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不必忧心,王化澄和瞿式耜怎么说不重要,不是还有三个月才断粮嘛,三个月后,全州之战也该结束了,广西的早稻也已收割,他们说粮草没法供应,咱们可以自己眼见为实,何必听他们自己说。”
“嗯,大伴这个思路很不错。”
两人想到了一处,不给粮食,自己去粮仓里搬啊,谁若是说不可以,绑起来扔井里便是。
“正是如此,三个月后的事,万岁不必现在便忧心,老奴还想提醒万岁要注意一个人。”
“谁?”
“高桂英。”
哦,以老太监的古怪性格,真正想要对大顺军将领有好感不可能,他可是甲申国难的最惨痛经历者,都说大明南北央央来去数千里,可老太监跑路跑了万余里,从渤海起点绕着中国海岸线一直来到终点的北部湾,还不都怪李自成么。
“没错,是她,高桂英自打来到全州,一直闭门不出,连万岁的圣驾都不来觐见一次,这岂不是心有不臣吗?”
天浪嗤笑,“呵呵,大伴的神逻辑,朕能给你满分,多尔衮也特娘没来见朕,朕是不是明天也过去把他杀掉呢?”
两人相视,而后都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天浪语重心长地说:“朕为高桂英开脱不是因为她手里有精兵,咱们根本没资本和她翻脸,不是这个道理的,朕知道高桂英不来见朕,是因为她担心见到朕会尴尬,她毕竟是女子,要避嫌的。”
这个解释未免有些自恋了,就算长得帅也不用这么说呀,不过天浪说的认真,庞天寿捏着鼻子忍了。
“还有她的夫君和养子可都是称过皇帝的,如今她既然能来勤王,就已经很表明心意了,就凭这种格局,也比王化澄之流的狭隘强一万倍,这女人的境界便不简单,你与朕便都该敬重,都该学习。”
“可如今的全州乃至以后广西的乱局会因大顺军而始。”
“大伴,你当高桂英想不到这些吗?她能来,不止是自己想清楚了,恐怕还给大顺军诸将说清楚了,并做了许多工作。
如果朕是高桂英,朕会告诉李锦等人,来不来其实都是错。”
庞天寿惊疑,天浪则喝了口茶水,娓娓道来,“高桂英一定会让李锦等人看清楚,若是不来,咱们一定会怀疑他们存有二志,据守宝庆截断清军补给是很好的主意,可朝中官员们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说大顺军是在作壁上观,眼看皇上受困而不施以援手。
虽然来了也一定会被广西官吏所怀疑忌惮,可这个问题便留给别人处理好了。
若朕能处理得当,自是廖力同心,共御强敌,如若无法合作下去,谁又能奈何得了她们?湖广五十万大军覆灭后,朝廷还有兵么?她们大可以早早脱身,让朝中那些大人们守着空架子互掐去吧。”
是啊,哪里还有兵啊,庞天寿想到自己为了守全州,连外国人都拉过来了,于是便点点头,此刻再看待大顺军,便觉着有那么一点儿顺眼了,总比那些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腐儒要强上许多。
“我们在猜忌高桂英之前,一定要考虑到人家才是目前我大明最主要的防御力量,说起来挺讽刺的不是么?”
天浪颇为自嘲,“亲手毁了大明的,如今又成了大明的依仗,不是说滑稽,这里面有高桂英深明大义的一面。锦衣卫的情报说,张献忠已经兵败于四川,本人也战死了,而弥留之际留他给四养子的遗言只有十个字:吾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
张献忠遗言的意思是告诉四养子在他死后尽快归顺大明,那是正道,千万不要做不忠不义之事,何谓不义,在张献忠眼里造反没有错,可投降清廷肯定是不义,他虽是杀人魔王,但也是汉人里的杀人魔王。
“大伴,是不是连杀人魔王的觉悟,都比朝堂上的那些板荡忠臣要高尚许多,如果大顺军,大西军,选择归顺我大明的动机,都是出于守护华夏疆土,我们为何不能多拿出一分诚意和信任来接纳他们?”
庞天寿默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顺王不日便会抵达全州,两广总督王化澄、兵部的督师于元烨和广西巡抚瞿式耜可曾给全州,给朕派来一兵一卒?
守桂林,那么说全州和严关就不需要守了,若是桂林守不住还何去何从?湖广百姓为避清兵许多都逃难到了全州城,让朕放弃一座城池,没问题,可他们难道还要让朕放弃百姓吗?”
“朕便要守全州让他们看看,这座城池是中兴大明的起点,全州虽小,守城官兵虽派系庞杂,但只要朕在,全州便在。朕守全州城,一可练兵,二可练民。”
“练民么,恐怕将会面临些麻烦。”
“哦,有什么问题?”
庞天寿拱了拱手,含着笑道:
“万岁代天巡狩,体恤万民,百姓定会仰感天恩,然则城中某些士绅商贾却只顾个人利益得失,与圣意背道而驰啊。”
“有这事儿,朕怎么没得到消息呢?”
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又让庞天寿有了什么感慨,天浪仔细听着。
“武冈之乱让锦衣卫损失颇大,邓指挥使新官上任,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守卫和情报工作依然让锦衣卫左支右拙了,无关军务的事情,锦衣卫自然无暇关注。”
天浪微微点头,知道这是老太监一番话的铺垫。
“万岁在为军粮的事情头疼,不知邓指挥使有没有
和万岁说目前全州城内的米粮价格已经陡然暴涨了十倍?”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便是邓凯,马吉翔被杀后,由他接任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