜对周老太太更加孝顺,平时让李贵芝多帮着他娘干活,每天放了工,都去他娘罚劳动的地方看着,能帮着干就多帮着干点。
李贵芝佝偻着身子去做饭了,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却没有各自散去,他们都等着吃饭呢。这些人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前一秒还恨不得算计死对方,下一秒一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为一口糊糊再争个你死我活。
周娟转身进了里屋,把手心里的一条子皮肉扔在了地上。
等晚饭的糊糊和煮土豆端上来,周红英刚喝一口就喷了出来。
“你做的这是啥饭呐!你想齁死我呀!”周红英一把将整碗滚烫的糊糊泼到了李贵芝身上,烫得她嗷一声跳了起来。
周兰坐在李贵芝怀里,也没有幸免,被烫得哇哇大哭。
没人去训斥周红英的无礼和残忍,也没人去帮无辜受伤的李贵芝母女,大家都抓紧喝自己碗里的糊糊。
周红英咬住李贵芝不放,骂得不解气又去抓着她的头打。
周老太太却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阴沉地看向沈玉芬。沈玉芬也不回避,冲着周老太太冷笑,“这就是报应!她使坏那一把盐,我隔三差五就还她一顿!”
薛水芹在旁边也冷笑,“使坏的可不止她一个,以前干的缺德事儿现在到遭报应的时候了!我就相信现世报!谁惹了我,老天爷看不见我自个可记着,早晚得报应回去!”
周春亮和周春来一言不,不是他们不想帮着周老太太,而是几次下来,他们都完败,想帮也帮不了。
周春来匀出自己的半碗糊糊,给了周红英,周春亮和周春喜也倒出半碗来。
沈玉芬没看见一样。周春来愿意挨饿谁也不能拦着,她还有儿子得养呢,可得顾好自个的身子。她垂着眼皮把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干净净。
周家人在为一口糊糊勾心斗角打得头破血流,周晚晚兄妹三人却迎来了一年中食物最丰盛的时候。
野鸡蛋、野鸭蛋,各种鸟蛋管够吃,野地里找到的甜瓜、黄瓜、西红柿等水果蔬菜源源不绝,野鸡、野兔去一次小寒山就能逮着几十只。
吃不完的野物他们还是卖给了高建军,因为有了沈国栋和墩子的参与,他们抓住的东西更多了,卖的钱也更多。
周阳做主,卖山货的钱按人头分成四份,他们兄弟和沈国栋、墩子各拿一份。两个人实在推辞不过,就提议周晚晚也算一个人,得分她一份。
就这样,周晚晚也有了二十多块钱的存款了。
为了不让墩子挨饿,周晚晚让他找到了几个野鸡下蛋的据点,又碰到了好几个长满了甜瓜的草丛。还让周晨把家里的绳子和铁丝给墩子拿点,教他套兔子。
墩子拿着周晨给的兔子套每天都能套着野物,再也不会挨饿,个子蹿得更快了。
不用周晚晚暗示,周晨就把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交代给了墩子。
墩子郑重点头,不用周晨说,他也不会说出去。甚至跟他一起放猪的猪倌都不知道他能在小寒山里找到吃食的事,更别提侯家人了。
墩子从小没有母亲,长大一点以后又失去父亲、流浪、被候家人虐待,从懂事起就经历了太多恶意和挫折,所以对人的戒心比从小有母亲保护的周阳兄弟要强很多。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珍惜周阳几个人对他的信任,也更知道这份真心相待、全力相护的感情有多么的珍贵和难得。
无论是侯家人还是新立屯的人,都因为他以前跟父亲流浪的经历管他叫盲流,一直都看不起他。
这个时代,盲流代表的就是国家不承认,没有户口;无法融入社会,走出去没有介绍信和户口还会被抓起来,有力气都挣不到一口吃食,根本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
无论到哪里,只要一有坏事生,大家先想到的就是盲流子干的!墩子在新立屯这些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背了好几起偷鸡摸狗的罪名。
所以即使墩子慢慢长大,已经开始有能力养活自己,他在遇到周晨几个之前,也从没有想过要离开侯家。
在那里,虽然他吃苦受累,挨打挨骂,可是至少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有一个正常的身份,还有一个放猪的工作能让他觉得自己算是个正常人。
墩子从小跟着父亲做盲流,颠沛流离,太渴望有一个安稳的所在栖身了。所以,当周晨兄妹三人诚心邀请他,以后他们一起生活时,他才那样感激,激动得不能自已。
在墩子心里,这几个人就是他的亲人,比亲人还亲。就算是他的父亲,都没给过他这么多的爱护和温暖。
墩子一向做得多,说得少,所以他对弟弟妹妹的爱护都体现在了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上。
是的,墩子心里一直把周阳三兄妹和沈国栋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虽然他年纪也不大,虽然他现在还是几个男孩子里身体最为瘦弱的。可是他的经历决定了他的心比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成熟,考虑得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要多,要深远。
所以,到最后每天耳提面命盯着沈国栋,不许他到处显摆打猎成果的那个人反而成了墩子。
沈国栋在被墩子教育了几次以后,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他给山货找到了一个更大更可靠的买家——干休所的后勤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