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梨落的心事,无忧原也猜到一些,只是听她娓娓道来,仍觉心中伤感不已,又推己及人想到自己,更是不知要如何安慰才好。
梨落停了半晌,眼中凄楚更甚:“你师父八千年前被我父君带到归云山,本为伴我,却因缘际会成了他的徒儿。你师父亦很争气,一百岁修了仙身,成了这仙界最年轻的上仙,诸人皆言,你师父最是像他,终有一日会成为淸宗的掌门。”
梨落眼神变得明锐起来,无忧紧抓袍摆,她已知道师伯接下来要说的话。
梨落声音极轻:“忧儿,你师父是他最爱的弟子,我不忍见他伤心,你可能明白。你师父他可以被任何的女子仰慕,也可以去爱任何的人,但唯独不能是你。”
唯独不能是你,一句话将她的心彻底地掏空了。
梨落无忧痴痴傻傻地呆坐着,半天也未言语,她心中不忍,轻轻走过去,抚了她的发道:“忧儿,师伯实在对你不住,若早知你有这般心思,定然会早早断了你的念想。这无望的路,我又怎忍让你步我后尘呢?”
无忧强颜欢笑:“师伯大可放心,我自来明白师徒间的规仪,更知今世与他既无天赐、亦非良缘,断然不会去苛责强求,做出半分害他的事来。”
二人再也无话,情到深处谁能自控,真的能放心吗?
梨落有意带了无忧回避,伯弈关在房中,望着玉匣子出神,只迟迟不去打开。
赖在床上的包子终于忍不住睁眼,小脸皱做一团,急急出言提醒道:“师公,要不我来帮你打开盒子?”
伯弈置若罔闻,心中暗想:据闻天地志记载庞杂,有不少是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关系重大,恐怕有的连天帝都不尽知。这书本多有人觊觎,若不是师父有通天之能,恐早已被人夺去。
伯弈自想心事,包子却嗖地一声窜下床来。
一双小胖手趁伯弈不备,迅速拨开玉匣上的锁叶。
锁叶发出一下清响,玉面霎时向两边滑过,一阵耀目金光从匣子里流泄出来。
原来,这天地志根本没有实体,而是由成千上万只金色的小精灵飞围合成的一本书卷。
小精灵们本是天地精华结成,此时自玉匣而出,在空中飞舞集结,结出三个大字“天地志。”
“哇,这书好神奇的样子。”包子大呼,一点没有私动别人东西的羞愧感。
伯弈看着眼前一幕,也颇感惊奇。想不到,这天地志也如仙家至宝六界书一般,并无实形实体。
包子左看右瞧,惊诧问道:“这书好是好,但要怎么看呢?果然所谓吸收天地精华而来的都不是东西。”
包子话音刚落,小精灵挥动着手臂,一行生动立体的字儿呈现眼前:天地志,乃天地精华千万年化成,载天地万物之事。
书无墨无痕,所有文字皆为一个个的金色小人组合而成。
光影不停地流动,文字不停地变幻,一章一章,章目繁多,目不暇接。
包子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奇书,一脸惊异的模样。
伯弈忽然瞧了他道:“可否添杯茶来。”
包子平日可没少做添茶研磨的事儿,此时一听伯弈如此说,很自觉地转身去拿几上的茶盏。
谁料甫一转身,就觉得背上一凉,身子竟然动不了了、
包子心中气急,这师公居然玩阴的,刚想嚷嚷叫苦说些伯弈的坏话,脖子处又觉一凉,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伯弈看了背对书册的包子一眼,悠悠然伸手轻触书目:三神章。
书自动开阖,瞬间翻至伯弈欲看章节。
动人影像如真实经历一般演绎呈现:三神现世,各司其职。太昊掌九天,凤纪司大地,积羽管万灵。
万年不到,三神决裂,滔天怒浪啸叫而起,无边战火蔓延到四方大地,太昊沉睡,凤纪舍身,积羽消散。
影像走得极快,也很跳跃,许多故事也只是粗粗掠过。
伯弈接着往下点:四神器。
小精灵噗嗤着晶亮的翅膀,书卷再次翻动。
神龙戟,神界第一器物。
乃上古真神太昊兵刃。原身为龙,与真神同生,为太昊额间之印。此物化为长戟时无可抵挡、所向披靡,具有毁天灭地之能,因可灭神,又名弑神戟。
紧接着,是大地石。
大地石,原身为凤,可治疗万物万灵,使死腐重焕生机,为神女凤纪所有。
再往下,是诛心鼓。
诛心鼓,原身为蟒,缠积羽而出世,辅积羽造万灵,有控万物神智之功,后幻做鼓物为积羽手执神刃。
最后,便是杌机鸟。
杌机鸟,天地精化所生,可破暗影迷阵。原为凶兽,作恶世间,后为神界所俘,为太昊感化,认其为主,化身入铠成为太昊左肩铠首。
伯弈继续点:神魔大战。
三神内乱,神界腐糜。魔王刑天横天出世,魔界异军突起,一夜之间杀入太阳神殿,神魔大战因此爆发。
后神界不敌,太昊以真神之力化出五座神山撑起九天,并以真神禁法封印魔界,其后自灭。
而太阳神殿中的四大神器亦随此战消失,有传四神器为太昊分置到大地四角以镇魔界。
后世,不少有能之士遍寻不获。
看到此处,再无与神器相关章节。
伯弈欲继续下翻,想再找找可用的线索,却发现余下数章却点不开了。
正自呆愣,千万小精灵忽然扑做了一处,钻入那玉匣之中。精灵尽入,玉匣自关,华光消散。
伯弈拿起玉匣细细研究,玉匣通体严实合缝,再寻不到那开口处所在,便连锁叶也失了踪影。
伯弈不禁蹙眉:这天地志记载并不详尽,至少他心中疑惑仍未能解。
一来,当年真神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缘何内斗?太昊划六界、积羽创万灵,世上本无魔,那魔王又是如何来的?
二来,那影像中的太昊与凤纪,虽是剪影,但他总觉很是眼熟,不禁使他想起在葵城地道中看到的女子,那个与无忧酷似的女子。也正是在那里,他找到了神器杌机鸟。
还有一事他也未曾想通,那杌机鸟既是真神之物,为何竟会如此乖觉为他所俘,为他所用?
莫非,仅仅因为它对仙气的眷念?还是有别的原因呢?