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诀诀,长发飘飘,冰雕玉琢的容颜。
风慕白浑然不知这样倾世的美貌,出现在凡人面前,会为自己带来何种不便。
他撑着伞走在燕州城的街道上,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在这万千人之中,找到他牵挂着的人。
街边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可她也有可能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毕竟在风慕白被封印了的这一万多年里,她已经在人间度过了无数次的轮回。
一想到这儿,风慕白便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些刺痛,曾经愿意以性命相抵,也要他活着的女子,如今他来了,却不知她在何处。
风慕白眼里看不进任何的人或是事物,他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她的魂识上。他坚信,只要遇上了,哪怕是一眼,他也能认出她来。
视万物如无物的风慕白浑然不知,此时他的身边围满了很多少女,都是豆蔻般的年华,一个劲儿地冲着他痴痴地笑着,也不同他说话,像是羞涩,只是几个人挤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再往前走几步,就连男人也开始围过来,风慕白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神族天宫里任人观赏的稀有神兽。
让他有些不悦的,不是这些人轻佻的眼神和言语,而是他们挡住了他的路。
他只好将伞收了,抬起手轻轻挑起食指,准备用法力将这些人驱赶走,可还没等他施法,远处便有人大喊大叫朝他跑来。
“让开!有妖怪!快让开!妖怪来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因为突然而来的变故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回头朝那大喊“妖怪来了”的人望去。
透过人群瞧去,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道士服饰的人,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张牙舞爪地朝他们冲过来,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这情形吓得围在风慕白周围的人纷纷朝街道两边退让开,生怕这毛头小子乱撞上来伤到自己。
风慕白停在原地瞧着,那小道士的身后有一柄泛着淡淡黑气的长剑,看那样子像是被会些许妖法的人在剑上施了法,紧紧追在小道士身后。
经过风慕白身旁时,小道士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竟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到地上,再回头看那柄长剑,眨眼的功夫就要刺入她的脑袋里。
周围的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小一些的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风慕白弯下腰,伸出食指挡在小道士脑袋前,那长剑的剑尖还未触碰到他的指腹,便被一层无形的气息给挡住,立即停下来不动了,他再收回食指,长剑便掉在了地上。
“你还好吗?”
风慕白低头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小道士,他的脸上沾满了泥渍,一双大眼睛倒是格外有神,身上穿着的道袍破了好几处,这样宽大的道袍套在他消瘦的身体外面,显得很不合身。
“没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小道士惊魂未定,从地上爬了站起来,仰头迎面和风慕白对视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是男子的声音,可他的容貌竟比女子还要动人,小道士看着他愣愣地出神,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之人的容貌。
风慕白低头看着小道士的脸,眉头轻皱,伸手擦了擦粘在他脸上的泥渍,瞧着他的脸,他显得很是激动,伸出去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多谢!”小道士怪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伸手抓住风慕白的手,饶有趣味地盯着他问道,“你竟生得如此好看,不知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
风慕白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依旧痴痴地瞧着他,眼中还夹杂着些许伤怀,小道士见他不答话,正想再问一遍,谁知刚刚施法要杀他的妖怪已经追上来了。
“你这臭丫头,没想到竟然可以躲过我的神剑?”
落在地上的长剑开始剧烈地抖动,忽然腾空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一个山羊胡子,做道士打扮的男人手里,他站在拿着剑飞快朝小道士飞过来。
小道士见了,慌忙跑到风慕白的身后躲了起来,然后掀开他长长的广袖,从他手肘下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手里拿剑的老道士,对风慕白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这老道士是一只蜥蜴精变化的,我昨晚亲眼见他吃了一个人,所以他才一直追着想要杀我灭口!”
“蜥蜴精?!”
周围的人看着那老道士,分明是菩提道观的虚灵道人,燕州城人尽皆知,菩提道观的道人皆是以斩妖除恶为己任,而虚灵道人更是为燕州城的百姓除了不少的妖怪,他又怎么会是妖怪呢?
虚灵道人作法驱使他的剑朝小道士杀来,吓得小道士死死拽着风慕白的袖子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
谁知那剑一遇上风慕白,便停在半空中不动了,任凭虚灵道人如何施法也无济于事。
“诸位请看,这二人才是真正的妖怪,特别是白衣少年身后的女妖,今早在东巷我见她吃了一个人,这才追杀她们至此,不想竟被这女妖反咬一口,诬陷我是妖怪!”虚灵道人见敌不过风慕白,便如此说道,“诸位请看,若他们二人不是妖,怎么会中了我的诛妖剑还能毫发无伤?”
“是呀!看着他们二人就很面生,一点儿都不像咱们严州城的人!”
“就是,肯定是妖怪,我听说妖怪擅长变化之术,怪不得那白衣男子看上去那么漂亮,定是妖怪变的!”
小道士听了,怒气冲冲地从风慕白身后站了出来,指着那虚灵道人说道:“诸位不要被他骗了,相信我,他真的是蜥蜴精,我亲眼所见!”
“嘭!——”
人群里飞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小道士的额头上,鲜血随之溢了出来。
“打妖怪!快打妖怪啊!”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周围的人全都捡起身边的东西朝小道士和风慕白扔去,风慕白伸手将小道士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背替她挡住那些愚昧之人的攻击。
小道士仰头看着他,伸手拉着他一起逃跑,风慕白嘴角含着笑,跟着她奔跑在街头。
他回头瞧了一眼紧紧追在他们身后的虚灵道人,随手挥了挥衣袖,那些人便中了他的法术,将遇见他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遗忘了,包括刚刚污蔑小道士是妖怪的事。
身后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热闹,人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然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小道士,只顾牵着风慕白埋头拼命朝前跑着。
跑到另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小道士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下扶着风慕白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气。
“跑死我啦!我不行了!”小道士抬头看了看一个劲儿冲着自己傻笑的风慕白,很是尴尬地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额…你、瞧着我笑什么?”小道士看着他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模样,虽然自己天生丽质,而他生得也好看,可自己早已名花有主,还是该保持些距离的好。
“看来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得我了?”风慕白朝她走进一步,眼底有些许失落,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欢喜,对她说道,“没关系,只要能再见到你就好!”
小道士听得一头雾水,被他盯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附在他胸口,将他向后推开,本该生气的,却不知怎地,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提不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盯着我这么一个小姑娘看,不觉得害臊吗?”
风慕白摇摇头,再看她时,才想起眼前的她,并不是当年的她,笑着说道:“我只是见你……长得好看,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如此直白的赞扬,倒是让小道士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故作含蓄地笑了笑,心里倒是格外得意,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不用你特意说出来。刚刚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如此便两相抵消了,萍水相逢,咱们就此别过吧!”
小道士对着风慕白抱拳行一礼,然后转身大步朝前走去。风慕白撑开伞跟在她身后走着,离她不近不远。
走过一条街,到了另一条街上,小道士悄悄回头看了看,发现他依然跟在自己身后,她站着不走,他也站着不走。
小道士朝前走几步,风慕白便跟着走几步,小道士从哪边走,他就跟着从哪边走,她走得快,他也走得快。
经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时,小道士转身就走了进去,跑得贼快,风慕白撑着伞也小跑着跟了过去,到了拐角处,除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稻草,什么也没有,小道士也不见了。
风慕白闭上眼睛开始施法探寻她的位置,跟着气味朝前走了几步,忽然有人抡着半块砖头从旁边的拐角处冲了出来。
“啊!”
小道士大叫一声,抡着手里的半块砖头朝风慕白头上拍去,谁知他不躲也不让,吓得小道士扔了砖头跑上前,惦着脚尖拉着他的衣领,迫使他弯腰低头,想要查看他头上被砸的位置的伤势。
本以为他会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谁知那一板砖拍在他头上,就像拍在了石头上一样,他也像个木头人似的,不痛也不痒,更不用说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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