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波招供的两天前,杨老头儿家外,刚刚侦查玩破荆车队的裴世鑫轻功展开,几个腾跃辗转,已经回到了老杨头儿的家外。
而此刻,正见到三人沉默地坐在雪地里,一声不吭,气氛凝重。
“车队的线索……说断了,也没断。”裴世鑫扫了几人一眼,也不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准备说出自己所见。
老杨头儿刚刚起身想要借着回避的机会脱身,就被杨若启一把按了回来,“好好待着,我们也不避讳你!”
老杨头儿只能讪笑几声,再次安安稳稳地坐了下去这里。
“我就开门见山了:老杨头儿说的那个驼队,已经全部被杀了,凶手用的是青面蛊下入对方身体,然后从天而降骗对方运劲,完成毒杀,最后打扫掉妇孺,从情形和名册对应来看,应该是无一活口。”
“什么……!”老杨头儿瞠目结舌。
“云山宗……”杨若启双拳紧握,从牙缝里寄出了三个字。
“是个老手,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这条线索可以算是断了。”裴世鑫说着,目光一直瞟着老杨头儿的反应,却发现对方一直从容如常,如果他是犯人,怎么着也该有基本的肌肉紧张再放松的过程——但在老杨头儿身上,他只看出来了最自然的姿态。
“我记得……之前还有两个人和你们在一起,不是吗?”裴世鑫接着开口。
“一个死了,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明明毒都没有解……”杨若启喃喃着,“有点在意啊……”
接着,他的眉头一挑,冷眼扫向了墨清:“说来,好像是你带着他在外面守着的。”
除此之外,你还有可能是杀石砂的犯人。
这句话他憋在了心里。
“那你还得问问裴世鑫,如果不是他非要和我交手,那个白衣书生根本没有机会跑。”
杨若启听了话,立刻背过身去了。
墨清微微皱眉,一种难言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心里好像有一点火焰慢慢燃了起来,到最后全身都有了些许燥热,脑子好像也没有之前清明了——这就是愤怒吗?
这样的情绪,真的有益吗?
思考情绪的同时,他脑子里仍然绷着有关案件的事情:唯二的线索中已经有人死了,而另一个则是下落不明,如果这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等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的眼睛扫向了裴世鑫,发现裴世鑫也在看他。
在刚刚裴世鑫诉说现场情况的时候,其实墨清也一直盯着那个老门关。
他之前编的很有可能是个故事,这一点暂且不谈,在刚刚听到灭口事件的时候,他虽说面上非常惊讶,但内力的反应却非常放松,连下意识的调动都没有。
而且,他明明是在家休假歇息,为什么一开始内力是耗尽的样子。
这些,都是纰漏。
墨清突然的身体突然后撤,左肘一提,这一肘是那么快,快到老杨头儿刚刚感觉自己喉头上的风声,肘就已经架了上去。
与此同时,裴世鑫也出刀了,不过速度上,稍慢了墨清一筹,架在了对手的后脖颈上。
朝阳越过一旁的屋顶,照在墨清的背后,在老杨头儿的眼中,墨清的目光在背光的阴影中亮着洞若观火的光芒。
“二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卑职下的狠手吗?”老杨头儿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都已经说过……”
“别装了。”墨清粗暴的打断了老杨头儿故作愤怒的问话,“你是什么人,我们已经知道了。”
“哦?”那稍微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忽然变了,成了一个黄莺似的少女声音,“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云山宗的人。”
听了这话,那少女更是清脆地笑出了声:“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听到别人被灭了满门的事情,哪怕与你无关也多少会有些身体姿态上的变化,虽说你表情已经改变,但这种极其细微的地方你没有注意到。”
裴世鑫开口说出了第一点。
“内力无缘无故的消失,但又自然复原,虽说世界上可以压制内力的药数量不少,但偏偏这杀人的时候用的是云山宗独门青面蛊,就不得不联想到火蛊解药的压制内力的功效。”
“而之前杀石砂的时候,除了我们皇立署的人之外,也就是你这个装成无害书生的人,才有可能轻轻松松绕到石砂的背后。”
杨若启补充了剩下两点。
墨清最后补上了致命一击:“而且,你的伪装并不完美,至少,有一点你是无法掩饰的——门关的身体,和你截然不同。”
常年站立的人双腿臃肿、常年提笔的人手有老茧、常年俯首写字的人的脖颈前凸:无论是身体的哪一个角落,都会被自己的职业刻下无可避免的痕迹。
“没有哪个门关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这一点你倒是注意了,但肿胀的双腿那种蹒跚感是你装不出来的。”
“颈部反弓的人,正常人自然也不可能模仿出来。”
杨若启作为最后一人,拔出了家传的「冰魄」。
朝阳升起,有限的暖意虽说还不能驱散彻夜的寒冷,但也让每个人都感觉身上暖烘烘的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杨若启用刀尖挑起了对方的下巴。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墨清,突然笑的相当玩味:“不过,你要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有关圣女大人的,都不可能!”
不过,墨清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开口问了杨若启:“杨叔……你可知,我为什么和裴世鑫打了一架?”
“不知。”
“那我就告诉你吧。”墨清放下自己架的肘子,“裴世鑫是内奸。”
“哈?”杨若启突然一愣。
“别动手,他不是「九」的内奸,在这一点上,我们绝没有分歧,否则,你都不会在这里看到他。”
这时“老杨头儿”突然好像懂了什么。
“难道说……”
“如果我没猜错,您家圣女,也是被这帝都里某位大人物请进来的吧。”
回应墨清的是沉默,但墨清并未停顿。
“同样,我们现在也知道了这位大人物的目的和我们一致,都是要杀了「九」这个最大的祸根。”
“保皇派的大人物,你不如直说是——右相大人……唉。”虽说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让杨若启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但他依旧站立着,不过是长叹一声后,收了手中的长刀。
“没错,其实,我们、云山宗,都是一个目的。”
裴世鑫这时发言引来杨若启的狠狠一瞪,但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我……白干了?”老杨头儿的伪装者好像一时间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揉了揉她伪装出的起床时的一头乱发。
“……可以这么说。”墨清知道这个时候按正常人可能需要所谓的“客气”一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答案。
“不过,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裴世鑫马上跟了一句。
“禀报你的圣女。”
“禀报我的圣女。”
二人齐声说出这话。
“既然你知道,那就最好不过了,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还烦请女侠请圣女大人到皇立署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