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都在谈论卢国公府的聘礼,连皇帝都惊动了,特地把叶启叫进宫去,问:“你小子玩什么花样?”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法。
叶启低头不说话。
“想把皇家比下去吗?”皇帝脸一沉,喝道。
叶启便耷拉着肩,苦着脸,道:“臣跟娘亲斗气,没想到皇家脸面……”
皇帝随手抓起奏折边的白玉扇,打了叶启两下,道:“滚回去。再乱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陈氏“病”倒了,不能理事。然后汪嬷嬷也跟着累“病”了,强撑着出来了一会,当着管事嬷嬷们的面,晕倒了。
眼看娶新妇在即,事儿千头万绪的,这下子全抓瞎了。
丫鬟仆妇们像无头苍蝇似的,有的事儿没人干,一的事儿一窝蜂抢着干,卢国公府一下子乱糟糟的。
叶德又气又急又怕,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主持过中馈,理过庶务了?
得知叶启从宫里回来,叶德顾不得着人去唤,自己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请二婶过来主持中馈,待娘亲病好再把对牌交回去。”叶启头也没回道,边说边往前走。
对啊,怎么没想到呢。叶德讪讪道:“你去哪?”
叶启停住脚步,道:“娘亲不是病了么?儿子总得去瞧瞧。”
哦,对哦。叶德摸了摸头,又爆发了,吼道:“她那是病吗?分明是……”
“父亲!”叶启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道:“你跟儿子一起去吧。不知太医可瞧过了没有?”
叶德别过脸,道:“不去。”
叶启摇了摇头,自顾自去上房。
陈氏卧房门口,叶馨和叶标像斗鸡眼似地对峙,两人的丫鬟心惊胆战地站着,因怕吵着陈氏,劝都不敢劝。
“三郎君来了。”小丫鬟小声禀道,眼望垂手候在门口的明芳,意示询问。
明芳还没有表示,叶馨已跳了起来,冲了出去,一头撞向缓步走来的叶启的小腹。
叶启按住她的肩头,面无表情道:“娘亲病了,还这么贪玩,想罚抄书吗?”
叶馨挣开,唾沫直喷到叶启脸上,大声道:“都是你害的,要不然娘亲不会病。”
“不就是聘礼吗,八十抬还不行,以为那个女人多高贵呢,四百抬,呸,她也配!”这话,叶馨已经骂了半天啦。偏生叶标对小闲印象好得爆棚,本来想来探望母亲,一听叶馨骂得难听,当即忍不住了,两人立马掐起来。
叶启皱眉,道:“娘亲病了,你不说在床前侍奉汤药,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喝令雅琴:“不带四娘子回去,想挨罚吗?”
雅琴吓得小腿哆嗦,上下嘴唇碰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带四娘子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叶启对上房候着的嬷嬷道。
嬷嬷们不敢不听,自带了人上前半拉半劝:“四娘子快回去歇歇,莫打扰夫人歇息。”
“够了!”屋子里传出一声巨响,像是瓷器高高举起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陈氏狂怒的声音:“我还没死呢,别作贱你妹妹。”
“娘亲,哥哥欺负我……”叶馨嚎哭着冲进卧房。
叶启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迈步进去。
陈氏坐在内室的匡床上,额上绑了抹额,满面怒容,红光焕发,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叶启在床边的榻上坐了,道:“娘亲病了,可得好好歇歇,别操心太多。”
“你!!!”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对他怒目而视。
叶馨大声道:“还没娶妻,就忘了娘,你可真行。”
叶启不理她,转头问站在一旁的明月:“太医怎么说?”
明月瞄了一眼陈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来的是薄太医,说的话好深奥,奴婢蠢笨,没听懂呢。”
叶启便嗯了一声,道:“可煎了药?”
“煎了。才刚喝下。”明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应着。
薄太医开的是调理身体的常药,有什么不可吃的呢。
叶启转向陈氏道:“临近吉期,府里诸事杂乱,不巧娘亲又病了。我想着,不能让外人笑话,不如请了二婶婶来帮忙照料几天,把事儿圆过去。娘亲的意思怎么样?”
叶德兄弟四人,所谓的二婶,是叶德二弟叶阳的妻子肖氏,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父亲是四品知府,为人却是最爽利不过了。
当年,叶德比叶阳先一年成亲,叶启却比叶迁还小一岁。为此,陈氏一直耿耿于怀,对肖氏便不怎么亲热,两家来往不多。叶启与叶迁却是兄弟情深,自小谈得来。
陈氏大怒。想把她架空,还来问她的意思?
“不用。不过是吉日那天招待来贺的宾客罢了,也没什么事。”陈氏心里窝着一团火,脸上却淡淡的。
叶启恭顺地道:“是。儿子先告退。”
陈氏目送叶启的背影走向屏风,嘴角噙着冷笑。他不是想给那贱婢脸面吗?且看看她给她什么样的“脸面”吧。保证会成为勋贵圈中的笑话,从此以后,贱婢再也不敢出来交际应酬。这么一想,陈氏心情好了不少。
约摸一个时辰后,小丫鬟来禀报:“二太太来了。”
因叶德三个弟弟没有官职在身,妻子只能称呼“太太”。
陈氏一惊,坐直了身子,道:“她来做什么?”
离正日还有几天呢,难道自己巴巴跑来为她主持中馈,想过一把瘾不成?
说话间,肖氏已经绕过屏风,含笑走来。她四方脸儿,长相一般,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唇边含笑,道:“恭喜嫂嫂,这下子卢国公府可是大大地露脸了。”
陈氏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坐吧。”她的脸色自然好不了,语气也淡淡的。
肖氏只道她一向盛气凌人惯了,卢国公府又是如此鼎盛,难免得意猖狂,也不与她计较,在榻上坐了,道:“三郎跟我说,嫂嫂病了,府里没人主持,乱糟糟的,让我过来照看几天。我原想着我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不敢担此重任,推辞了半天。还是三郎说,我们是兄弟,卢国公府成了笑话,大家都没脸。我想了想,这话在理,便厚着脸皮过来了。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嫂嫂提点些儿。”
陈氏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尽数喷在肖氏前襟上。
她真是前世造了孽,才生了这么一个混帐儿子!r1152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